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秦义还杵在自己跟前,秦玥笑了笑说道:“前儿个秦叔叔还求着我呢,说让我给你挑个好姑娘,配门好亲事。”
秦义先是一愣,继而憨厚地笑笑,恭谨回话道:“但凭小姐做主,小姐让小的娶谁就娶谁。只一样,一定对小姐您忠心,且会伺侯人的。”
“呦…”秦玥不知该是哭还是笑,愣了片刻到底还是笑了,“阿义你不必这样,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呢,总得你自己喜欢才行。”
秦义却认真道:“小姐可不能这么说,小的是您的人,就算成了家,也还是小姐您的奴才,与其娶一房怀有二心的媳妇,倒不如小姐指派个忠心的,小的相信小姐,小姐的眼光不会差的…”
瞧这嘴儿甜的…秦玥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以前咋没觉得这白眼狼这么会说话啊…
她承认自己粗心了,大意了,唉。
秦玥心内叹了一声,忙挥手让秦义退下了。她怕再让他说下去,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当场就揭了他脸上的那层假皮。
这家伙,比白狼还可恨…
六月进来时瞧见自家主子黑着脸,不用问也明白是刚才出去那人惹的祸,免不了劝慰几句。
秦玥这会儿心情已经好转,便问六月跟秦奋见面的事儿。
六月笑着回话一切办妥。
原本六月打算亲自去探刘寡妇的底,谁知又发生了这许多事,只得将刘寡妇那边交给秦奋去办。
算算时辰,也该有个结果了。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响起奇怪的啸声。
秦玥脸上一喜。
不待她吩咐六月已经匆匆迈步出去,片刻后又匆匆返回,呈给秦玥一张纸条。
秦玥看罢递给六月。
六月看后忍不住冷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给他来个一锅端。”
秦义这条线索果然没错。
叶理居然真的藏匿在府衙后门的那条小巷子里,幸好白天六月没有继续跟踪秦义,否则肯定已经打草惊蛇。但是现在就算已经知道他的藏身之所,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也不会轻易动手。
秦玥顿了顿,决定连夜审问白天里被六月救下的唯一活口。当时情况很乱,四个中只救下一个,幸好当时留了个心眼儿,将这名人犯单独关押,也不知这唯一的活口知道多少。
二人随即换好夜行衣出门,左拐右拐到一间杂物房里。
那人早在被抓捕时就中了无忧散,为了保险六月还让人将他像粽子一样的绑了个结实,嘴里塞了破布,就算想要寻死也不成。
此刻六月上前踢了一脚,将他的脑袋扳起正对秦玥。
乱发下是一张并不年轻的脸,且沾满血污,根本辩不出形容,只一双眸子似曾相识。
秦玥努力回忆一瞬,才蓦然想起他是谁,心内不由一震。
“老师,是你!”秦玥惊呼出口。
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叶知秋。更没想到,师生之间的再次相见,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六月吃了一惊,讶然望着自家小姐,又低头瞅了瞅手里提着的满脸血污的囚犯…小姐嘴里的老师,是指叶先生么?她有点不敢相信。
自打叶先生从大岳客栈逃离后,她就再没听到他的消息。小姐为着师生之义,再说当时七王爷已经伏诛,便放了他一马,指望这人从此洗心革面做个好人,再不要干那些助纣为虐的勾当,可是……
手里提溜着的犯人似乎想要垂头,却被她硬扳着,挣扎了一瞬就放弃了。
六月惊得张大了嘴。
秦玥却道:“快给老师松绑。”
不管如何,叶知秋至少帮她救过沈老王妃,就冲着这一点,也该让他少受一些活罪,至于其他,哎,先听听看吧。
六月很快替他松了绑,又在他身上各处推拿了一番,朝秦玥点点头,退出去时顺手掩上了房门。
叶知秋总算可以自由活动筋骨,自己腾出手拿掉嘴里的破布,长出一口气叹道:“与其这样的见面,倒不如上回就死在大岳镇。”
“但是你毕竟没死,而且还帮燕统领救过他的母亲…我应该谢谢你。”
“那只是一个交易,你不必放在心上。”叶知秋顿了顿,又道:“你也不必再叫我‘老师’,老夫受之有愧…”
“既然‘受之有愧’,当年又何必收我这个学生?”
叶知秋不语,神情漠然。
秦玥又问:“既然已经与他撕破脸,又何必再为虎作伥?”
