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唤还没缓过劲儿来,温夫人拿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渍,对于总管笑着道:“让于大总管见笑了,老身的这个女儿,自小便被老身惯坏了,什么都不懂得。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还望于总管您多多照应。”
说着便自高嬷嬷手中接过一只封红,亲自递送到于世芩手中。
那里面装着的,是五万两银票。
于世芩却并没有接。
“夫人但请放心,”于世芩说着往上拱了拱手,“皇上早便交代下来,叫咱家关照新宁县主。有皇上的话在,咱家自是不敢怠慢县主的。”
初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新宁县主”这个称呼,温夫人微微愣神,之后才反应过来这话指的是自家小女儿,不由得心下酸楚。
“大总管别客气,这不过是老身的一点心意,您受了这份心意,也是安了我这当娘的心。”
于世芩闻言再不客气,将之接过装进怀中。
接着,他便得带着张晴进宫了。
该说的,该做的,都说了做了,再不能找什么借口拖延。
温夫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瘦弱娇小的女儿跟在于总管身后,进了那华丽壮观却又毫无人情的紫禁城。
直到那道红色从一个小人的背影渐渐变成一道细直的线条再变成一个难以分辩的点,最后消失。她的心也在此刻失去了知觉。
紧紧盯着那片虚无,忽然她眼前的紫禁城的宫门以及它周围的景物开始摇晃,她耳边听见丈夫和长女的惊讶声和呼唤声,她这才清醒过来。
张唤和张暄一起扶着温夫人满脸关切的看着她,“……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张唤紧紧皱着眉头问道。
“我没事,”温夫人挣扎着站直,虽然双腿还有些无力,整个人还有些发虚,她仍旧强撑着推开了张唤和张暄扶着她的手,“咱们回去吧。”
尽快回去收拾东西,今日就启程回辽阳!
张唤见她一脸的决然之色,便不再劝,给张暄递了眼色叫张暄扶着温夫人,一行人离开宫门。
张晴跟着于世芩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宫道之上,看着那似是有变化又似乎从未有过变化的宫墙、树木、风景,心中五味杂陈。
既然无力抵抗命运,就去努力适应它吧。
心里有个声音如是说。
至少,在这皇宫里,她还有个幻象可以告诉她一些她从前从来没有想过会知道的底细、甚至是秘密。
就像走在她前面的这位于世芩于大总管,看见他,她就知道他和太后宫里的那位红笺姑姑的干女儿是对食——她并不知道“对食”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那是一定是要避着人不叫多余人知道的事。
那位干女儿的名字她不知道,但是却想到了有关于红笺姑姑的另一个秘密。
于世芩有对食这事儿当年皇帝和太后都是不知情的,但是现在他们知不知道,她便不清楚了。
这真是很奇妙又怪异的感受,使她心中刚与亲人分离的悲伤不舍都淡化了许多。
张晴进宫的名义便是她肖象太后的表侄女卿鸾皇后,因此太后召她进宫陪伴。要陪伴太后,自然一进宫就要去拜见太后。
于世芩亲自将她送到了慈宁宫。
“哟,竟然是于总管亲自送新宁县主过来的。”太后宫中的女官见到于世芩十分惊讶。
说着话便亲自撩了宫帘,请于世芩和张晴入内。
这次太后没有坐在厅中,而是斜倚在内室临窗大炕上的杏黄色绣百福的大引枕上,身上穿着半旧的真紫色薄棉袄。低垂着眼睑,正由一个端着甜白瓷小盅的女官侍候着吃着什么。
旁边地上跪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女,将手中的红漆海堂花托盘高举过头,托盘上放着一只甜白瓷的炖盅。
“臣女张晴参见太后娘娘。”张晴进门悄悄瞄了一眼,便跪下来给太后见礼。
跪了一会儿,太后似是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才懒洋洋的道:“起吧。”
张晴还没站起来,立在那儿方才侍候太后吃东西的女官便出言道:“新宁县主现在身分与以往不同,对自己的称呼应该改过来才是。”
声音虽然并不严厉,但是教训的意味十分明显。
在太后面前,她现在应该自称封号。
“新宁受教。”张晴立即改口,这才站起身。
“嗯,”太后对于她身边的女官的所为似是没看见般,淡淡回了一句,“你日后就到西宫殿去住吧。”
站在旁边的于世芩听了这句话抬头惊讶的看向太后,但是这个表情只维持了一刹那的时间,随后就被他低头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西宫殿,在慈宁宫大佛堂的西北边,地方又偏,离慈宁宫又远。
太后娘娘将新宁县主安置到那儿去,明显是对新宁县主十分不喜的。
但是他虽然在皇上面前能说上两句话,在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面前,却是不敢造次的。七加一说从今天起至本月底都是三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冷淡
听太后说叫她去西宫殿住,张晴并没有于世芩那些想法。
太后喜欢不喜欢她,在她心里根本是无关紧要之事。“谢太后娘娘。”她淡淡的施礼谢恩。
稍稍想一想,就想起那“西宫殿”在什么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对于她来说,那里倒算是个十分清静的所在。
“去吧。”太后冷淡的挥了挥手,再没多说。
方才出言教训张晴的女官将手中的小盅放到托盘之上,到张晴面前以手作请。
张晴再次敛衽福了福,“新宁告退。”才跟着那女官走出去。
“这规矩学得倒是不差,”太后至此方才抬眼,看着晃动的门帘子冷声说道。之后看着于世芩问道:“哭了不曾?”
