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大人纪事 (晓色初开)

　　独孤维唯一概推给权宜之，左右做生意他是老手，不会让两人吃亏就是了。
　　酒楼历经半年修整，已经差不多完工，现在就缺个名字。
　　独孤维唯还要求萧钧从宫里弄来十个容貌端正的宫女，顶替了原来跑堂的活计。
　　宫里训练出来的一举一动仪态端方，待人接物大方有礼，
　　比男子更能让人感到舒泰愉悦。
　　管着厨房的是从弁州带回来的方嫂子，方嫂子从独孤维唯六岁起开始按她的要求烹调各种食物，如今技艺炉火纯青。
　　关于名字，独孤维唯跟萧钧两人头碰头商量几天还没个定论，名字倒是取了一大堆，什么真味居、知味居、珍馐居、逍遥居、芙蓉楼、天香楼、玉馔楼、闻香楼、福盈楼，没一个两人都满意的。
　　因萧钧偶尔会本宫本宫的自称，独孤维唯道：“干脆叫‘本宫的酒楼’得了。”
　　萧钧捶桌大笑：“还不如叫‘本姑娘的酒楼’呢。”
　　独孤维唯由姑娘想到千金，眼前一亮，脱口道：“千金楼如何？既有日进千金的好彩头，又表明我们这酒楼招待的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
　　萧钧冲独孤维唯竖了根拇指：“够俗气！唉，我说，你好歹是京华女学的学生，取个名字这般金光闪闪，铜臭味十足，左司业听到怕会气哭。”
　　“这你就不懂了吧，若想让人一下子记住你的名字，必须得上口通俗，肴馔楼或者朵颐楼比之千金楼，哪个更容易让人记住？”
　　萧钧张了张口，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由点道理，点点头：“好吧，千金楼就千金楼，又俗又好记。”
　　独孤维唯谄笑着抓住萧钧的手臂，“永嘉，呃，不，公主殿下，您看能不能……”
　　“别，您还是叫我永嘉的好，要不叫萧钧也行，您这样‘您您’的，我脊梁骨嗖嗖嗖的直冒冷气，有话您直说。”
　　独孤维唯呵呵两声，坐直身体，“您看啊，咱这酒楼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招牌一挂，咱就可以开业了，可这招牌可是咱千金楼的脸面，由谁书写可是至关重要。我外祖的字那是无可挑剔，我外祖的名声那也算名扬四海，可是……但是……”
　　萧钧若还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就白跟她交往一场了，斜睨她一眼：“行了，别可但是了，你不就想要个御笔亲提么，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天佑帝萧统是个极念旧极重感情的人。和韦皇后十几载相伴，夫妻情重，对韦后生的几个子女也十分疼爱，韦后去世后深觉孩子没娘可怜，更添了几分怜惜。
　　因此几个孩子对天佑帝便不像历朝天家子女对待皇父那般战战兢兢，反而像普通人家一般亲近孺慕。
　　萧钧很快求得了天佑帝的墨宝交给陈霖去刻制成匾额。
　　除了沈太傅，慈休、左迁、甚至有过一面之缘的礼部陈学愚，这些都是名噪一时的士林名儒，独孤维唯一一上门求了墨宝充门面。
　　还有独孤维清的也没放过，人好歹是三年才出一个的状元郎。
　　萧钧笑言，独孤维唯把千金楼打造的说雅不雅，说俗也不俗，整个一个四不像。
　　独孤维唯想想也是，不过生意好就行，管他像不像。
　　没正式开业之前，独孤维唯跟萧钧趁着休沐，作为主人在酒楼宴请相熟的朋友。
　　也有通过宴请查看从点菜到厨房做菜、传菜、中途服务、收拾残局等过程中有无疏漏，也好提前解决。
　　那日到场的济济一堂，除了两人共同的亲友牟翊、萧雅、薛家兄妹、沈凌等，各自在学里交好的同窗也有邀请。

