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人还是把他们的皇上想得太好了。
凤琛既然决定要对萧家动手,自然一开始就有了整套的计划。萧贵妃的死不过是第一步,也是萧家最后的荣光。
接下来,应该就会对萧家进行打压了。
但是秦玥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才短短半月,民间就有谣言传出,端敏皇贵妃并不是萧国公的亲身女儿,而是在外抱养的弃儿。
谣言一出,民众纷纷哗然,自然便有好事的百姓四处打探。
随即就拔出了毒娘子,一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女人。据说这个女儿是她和一个采花大盗无媒苟合生下的私生子。
这下萧家的麻烦大了。
萧家拿这样一个卑贱的私生女冒充嫡女进宫伴驾,这么多年蒙蔽圣听,实在居心叵测。
皇上更是大怒。
想他堂堂一介天子之尊,这么多年如珠如宝地宠着一个女人,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个赝品,是萧家拿来换取荣华富贵的工具。
实在可恶!可恨!可气!
皇上气得气血翻涌,仰头一口鲜血喷出,浸染了面前几案上的奏章。
皇上当即下令夺去萧皇贵妃的谥号,降萧贵妃为嫔,同时将萧嫔的棺椁从还未封闭的地宫里移出,葬在离皇陵不远的一处普通陵园里。
萧家犯此欺君大罪,论罪当诛。
所以几天后萧家满门下狱。
一切都发生得突然,突然得朝臣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萧家就已经倒了。
那些前几天还觉得萧家会更上一层楼的朝臣,这会儿全都傻眼,个个恨不得将送去萧国公府的厚礼要回来。
但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因为皇上已经下令查封萧家,负责执行命令的是新上任的龙禁卫副统领燕渊。
朝臣们这才恍然。
原来皇上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早就有心要对付萧家。只怕派萧世子秘密外出办事也是故意支开他。
如果萧世子在京,皇上想要对萧家动手,肯定不会这么轻松。
那这样看来,萧贵妃的死因就不好说了。
以前跟萧家走得极近的朝臣,心里更是慌乱得吃不下睡不着了。现在的萧家还只是犯的欺君之罪,谁知道再查下去还会不会查出别的什么来。
毕竟上回胡人入侵国朝的奸细还没有查出来呢。虽然崔述已经死了,可临死前写下的那封血书,终是让皇上起了疑心哪…
秦家跟萧家是姻亲,在这事上自然也受了影响。
但是秦家跟萧家又有不同,宫里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朝里又有秦国公,还有才刚升任吏部尚书不久的秦大人,即将去京畿大营任职的定远将军秦铮。
最重要的是,皇上现在并不想动秦家。
所以秦家虽然被那些言官们弹劾,可都被皇上挡了回去。
老太太是出嫁女,嫁的又是秦国公,当然没有受牵连。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想要救娘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秦国公生怕老妻冲动下做出错事来,特意回了后院对她好生敲打了一番。
其实他们都多虑了。
老太太虽然冲动任性,但在这样的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何她那日她还进了宫,无巧不巧萧贵妃就死在那天晚上。
有心人自然会把萧贵妃的死往她头上套。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想动萧贵妃的心思。毕竟萧家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娘家,虽然看她跟自己女儿争宠不顺眼,也还是不想她死于非命的。
至于她的身世,老太太压根就不知道。
秦玥也是在葫芦镇才知道萧贵妃真正的身世的。
凤琛此举明显是想把萧潜在明面上逼反。
萧家犯了这么大的罪,身为萧家世子爷的萧潜当然脱不了干系。他回不回京都是死路一条。
但是以萧潜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回来束手待毙。
凤琛拿萧贵妃作筏子,虽然打着了萧潜的痛处,但是这人一旦无情起来也是够无情的。
再说了,严格算起来,萧贵妃的事只能算帝王的家事,其实也是可大可小的,端看皇上怎么对待了。
