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派回去的人手不遗余力,将原本需要四十来天的行程生生缩短成一个月。
吴王世子的人头用生石灰粉裹着,放在匣子里,现在便呈在萧恪面前。
萧恪哪里认得吴王世子是哪根葱,让人提了跟都烈一起去定北伯府找杜岩辨认。
杜岩是唯一见过吴王世子的人。
杜岩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虽然不能再跟人动手,但好歹于行走无碍。
独孤维唯自然也要凑这个热闹,看着桌上摆的匣子,凑过脑袋去看。
萧恪扯了她一把,道:“别看!”
独孤维唯回头一瞧,屋里侍候的丫鬟们个个脸色惨白,站得里桌子要多远有多远。
她忍不住笑了:“活人才可怕,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萧恪:好吧,忘了她在尸体上忙忙活活检查死因的事了。
众丫鬟:小姐的话好深奥,理解不了!
都烈:这姑娘很有射摩儿女的风范,跟中原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可真不一样!真是遗憾不能把这胆大的姑娘弄回去。
杜岩笑笑,探手进去把整颗脑袋捧了出来仔细看。头在匣子里,也只能看到个发顶,至于长相哪里能看清楚?
室内的丫鬟一见这阵势,吓得一个个尖叫不已,慌忙跑向门外。
独孤维唯看向那头颅,发式已非中原发式,而是胡人常见的披发。整颗脑袋用石灰防腐,双眼圆睁,嘴巴微张,尚能看出死前的震惊表情。
但这样还能看出是谁吗?独孤维唯心里有些不确定。
杜岩也有些不确定,双手捧着回想当初见到吴王世子的情形,仔细回忆他的面貌特征。
但这场景也太诡异了点吧,一个老头抱着个头颅,二者深情凝望......呃,不能胡思乱想,独孤维唯忍住想笑的冲动告诫自己。
将近十年的功夫,加上国破家亡的打击和颠沛流离的生活,吴王世子的面貌肯定和十年前养尊处优时不能比。杜岩足足回想了一顿饭功夫,才确定手中的头颅是吴王世子没错。
辨明了身份,萧恪命亲卫将头颅拿出去销毁。
独孤维唯让杜岩去洗手,然后又出门叫人进来上茶。
主宾坐定,萧恪便道:“二王子诚信,本王也不会食言,不日将设宴为二王子践行。”
都烈笑道:“宁王客气!小王此去,这一生不知还能否有相见之日,借此机会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愿二位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独孤维唯笑道:“干嘛以茶代酒啊,我府里又不是没有美酒。岩伯,你去把我们府里最好的紫玉葡萄挖一坛来,今日跟二王子一别,山高水长,再无相见之期,定要不醉不归才好。”
☆、第三百零六章 怎么这么胆大
独孤维唯笑向萧恪道:“哦,是殿下跟二王子不醉不归,小女子量浅,就不扰二位的兴致了。”
杜岩笑着应是,转身出去了。
独孤维唯又吩咐侍女让厨房整治几道小菜下酒,方才回头道:“实不相瞒,我府中的紫玉葡萄酒乃京城一绝,用独孤山独有的山葡萄酿制,再藏于花树之下,饮来既有葡萄酒的甘醇,后味还带有浅淡的花香。京中人欲得一坛而不能,二王子您今日口腹不浅。”
都烈笑笑,放下手中的茶,心道,素闻中原人谦虚,通常在自己人或物事上冠以贱称,以示谦逊,像什么蔽府、犬子的,但这位姑娘却自卖自夸,好不矜持,大力夸赞自家的酒,可真是不像中原人啊!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道:“小王今日有口福了,还要多谢二二小姐慷慨。”
说话间杜岩已经抱了一坛酒进来,上边的泥封已经去掉,坛口用同样的青瓷盖子盖着。
独孤维唯招呼侍女上前摆开餐桌,取酒壶酒杯放置好。
不多时,拌好的几碟子冷菜先呈上来,客人入座。
杜岩给二人倒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向都烈道:“我家小姐自幼年起便逢险境,都是吴王世子所为,小老儿心心念念就是杀吴王世子为我家小姐报仇。如今托二王子的福,这仇终于报了,二王子若不嫌小老儿身份卑微,请饮了这杯酒,算是小老儿敬您的。”
“小老儿先干,二王子随意!”杜岩表情诚挚地说道,然后将杯中酒一口饮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真诚敬酒,都烈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好说,好说。”也举杯饮下。
独孤维唯便笑吟吟说一句二位慢用,和杜岩一起出去。
在门口处笑看杜岩一眼,后者几不可查颔首,然后告辞离开。
回到房里,叮叮正带着丫鬟们收拾她要出门的东西。
独孤维唯问了句:“针线房把为殿下做的衣服送过来了么?”
