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陪着表姐们给外祖母守灵,一直到深夜才离去。
回到房里刚换上夜行衣,便见六月匆匆推门进来。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同时附到她耳边低声道:“来了!”
秦玥点点头,被六月一把拽着跃上了房顶。
前世的沈瑾倒是会些功夫,可惜今生秦玥的身体太过特殊。跟着秦奋学了一年的剑法也没多大长进,像这样高来高去的轻功更是练得有如渣渣。
秦玥感叹间,六月已挟着她来到前院江如晦的书房房顶上趴下,只见她轻轻揭开房顶上的两块瓦片,正好透过瓦片的空隙看到屋子里面的人影。
总共有五个人,除了江如晦、江如龄两兄弟。还有俊美的凤七和一个脸上戴着面具的灰衣人,另外一个就是秦玥在外祖母房里见到的那个青衣蒙面人。
江如晦面如死灰,看着江如龄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恨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那是你亲大嫂!你!你也真敢!
江如龄冷笑:“莫怪做兄弟的心狠,如果我不杀她,她就要置我于死地,置江氏一脉于万劫不复之地!我岂能容她?”
“你杀了她又能如何?左右皇上已经晓得我们的事情。即便杀了她,也于事无补!”
“那可不一定!皇上只是疑心,在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会轻易动江家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你——”江如晦气得一口老血当场喷出,七王爷忙扶住了他。
七王爷忽然转身,跪倒在江如晦面前,眸子里闪着痛惜愧疚的神情,哽咽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母仙逝,殊也很难过。二叔此举确实鲁莽,可殊知道也是为着大业之故。恩师若要责怪,殊都受着,只求恩师莫要再为此伤心了。”言罢,眼泪已从眼眶里滚出,比谁都悲痛难耐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凤七的情商确实超高,对人心的把握更是精准。
秦玥看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苦苦想要保护的江家,内里却是这样的肮脏。不但外祖父背叛了皇上,二外祖更是彻头彻尾做了凤七的走狗,只怕三外祖江如洪也没有置身事外。只不知今晚为什么没有出现。
百年江氏,纯臣之家的江氏一族,到了这一辈已是将祖辈的名誉毁了个彻底!
外祖母一定是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却又不忍告发丈夫,所以才想要借着芸表哥的口给武陵的江家人传个信儿,让他们早做准备。
没曾想,外祖母的好意落在二外祖眼里,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屋子里还在上演着苦情大戏,秦玥却已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情。
不管如何,江家还是要保的,可这几个该死的也一定要死!必须得赶在萧潜告发江家之前,解决这所有的事情。否则,一旦被扣上七爷党谋逆的罪名,江家是再也不可能洗白了!
母亲,母亲怎样也不能是罪臣之女!
这是秦玥无论如何都要保江家的理由!
当夜,秦玥秘密约见了燕渊。
燕渊彼时已经睡下,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啸声,急忙披衣匆匆地出了府。
在沈府大门口,他很意外地看到了秦五。
两人走到僻静处说话,六月自动隐到暗地里保护。
“燕公子,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哦,小五儿会做交易?”燕渊嘻皮笑脸地道。
秦玥沉了脸,“我要说的是正经事。你帮我忙,我告诉你旋风卫的秘密,如何?”
“旋风卫?你也知道旋风卫?”燕渊狠狠吃了一惊。
秦玥淡淡道:“家父与沈少主交情不浅,我凭什么不能知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得多!你既是要做大事的人,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有好处,不是么?”
燕渊沉默。
很多时候,沉默就表示默认。
况且他的野心从来就没有瞒过秦玥。
男人,没有野心的男人少之又少,只是野心的大与小而已。
半晌,燕渊道:“你想让我出手救江家?”
“正是!”秦玥点点头,“该死的人一定要死,不该死的就要活着,而且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活着!”
燕渊瞬间明了秦玥的意思。对他来说,江家的死活与自己无关,甚至对自己以后的谋划还有益处,可是看着眼前小女孩痛苦的眼神,他莫明地有些心软,还有那么一丝儿的心痛。
燕渊皱皱眉,潋滟的凤眸里了无情绪。
秦玥道:“如果这还不够,我还可以加些筹码。你提条件吧!”