这话是问方才新宁县主与家人分别时有没有哭,于世芩恭声道:“回娘娘的话,新宁县主方才没哭,定国公夫人倒是舍不得哭了一场,新宁县主在……”
他原本是想说“新宁县主在旁边劝慰”来着,但是话说了一半就被太后给打断了。
“冷心冷肠!”这是太后给她亲封的新宁县主下的评语,接着她冷哼一声道:“她以为哀家说她像悦儿三分,往后的前程就会像悦儿一样平步青云了吧?”
这话于世芩就不敢接了。
还是欠着身子坐在底下的红笺姑姑帮他解了围。
“娘娘说笑呢,那孩子再如何也无可比拟卿鸾皇后呢。”
卿鸾皇后钟悦,一直是太后娘娘的心结。
虽然这次娘娘以那孩子有几分像卿鸾皇后为由将那孩子拘在皇宫里,但是,拿卿鸾皇后当了这个借口,娘娘心里始终是不大舒服,因此,才会怎么看那孩子都觉得不顺眼。
说话间安阳长公主也不用人通禀,自己撩了帘子走进来。
“人呢?”进门她四下里看视了一番,没见到张晴十分惊讶。
太后没出声,红笺接口道:“娘娘叫她到西宫殿安置了。”
安阳长公主听罢挑了挑眉,坐到太后脚边给她捶腿,笑嘻嘻的道:“母后,儿臣还想看看那小丫头怎么委屈哭鼻子呢。”
太后娘娘怎么那么快就把她打发走了?
“她高兴着呢!”提起这个太后越发来气,“她哪里会哭!”
与疼宠她极甚的亲人分别,她怎么会没哭?安阳长公主不解的皱起眉峰。
“只怕是她以为她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太后说着话忽然坐起身,看着地上的红笺道:“叫绿绦告诉她,天气太冷,她身子骨又不好,以后,不必到哀家这里请安了。”
绿绦是红笺的干女儿,也就是方才送了张晴出门的女官。
太后娘娘这话,是要将新宁县主关在西宫殿放任她自生自灭么?
红笺思忖了一刻,才犹豫着劝说道:“只是新宁县主的身体?”
这宫里是什么地方?说得重一些,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才十来岁的女孩子,乍离了亲人父母,再被太后冷落,在这深宫之中会有什么下场?不说她原先身子骨就不好,就算是个十分健康的孩子,进宫身心受一番磋磨后,十个里有九个都受不住。
“交给徐尚就是了。”太后随意的摆了摆手。
叫皇帝下那道圣旨前,她便亲自召见徐尚问过,叫他保那孩子性命五年。那徐尚却劣性不改,说什么“当年退隐是因为卿鸾皇后、因为太后一句话,现在重新出山又是因为太后一句话、因为与卿鸾皇后相似之人,所以,请太后答应他一个条件,此生他只医张氏女一人,太后也不命令他给其他人诊病,他才会保全张氏女的性命。”
徐尚是个倔驴,即便她贵为太后,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不然这些年也不会由着他真个的退隐,所以,她只得答应他这个条件。
五年之后,她管那张氏女的身体如何,能给张唤一个交代便足够了。
在这五年之内,她得看着皇帝尽快将那张唤手中的权力收揽回来,她手中有张唤最心疼的女儿,就不怕张唤敢有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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