叮叮会说送来了,被褥也做得了,已经打包好了。
独孤维唯便让她吩咐针线房给萧恪做的衣服拿过来,有普通的圆领袍,有窄袖胡服,还有箭袖袍服,外家披风、鞋袜等等不一而足。
她这边正检查有无问题,萧恪有些微醺过来。俊脸微微带着红,身姿依旧笔挺,步态一如既往。
“都烈走了?应付一下便好,你还真不醉不归了!”独孤维唯道,一手搀扶他坐下,一边回头吩咐叮叮:“让厨房做碗醒酒汤来。”
萧恪任由她忙活,道:“你爹回来了,陪都烈喝酒呢。”
哦,原来是中途逃席了。
“我有话跟你说。”萧恪的声音带着点微醺的沙哑道。
独孤维唯挥退屋里伺候的,问道:“怎么了?”
萧恪用力一扯,把独孤维唯扯地跌在他身上,伸臂抱紧了,头凑到脖子上啃几口,咕哝道:“你跟岩伯搞什么鬼?”
“啊,你看出来了?”独孤维唯讶然道。
萧恪不满地她脖子的远离,扣紧她的后脑勺,一把擒住唇使劲吸吮,几下便忘了要说什么。
好一会儿神智回笼,咬着她的耳垂低声又问:“岩伯给都烈下的什么药?”
独孤维唯吃吃地笑:“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怎么会留都烈饮酒?肯定有所图谋!岩伯可从没帮你待过客。”萧恪道。
“这也不能证明岩伯给都烈下了药啊?”独孤维唯歪着脑袋笑道。
“我都看见了,岩伯为都烈倒完酒,轻弹了下指甲。”
萧恪不满她还不说实话,一只手在她腰上一掐,独孤维唯忍不住痒的咯咯娇笑:“痒,别掐,我说还不成吗?”
萧恪最受不了她这般眼中水光潋滟,娇滴滴求饶的样子,脑子一晕,便又将唇欺过去乱亲一气。
独孤维唯被他闹得咯咯娇笑,道:“打住,打住,你听我说----”
一手把眼前的俊脸推开,道:“都烈此人城府颇深,能力不弱,最重要的是他此次入魏,求亲不成,还屡屡受辱。我观此人不是大度之人,只是能十分善于隐忍罢了。这样一个人若放他会去,定会设法报复。目下东胡虽然内忧外患,暂且没有那个能力,但一旦危机过去,肯定首要想到的是攻打大魏一刷前耻。”
“所以你就给他下毒,让他回不去东胡?”
“我有那么蠢吗?我让岩伯给他下的是慢性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等他顺顺利利回到东胡,过一段时日就会开始生病,以胡人大夫的能耐,撑不了两个月就会没命,这样谁都怀疑不到我们身上。”
说到此处难免得意起来,小下巴抬得高高的道:“我厉害吧?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把大魏潜在敌人给灭了。”
“嗯,厉害!就是太胆大包天了。”萧恪眼中含笑道。
“原本打算跟你和爹爹商量后再行事,哪知都烈今日上门,这么好的时机不用可惜了。其实我前些日子跟岩伯商量过此事,让岩伯制好药备用,所以岩伯一听让取酒就知道怎么回事,不然他才不耐烦应付都烈呢。”
“唉......”萧恪轻轻叹气:“说你什么好呢?怎么就胆大如此呢?”
都烈一死,失去了王位最有力的的竞争者,东胡其他势均力敌的王子就为争大位斗个你死我活,短时间内元气大伤,便无暇顾及东边的靺鞨,这就给了靺鞨发展壮大的机会。
靺鞨一旦成长起来,大魏、东胡和靺鞨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彼此牵制,哪一方都不敢轻举妄动,这对大魏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大魏现在缺乏的就是时间,休养生息,富民强国的时间。纵然三方的平衡终有一日会被打破,但届时的大魏也不会惮于一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萧恪无限喜爱揉着独孤维唯的头,心想:她无意做成这件大事,是不是该去皇兄那里为她请功呢?
小媳妇越看越喜欢,抱住了不撒手,无声地咧开嘴角傻笑。
独孤维唯七手八脚挣脱开来,道:“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被褥等用品,还做了几套衣服,你试试能不能穿。”
萧恪含笑看她将一件件衣物取过来,一一展示给他看,像个急于献宝的小孩子。他心里一阵阵熨帖,这有媳妇的感觉真好。虽然母亲已经派人给他准备了,但他也没打算说,他喜欢她围着他转的感觉。
☆、第三百零七章 打算分道扬镳
阳春三月,朝廷设宴为东胡使者践行,参宴的依旧是当初的那些人,有变化的只是独孤维唯的位置,从两学学子们坐的后排换到萧恪身边,正式以未来宁王妃的身份参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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