独孤大人纪事 (晓色初开)

　　话锋一转，接着道：“以骨架辨男女未免有失偏颇，除了查看骨架大小，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准确判断男女，那就是看骨盆，男子骨盆窄而高，女子骨盆则要比男子宽，这是为了方便产育，尤其是生产过的孩子的女子，骨盆会变得更宽。”
　　鲁明昌和两名仵作同时盯着白绫布上尸骸的髋骨部分猛看。
　　“也不算宽呀。”季陈氏嘀咕一句。
　　独孤维唯仰起头，冲石俊笑得极无害，问道：“对呀，淳于女医的骨架既大且糙，骨盆还小，半点都不像个女子的骨骸呢，石将军可否为诸位解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于大人、权释之和慈瑾，包括鲁明昌都不是傻的，联想到淳于雁坟头的土是翻新过的，心里隐隐猜出了真相。
　　就是石秀和淳于鹰夫妇都狐疑地看着石俊。李氏更是翻着白眼道：“谁知道石家玩什么阴谋诡计！”
　　石俊将手在背后一负，撇过头语气不善道：“这本将军怎么知道？”
　　石老夫人在石氏的搀扶下远远站着，接着石俊的话大声嚷嚷：“我们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骨架大不大都是你们说的，你们说大就大，你们说小就小，谁知道你们说的对不对，也没个比较。”
　　于大人脸一绷，指着两名仵作道：“这两位分别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仵作，你的意思是她们在撒谎？我等……”回手指指自己和独孤维唯、权释之，接着道：“分别代表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石老夫人的意思地置疑三司的公正性？”
　　三司是整个大魏最高司法机构，置疑三司就是置疑朝廷。石家还没有那个底气敢跟整个三司对上。
　　而且今日三司的这三位大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前所未有的团结。
　　目前的形式石俊比她母亲明白多了，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当下却不是他细思的时候，按下心头的疑惑，放低姿态：“家母说错话了，于大人看在家母年高的份上宽宥一二，本将军代家母给几位大人赔罪。”
　　说着拱起手分别冲于大人、独孤维唯和权释之的方向施礼道歉。
　　独孤维唯抬抬手，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道：“石将军不必如此，令堂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没有对比的确看不出地上骨架是不是真大。”
　　回头向李景点点头道：“抬过来吧！”
　　李景随即朝人群中的某个方向招招手，叫道：“抬上来！”
　　当下那处的人们被人从中间挤开，一队公服打扮的人抬着一扇木板走过来，木板上不知放置着什么东西，上面覆着一层素帛，遮挡的严严实实。
　　来人把木板与地上的尸骨并排一放，然后齐齐冲独孤维唯躬身，后退几步站定。
　　独孤维唯指着木板，道：“这是一幅女子骨骸，石老夫人不妨看一看，和淳于女医的骨骸是不是有区别。”
　　石老夫人脸色变得煞白，心里一阵阵发虚，反倒后退几步，嘴里嘀咕：“好吓人呀，我可不敢看。”
　　石俊的拳头垂在两侧使劲捏了捏，把腰背挺得笔直，因为全身绷紧，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鲁明昌在独孤维唯示意下揭开木板上的素帛，素帛下果然是一副骨骸。
　　两副骨骸放到一处，有了比较，骨架大小一目了然。
　　“这副骨骸的骨盆明显小得多，骨架纤细光滑，这才是女子的骨骸，先前那副明明是个男子。”季陈氏道。
　　石秀被眼前的事情给弄懵了头，扑过去扯住石俊的袖子带着哭腔道：“你把我娘的弄到哪里去了？你说！到底把我娘弄到哪里去了？”
　　“本官也很好奇，淳于女医的棺木里怎么就变成了男子尸骨？石将军能不能给本官解释一下呢？”于大人道。
　　独孤维唯看一眼于大人，心里暗笑，这位于大人上道得很呀！
　　殊不知正是因为独孤维唯，御史中丞韩大人才丢了官，于大人才能上位，所以于大人心里暗自感激独孤维唯。
　　还有就是于大人从皇上对于独孤维唯出仕强势的态度，以及她一上任就接手淳于雁死因的案子中嗅到了点不同寻常。毕竟大理寺办理案件的差事通常是交给寺正的，她一个寺丞越权接手，大理寺卿竟然同意，寺正也没有不满。
　　所有这些都让他感到独孤维唯的所作所为一定是皇上首肯的，她一定是身负什么秘密任务，那么他就一定要处处帮衬着了。
　　揣测圣意这种事，是每个有上进心的官员必备的。
　　“闹什么！”石俊手臂一振，将石秀猛地掼出去，阴沉着脸向于大人道：“于大人这话本将军听不懂，本将军怎么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呀，我们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遭了贼了？哎呀，天杀的贼子为什么偏偏偷一副骨骸，大人呀，几位大人要为石家做主呀，石家媳妇的尸骨被人偷走了，你们不是三司吗，你们一定要为石家找出贼人……”石老夫人说着便拍着腿抢过来哭道。
　　石氏也配合着石老夫人叫嚷：“掘人坟墓要遭天谴的，天杀的贼人不得好死！”
　　这是影射独孤维唯呢，不过这后边一句......
　　独孤维唯看一眼石氏，心道这货估计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她话里的指桑骂槐，她压根没在意，一时口舌之快能怎样，石家的结局她都能预料，先让他们蹦跶几天，蹦跶不动的日子指日可期，跟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因此叫住要去教训石氏的阿捷，看着石俊道：“石将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本官倒是知道点……”
　　转过身子，面向围观的群众抬起双手往下一压，道：“乡亲们静一静，一起来听听这女子骨骸变成男子这样离奇的事，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王戌道：“王戌，你来给诸位大人，还有石将军和乡亲们讲一讲，昨晚上你都看到什么了，大声一点，好让大家都听见。”
　　

