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甚嚣尘上,身处流言的漩涡中,独孤维唯没半点感觉。倒是突然理解了那日萧钧突然站出来一顶一顶高帽给她套头上的用意了。
萧钧对京城贵妇的了解比她深刻,定是预想到王夫人事后定然会让人中伤她,所以才先给她镀一层金光,弄得跟普度众生的菩萨似的,以免她被恶语淹没。
独孤维唯明白了萧钧的用意,心中暗自感激。
某日,刑部尚书屈中桓屈大人却突然登了定北伯府的大门。
屈大人作为天下刑司衙门最高官员,肯定了独孤维唯的刑侦方法,并郑重其事感谢她对刑名一道做出的贡献。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手臂上的伤痕
独孤绍棠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刑部尚书的这次登门拜访和他对独孤维唯的盛赞之言很快传扬出去,京城中的风向为之一变。
先前对于独孤维唯不利的流言很快被压制下去,人们传来传去,独孤维唯几乎成了京城中的传奇人物。
而此时王太尉府的王媛刚刚经受一场晴天霹雳。
圣上突然下旨申饬王太尉,责他治家不严,教子无方,以致孙女心思歹毒,长媳行事跋扈。令其闭门思过,孙女王媛,品德不足以在京华女学立足,着其退学。
这旨意一下,众人都知道王媛是彻底毁了。被圣上称作心思歹毒的谁还敢交往?怕她的一生只有远嫁他乡一途了。
原来是独孤绍棠瞅了机会,在圣上面前透漏了当日白术之所以会骗独孤维唯去湖边,其实是永昌公主受了王媛的挑拨之故。
皇上后来把萧钰和近身伺候的都叫过来审了一通,才知道自家蠢闺女做了别人的马前卒,替人大杀四方,排除异己。
自家闺女再蠢那也是自家的,没道理让人糊弄。
皇上一怒便有了先前的旨意。
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先前关于独孤维唯的传言才彻底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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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暖似一日,人们的春衫越穿越薄。
独孤维唯的女学生涯平静没几日,沈府突然传来太夫人脑子突然清醒的消息。
来定北伯府报信的沈府仆妇脸上却没多少喜色,垂手肃立禀告:“……人都认识了,家里的人都能叫上名字。还说想念您跟多年没见的二爷,二爷那里太远,老爷让捎了信去,打发老奴来找姑奶奶回去一趟,也好让太夫人见上一面。”
沈氏心里原本就有不好的预感,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话说的太不不祥。
心里存了万一的希望,希冀的问道:“饮食怎样?可好好。”
“回姑奶奶的话,老奴来时,太夫人还说想吃陈家铺子的莲花饼。”
稍停,又道:“太夫人让人把自己的私房整理出来,几位老爷各分一份,还给几个孙子还有姑奶奶您都各留了一份。”
沈氏闻言,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闭了闭眼,心道,祖母恐怕已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了。
匆匆换了衣裳,叫人去学里叫独孤维唯也去沈府,太夫人疼她一场,临终也好见见。
等独孤维唯跟学里告假,和沈凌一起到沈府时,里面已经传出哭声,下人们行色匆匆,把府中喜庆的颜色统统换下,依次换做白色。
太夫人的丧礼办的很隆重,不光因为沈太傅的缘故,她老人家年近九十而卒,在大魏极是少见,就连宫里的皇上都派了大太监去沈府帮着料理丧事,并着礼部派人前去吊唁。
沈二爷沈雁翎驻守一方,无召不得入京,祖母亡故没有丁忧一说,所以令妻子卢氏带领子女沈庸、沈愚、沈慧、沈园和沈凡入京奔丧。
但路途遥远,估计等他们到京,太夫人都已经下葬了。
独孤维唯这几日在太祖母丧礼上见到沈莹,总觉得气色不大好的样子,问了沈氏,却道沈莹大约是月子里受了寒,落下了肩背疼痛的毛病。
看了许多大夫,吃了许多药,时重时轻的,也没好彻底。只能等她再养一胎好好保养了。
老人们都说月子里落下的病,只有在下一胎月子里才能养过来,吃药是好不了的。
过了今年,独孤维唯开始抽条,身子发育得很好,胸脯已经颇可观,腰细腿长的,已有了娉婷之姿。
身高和沈莹相仿佛,甚至还略高一些。
沈莹看着眼前春花初绽的少女,伸手帮她扶扶头上的白花,嘴里道:“时间过得真快,维唯刚回来时才到我肩膀高,这会儿都已经超过我了。”
她语气感慨,眼神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流淌。
她神情如此忧郁,若说是因为太祖母亡故的缘故,独孤维唯是不信的。
太祖母年近九十,已经算是十分高寿了,她老人家无疾而终,可称做喜丧。
即便作为亲子的外祖父都没有太多的悲伤,何况大表姐只是曾孙女?