叶知秋仍就漠然、不语。
秦玥亦是沉默,片刻后才道:“如果你还是叶家人,就应该知道…现今…我才是叶家先祖选定的掌权人。”
叶知秋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拨动,张了张嘴,喃喃道:“幸好是你!”
“是我,一直都是我…”秦玥淡笑,眸子里忽然泛出异样的光芒,一步步走近他,“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但拥有凤璃紫钗,而且还是白玉戒指的主人!”
“什么?”叶知秋满脸愕然,惊愣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她。
秦玥道:“当年你之所以混入秦家,便是为了寻找这个吧?可惜,它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而你却一无所知,毫无所觉。”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叶知秋惊骇过后,神情渐渐冷静,很快恢复淡然,沉声问道:“你与当年的紫衣公子,究竟有何渊源?”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叶知秋茫然,显然没有听懂她这话的意思。
秦玥也不打算解释,只是道:“这个,你没必要知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过是想让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第三百一十九章 揪出
叶知秋默然。
秦玥也不逼他,只静静站在边上等待。
很多时候,严刑逼供并不能得到答案。人心,才是最脆弱的一环。
并没让她等得太久,叶知秋长叹一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叶知秋斟酌片刻,苦笑道:“其实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见秦玥没有反应,他便又接了下去,“南豫国六皇子已经和荣亲王达成协议,只怕不久两国又要开战了…”
秦玥哦了一声,面上神情淡淡。
“这次,不但南豫国会开战,就连北边的胡族和北夷族,也在秘密调集重兵……”
“南豫国许给北夷族什么好处?”
“世代通婚…”
跟预料的一样,条件并不新鲜,但是却很有效。可有一点秦玥却不明白,北夷族世世代代只与本族之人通婚,这次怎会愿意接纳异族女子?
叶知秋像是知晓她的疑惑,道:“不久前北夷族族长之孙女下山,遭了暗算幸遇六皇子搭救,两人玉成好事…六皇子为了以示对北夷族尊重,不惜休了原配嫡妻也要迎娶族长之孙女。”
话说到这,秦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左不过六皇子与女汗王暗地里早谋算好了,给北夷族下了个套。北夷族虽然骑射无敌,精通奇门遁甲,到底因为与世无争的日子过得太久,心思难免单纯,不知不觉就上了当,做了六皇子和女汗王的马前卒犹不自知。
只是这么大的事,燕渊居然没有得到消息…
秦玥心里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只听叶知秋又道:“此次来锦州,原本只是小打小闹,分散你们的注意力而已…闹这么大,其实是十二叔自己的主意,好多事他连我也瞒着,六皇子…六皇子大为恼火,所以才让我来帮忙收拾残局……”
“那你又为了什么…投靠了六皇子?”
终究,秦玥还是想知道原由。
即便他早已知道叶家被灭的真相,知道燕氏和凤氏都是他们叶家的仇人,但在面对同州之危时,也仍然没有做出任何不利于大都朝的举动。
燕渊还说,在那个墓室里,他甚至还苦口婆心地劝他的十二叔收手,信誓旦旦说不会与外族结盟来侵略自己的家国。但是现在……
叶知秋默然……
就在秦玥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叶知秋道:“因为我的母亲,姓霍。”
姓霍?这算什么回答。
但是秦玥也没有再问。就像她刚才回答他的那句“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一样,叶知秋虽然没有听懂,却不会再问。
谁人心中没有秘密?
走出杂物房的时候,秦玥深深叹了口气,她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
六月返身锁好门锁,默默跟在秦玥后面一起走回住处。
秦玥连夜写好书信,交待六月天亮后即刻出城,一定要赶在祖父和大堂哥离开云州之前把书信送到。
六月看她满脸郑重,知道一定是十万火急耽搁不得的大事,顿时也郑重点头,正要拿了书信下去准备,却又听小姐喃喃了一句,“霍姓,也是南豫国皇室的姓氏…”
“小姐,你说谁?”六月满脸茫然。
秦玥摇头,“没什么,你快去吧。”
这一夜注定无法成眠。
天刚蒙蒙亮时,六月便踏着晨曦的微光出了城。
秦玥也在审查捕快们刚才呈上来的内应嫌疑人名单。经过捕快们的连夜初审,现在呈上来的这份名单里人数就少得多了,每个人名下面都详细记录了他们这两天里的言行日常,去过哪里,跟什么人说过话,做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