燕渊忽然问道:“你信我?”
秦玥有些茫然,不知他这话是何意,下意识地道:“我当然信你!”
燕渊忽然笑了,看向秦玥的眸子里充满了暖意,他情不自禁拉着秦玥的手道:“你信我就好!无论如何,我总是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让你痛苦难过!江家的事,交给我吧,我一定帮你办得圆满!”
秦玥任由他握着,面前俊美少年的手掌虽然不够宽大,却足以握住她纤细的小手;他的肩膀虽然也不够宽阔,却足以让她幼小的身子得到依靠。
眼下,已经足矣。(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恨意
万炫六年的秋天,注定是江家人的恶梦。
江老太太的丧事还没有办完,意外便频频发生。先是在工部任职的二老爷江如龄被人查出犯了贪墨之罪,关进了诏狱;接着三老爷江如洪在自个儿家里莫明地暴毙。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江尚书一夜间白了头,更是病得连床都起不了了。
皇上体恤老臣,因着江尚书重疾缠身,便让他回家休养,任命别的官员临时顶上。这就等于变相地削了江如晦的实权。即便他病好上任,也永远触及不到权力的核心了。
当然,这一切都瞒着江氏。
江氏的胎象不稳,老太太也慌了。再多的算计在子嗣面前,都不重要了。
老太太将几个媳妇叫到屋里好好敲打一番,又对主持中馈的段氏道:“若再让我听到不该听的话,你丈夫的世子之位,怕是要挪一挪了。”
段氏心里气极,可又不敢跟老太太叫板。
老太太想必已经晓得江家的事是谁传到江氏耳朵里的,因此才会对她如此的不客气。
说到底,世子夫人的头衔,便是自己的软肋,也是自己最大的倚仗。
原本想着江氏几次三番地顶撞老太太,那次更是为了江氏,老夫妻两个还狠狠地打了一架。怎样老太太都对会江氏记恨的,所以才纵容院里的婆子到江氏跟前嚼了几句嘴。
没曾想,老太太的度量不是一般的大,居然还愿意为江氏出头。自己到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氏冷眼看着老太太和段氏的过招,心里不由闪过别的念头。
一旁的苏氏欠了欠身,微笑道:“孕妇整日躺在床上也不好,得活动活动筋骨。老太太若是同意,妾身愿意每日去给三太太按摩。”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段氏却道:“三弟妹也没那么娇气,等过了三个月,一切都会好的。”
苏氏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地良心,她的确是为着三太太好好不好?若不是五小姐请了沈府的陈医师给自己诊治开方子,若不是五小姐替自己在老太太面前求情,只怕自己早死在苦寒院里了。
五小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她也想报答五小姐。可惜一屋子的人都像防贼似地防着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好意。
苏氏落寞地回到清丽阁,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女儿,终是有了一丝安慰。、
秦媛上前扶着苏氏到屋里坐下,又谨慎地四处看了看。才低声对苏氏道:“过些日子府里会有些乱,你好好呆在清丽阁,不要随便出去走动。”
“怎么了?”苏氏好奇问道。
秦媛道:“没怎么。总之,你听我的劝好了。至于三房,你离着远点儿,可别惹火上身!”
“媛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越说越糊涂了!五小姐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怎样都得感谢她的!”
苏氏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想着三房对自己的好,很不理解女儿的这番说词。
秦媛也不可能告诉她实情。只得敷衍地道:“皇上要去大岳山举行封禅大典,祖父要随行护驾。我听到风声,有人会趁机对秦家不利。咱们人小势微,也帮不上忙,只好先求自保了。”
苏氏听得大吃一惊,同时心里又充满了疑惑。
女儿虽然聪慧,可这样的大事她是从何听来的?又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秦媛并不理会苏氏疑惑的目光,转身吩咐底下的婆子去盛参汤。
苏氏的身体虽然已无大碍,可如果再想怀孕,也不是易事。
秦媛想得很远。如果自己坐上了太子妃的宝座,将来太子登了基,自己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每个后族都得有自己的势力,否则这个位置就坐不长久。
府里的兄弟姐妹虽多。可到底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哪能巴心巴肠地对自己?只要姨娘的身体康健,等到父亲回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不得不说,秦媛的主意打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