以李怀佑那个伪君子的作为,应是夫妻关系或在婆家生活不畅的原因。
独孤维唯暗自自责,那日城隍庙会自己还是冲动了。萧恪说的没错,她就是嘴比脑子快,遇事不够沉着。
前世就有这个毛病,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还好朋友们知道她什么德性,都不跟她计较,而今重活一世了还是死性不改。
说来话长,这些念头不过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等她绽出笑容去和沈莹说话时,沈莹的手刚刚从她脑袋上放下来。
天气渐热,沈莹身上衣衫轻薄,麻布做的齐衰丧服袖口宽大,因抬臂的动作往下滑了少许。
独孤维唯眼尖的发现她她莹白的手臂上有一块青紫痕迹。
沈莹或许察觉独孤维唯盯着她手臂看,下意识拢了拢袖口,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
这一下动作,独孤维唯心中便是一动。
她若没有拢袖口的动作,独孤维唯还会觉得那青紫痕迹是不小心在哪里磕了碰了。可就是这个动作,让独孤维唯疑心大起。这痕迹到底是怎样造成的?难不成……
独孤维唯的脸刷的一下拉下去,这里人来人往,还不时有吊唁的人前来,不是说话的地方。
强自收敛情绪,道:“大表姐,我背后的衣服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个线头没剪掉,痒痒得很,你帮我去房里看看。”
沈莹意味不明的看了独孤维唯一眼,犹豫一下,垂下眼眸道:“好。”
沈凌叫道:“我也去。”
独孤维唯回头看一眼沈凌,翻过年就满十四岁的女孩子还是一团孩儿气,虽瘦了些,却满脸不知愁滋味的单纯模样。
独孤维唯心中一叹,这小姑娘也该长大了!
冲她招招手,姐妹三个一起去了沈莹未嫁时的闺房。
进了房,独孤维唯屏退下人,斟酌怎么开口。
沈凌虽然单纯,却不是没脑子的,见气氛凝重,便看看沈莹,看看独孤维唯,并不贸然开口。
独孤维唯叹了口气,扶着沈莹的手臂坐下,顺手撩起她的袖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家暴
只见这条纤细的手臂上东一块西一块,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沈凌捂着嘴巴惊呼一声,圆圆的大眼顷刻便红了,“这,这是怎么弄的?”
“大表姐可别说这是不小心磕到了。”独孤维唯逼视着沈莹道。
沈莹苦笑着不说话。
这样东一块西一块的痕迹,若说是磕到了,恐怕傻子都不信。
独孤维唯撩起沈莹另一条袖子,同样也有伤痕。
手臂上都是如此,身上呢?
沈凌抽噎出声,泣道:“大姐,这是怎么了,这伤痕到底是怎么弄的?”
“是李怀佑那个畜生吧?是他打的?”独孤维唯虽然在问,眼神中却透着肯定。
沈凌哭声一顿,惊讶地抬起眼,不敢置信地道:“大姐夫?怎么可能!”
沈莹反倒面色平静,抽出帕子给沈凌擦泪,一边淡淡道:“别哭了,仔细把母亲招来。”
独孤维唯听她这话就知道有些事情她恐怕不愿让父母长辈知道,以免他们担心。
“可是因为城隍庙会我让他出丑了,他拿你撒气?”
沈莹摇头:“维唯不用自责,那都多久的事了,他原本不是什么好人。”
沈凌更是瞠目结舌,大姐这样说,那就是说身上的伤就是姐夫所为。可是,明明姐夫温文儒雅,性子温和,人都道有君子之风,虽有些怜香惜玉的毛病,可不像是会动粗的人啊?
城隍庙的事沈凌也是知道的,但她实在不知道人性原来不是她以为的光风霁月,原来是会虚伪,会表里不一。
独孤维唯做刑警那会儿,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外表斯文有礼,谦谦君子一般,内心却扭曲变态的。
这样的人,不用问为什么打人,他们打人有时甚至没有原因,或许只是心情不好,或许心情太好,折磨人能让他们得到畸形的快感。
只不过没想到大表姐性子如此温柔和善的人,却不幸遇到了那样一个表里不一的畜生。
看沈莹平静的样子,今日之事绝非偶然,之前不知遭受多少次不为人知的折磨。
“大表姐,李怀佑这样这样对你,他父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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