☆、第四百二十六章 抛尸换骨

　　独孤维唯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王戌：“王戌，你来给诸位大人、还有石将军和乡亲们讲一讲，昨晚上你都看到什么了，大声一点，好让大家都听见。”
　　石俊听到“昨天晚上”四个字时，脸上的神情再无法保持镇静，眼角跳了几下，脸色终于开始慢慢泛白。
　　石老夫人一见这形势，脸色一变，旋即哭喊着扑过来，“没天理了！没天理了！官府欺负人，我们家的祖坟都叫人盗了，官府不帮我们查案，反倒在这里浪费时间讲故事，谁要听你们讲故事啊，你们赶紧把挖我们石家祖坟的人找出来……”
　　一把推开上前来搀扶她的侍女，径直往独孤维唯身上扑去，边扑边嚷嚷：“独孤二小姐仗势欺人了，刨了我们家的祖坟……”
　　阿敏阿捷哪里能让她靠近独孤维唯，早迎上去挡住她的去路。
　　独孤维唯一声命令：“将这阻拦三司办案的老妇拿下！”
　　她早看出这老太太故意装疯卖傻，意图胡搅蛮缠将水搅浑。原本她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三番五次倚老卖老撒泼耍赖，她也也失了耐性。
　　“干什么!干什么!官府欺负人了，官府不给人活路了……”石氏急忙去搀着母亲的手臂嚎叫。
　　石俊再次上去挡在母亲前面，厉声一喝：“我看谁敢！”
　　独孤维唯这次可没那么好说话，再次命令：“谁敢阻拦，一起拿下！”
　　“是！”李景等人和众衙役一起大声应命，李景直接拦住石俊，阿敏阿捷一人制住石老夫人，一人将石氏拿下，各自掏出手帕塞进二人嘴巴里。
　　石俊这个武将凭的不是战功，而是歪门邪道，虽比普通人强些，但到了李景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三两下就被李景扭住手臂，一名衙役忙上去将他的双手捆住。
　　“本将军要告御状！独孤大人滥用职权，以势压人，不配为官！”石俊咬牙切齿道。
　　又道：“说什么三司办案，独孤大人一人能代表三司吗？”
　　这是意图挑拨离间呢。
　　独孤维唯淡淡瞥他一眼，轻蔑之意毫不掩饰，那眼神仿佛天神看着地上的蝼蚁一般，毫无温度，完完全全漠视。
　　于大人不为石俊的挑唆所动，当先表态：“此案由大理寺受理，独孤大人的决断本官没意见。”
　　权释之更干脆：“本官以独孤大人马首是瞻！”
　　权释之一个高门公子实在看不惯石老夫人这样市井无赖一般的贵妇人，接着又道：“石老夫人仗着年长，三番五次出言不逊，我等都看在眼里，就是告到御前，相信皇上自有公断。”
　　他向来脾气好，为人厚道，虽然不齿石家一家子的为人，说出来的话也没有过于凌厉。
　　石俊冲头的热血被独孤维唯的眼神瞬间冷却，他心里泛起惊涛骇浪，连于大人和权释之的话都没听见。她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那是完全不顾忌半分，笃定他再也翻不了身的眼神。
　　淳于鹰突然把妹妹的死因翻出来，而独孤维唯接手后油盐不进，片刻不耽搁的开棺验尸，这一系列动作让他嗅出危险的气息。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不同寻常，若真是他担心的那样----
　　想到这里石俊不寒而栗，脸色霎时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