☆、第一百九十章 慷慨陈词

　　傅良辰还带了不请自来的傅良玉。
　　上门既是客，一个纨绔背后站着好多纨绔，好多纨绔便意味着好多金钱，独孤维唯当然欢迎。
　　宴过朋友，独孤维唯又抽一天宴请沈鸣和独孤维清的同僚，甚至独孤绍德和独孤绍天，独孤维唯也请他们带自己的同僚过来。
　　既为千金楼做了宣传，也能让叔叔、兄长们在同僚面前落个好。
　　毕竟千金楼离皇城也挺近，单做两学的生意可不行。
　　至于她爹独孤绍棠，神秘兮兮说不着急。独孤维唯便不再提这茬。
　　口碑传出去了，才选个黄道吉日正是开业。
　　独孤维唯和萧钧早早给学里的各位先生下了帖子，于开业这日宴请两学祭酒、司业、主簿、博士等人。
　　等人齐了，先上了几道凉菜开胃，两位主人各自向先生们敬了一圈酒。
　　然后才是主菜。安排的都是特色菜，头一道便是红烧肉。这些年不断改进，越发进益了，便作为酒楼主打。
　　独孤维唯担心时人排斥，在前些日子宴客时便着重强调了猪是自家庄子特意圈养，养殖过程绝对干净。
　　红烧肉取四四方方肥瘦相间上好的五花肉，焯水去血气，放油锅炸至金黄，然后放入葱姜、花椒、八角、肉寇、白芷、桂皮等调料，小火慢炖一个时辰，捞出来上屉加入黄酒、豉油、蔗糖再蒸小半个时辰。
　　上桌时仍是四四方方的一块，然后用细长的小刀切成小块，浇上特制的酱料。其色泽红亮、味醇汁浓，尚未入口，其浓烈的香味便直冲鼻底，勾起人馋虫无数。
　　独孤维唯用公筷亲自帮各位先生各夹一块，萧钧在旁边帮腔请各位品尝。
　　一整块也没切几小块，差不多一人一块便没了，独孤维唯自己还没用。
　　在坐都是文采斐然之辈，尝过之后，溢美之词不断，什么浓香而不腻口，软烂而形不碎等等不带重样的。
　　自慈休以下，个个都有意犹未尽之感，都是为人师表之人，不好开口，苏文卿却不管这些，瞪一眼独孤维唯：“平日的机灵劲哪去了？你们两个大张旗鼓宴请先生们，就一人一块肉打发了？”
　　独孤维唯忙赔笑着吩咐再上一份。
　　虞济斐道：“一份哪够，至少两分。”
　　独孤维唯只好苦着脸吩咐下去。
　　不是她小气，而是庄子中新养的猪还没长成，原来养的太少，不够酒楼用的。
　　为此独孤维唯还规定酒楼每日仅售五份红绕肉，先来先得，还得提前预定，晚了便没了。
　　因口碑已经传出去，开业之前，前半个月的已经预定完了，且还在不断预定中。
　　接下来一连上了几道主打菜，扒广肚、清汤鲍鱼、炸八块、葱扒羊肉、炸紫酥肉等，另外各自面前还盛了一碗面。
　　千金楼除了菜色特别外，还推出了各类面食，主要针对皇城中政务繁忙的官员们。
　　什么红烧牛肉面、红绕猪排面、三鲜面、鸡丝面等。分量足，速度还快，正适合时间紧的客人。
　　不过价格也不低，在这里用一碗面，在别处都能吃上二十碗了。但能来千金楼用餐的也不差钱。
　　现在每位先生面前放的都是一碗红烧牛肉面。
　　碗小小一只，比茶盏大不了多少。毕竟还有其他菜肴，可别一碗面让人吃饱了。
　　汤是熬制了一整晚的牛骨高汤，面是三醒三和的面团，拉成圆圆的细细的丝，水煮而成。再加入煨得烂熟的烧牛肉，焯好的时鲜蔬菜，和一些碧绿的碎葱。
　　酱红色的汤汁，白色的面丝，碧绿的葱，颜色鲜明，令人观之食欲大动。
　　慈休眯着眼极享受地道：“这样的面吃十碗都不是问题，可惜肚子不争气......”
　　抚抚肚子道：“改日来一定要吃个够。”
　　独孤维唯笑道：“到时学生给先生打折。”
　　转头吩咐屋里伺候的原来的宫女，现在的侍女：“跟陈掌柜说一声，今后学里先生来用餐，一律按八折。”
　　侍女应声施礼出门。
　　慈休呵呵笑道：“善，大善！”
　　左迁自进门便一直绷着个脸，一碗面下肚终于有了点缓和。美食总能令人心生愉悦。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肃了身子道：“我这半生，见过不少聪明学生，二小姐是其中之最。原想着二小姐这样的学生，将来即便不成为班昭文姬一般的人物，也定会是一代女中文豪，哪想到二小姐志不在此，......”
　　左迁说着摇摇头，“二小姐禀赋天赐，却未加珍惜，自甘操行商之贱业，把大好时间浪费在赚取阿堵物上，怎不令人叹息扼腕！”
　　说着抄起一杯酒猛灌下去。
　　独孤维唯肚里发愁，这板正的左司业有犯了左性，对方是她师长，所忧虑的也是她的前程，出发点是好的，不理会不行，少不的拿冠冕堂皇的大话糊弄过去。
　　站起身先给左迁施一礼，也肃着小脸一本正经道：“学生先谢过先生盛誉。学生没把精力用在正途，让先生失望了。然学生对于从商一事有不同看法......”
　　“学生之所以跟永嘉公主殿下合开这家酒楼，所为自然不是黄白之物。先生认为从商乃是自甘堕落，学生却不敢苟同......“
　　“我大魏有明文，农户三十税一，商户十五税一，商税远高于田税。商业愈繁荣，国库收入则愈高，此商业发展的益处其一也。商家沟通南北，促使物品流通，为百姓带来便利的同时，更能带动沿途经济发展，此其二也。其三，从大方面来说，大魏若广开国门，与周边国家进行贸易往来，既能从中赚取大量钱财以富民富国，又能向他国展示我泱泱大国的风物及国力。届时，何不能四夷宾服，万国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