不少朝臣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然而新上任的龙禁卫副统领燕渊,新官上任自然要烧三把火的,而且以前朝臣们又对他的能力表示质疑,趁这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
所以龙禁卫陆续从萧家搜出大量的金银珠宝,更有名人字画,甚至从他们的地库中还搜出不少的兵甲军械。
金银珠宝也就算了,身为堂堂国公府,有些家底也是应当的,可偏偏还私藏了兵甲军械,这就有些逾制了。
大都朝明文规定:朝臣不能非法持有兵甲军械,私藏者以谋逆罪论处。
所以这萧家,不但犯了欺君之罪,眼下又背上了谋逆的罪名。
这可就是国罪了。
就算皇上想要包庇,也庇护不了。或许这也正是皇上的意思呢…
据说一向病弱的萧国公在天牢里喊冤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狱卒敢给他一口水喝,生怕被牵连进萧家的谋逆案中。
皇上当然也表现出了他的大公无私,将这件事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一起彻查,同时交待龙禁卫好好配合。
☆、第二百八十八章 首告
这一查就查出了很多问题,受到牵连的朝臣不少。
刘氏心疼在监牢里的儿子,在何大人答应放他们娘俩一条生路之后,主动交待自己进入萧府其实是世子爷的安排。
自己并不是萧世子的女人,儿子自然也不是萧世子的儿子,但是萧世子找到她,威胁她说,如果不按他说的办,就让他们母子去死。
刘氏不想让没见天日的儿子胎死腹中,更想要给早逝的丈夫留条根,所以只好答应。
至于萧世子让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刘氏说不知道。
对于刘氏说的话,何大人其实已经信了。
他相信刘氏没那么大的胆,敢拿这样的谎话来骗他,而且刘氏说话时的眼神很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着放了她的儿子。
当何桓把证词呈给皇上的时候。
皇上看完一言不发。
何桓不由想起那天刘氏在皇上御驾亲征时拦驾喊冤的情景,当着那么人的面说出萧潜私处的特征,由不得别人不相信她是萧潜的女人。
后来这个女人又顺利进了萧府,顺利生下儿子,又由萧潜自己提议将这个唯一的儿子过继到嫡妻卢氏名下记作嫡长子。
这所有的一切,的确是他自己在主导。
刘氏一直都是按他的命令行事。这回如果不是事关儿子的性命,刘氏可能也不会想要闹开。
毕竟萧家是顶级贵族,她一个破落户能在萧家衣食无忧的生活实在是件幸事。
然而以萧潜的谨慎,也肯定不会对她说出更多的秘密,她不知道也是常情,她知道反而才不正常呢。
何桓想到的事情,皇上当然也想到了。他不但想到了,还由此猜到萧潜这样做的用意,不就是为了掩盖他与萧嫔之间的那点子破事嘛。
皇上以前想不明白,可是当那天他从皇后处无意中得知当年他们在大岳山,他接到皇后报喜讯的书信时,萧潜也同样接到萧嫔从宫里传去的书信,不久刘氏进宫带去萧潜给萧嫔的回信,信里萧潜居然让他的亲妹滑胎弃子…
或许皇后并不是无意透露的,而是恰恰想让自己知道。
翌日他便召了萧世子夫人卢氏进宫见驾,终于从她口中得到证实。
那日除夕夜里,如果不是萧嫔蠢得离谱,想将滑胎之事栽赃给玥儿,他也不会那般留心。
后宫的事,他向来看得很淡,儿子女儿,他也并不是那么在意。可是萧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那等龌龊之事当着他的面栽赃给玥儿……
现下想来,原来一切竟然是为了萧潜。
任何男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何况他是堂堂天子。
当夜,他便赐了萧嫔自尽。
御书房里一时安静得出奇。
何桓躬身立在书案之前,脸上神情微感不安。
皇上就坐在书案后的龙椅里,宽大的书案遮住了他面上的形容。
皇上不说话,他一个做臣子的,自然不便问。
似乎等得有点久了,何桓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皇上莫非怪他私自做主答允刘氏放她和她儿子一条生路…当时只是觉得那女人可怜,何况皇上想要对付的只是萧家,便头脑一热就应了…
想到这,何桓脸上的汗流得更猛了,忙跪下来道:“微臣惶恐,刘氏母子之事微臣确有不当,请皇上恕罪!”
其实皇上这才回过神,闻言便哦了一声,道:“刘氏,嗯,也算首告有功,那就将他们母子逐出京城罢!”
何桓忙应声是,刚才的惊慌这才平息。
皇上看他还跪在地上,忍不住笑了,“好好的跪什么?这又不是朝堂,快起来罢!”
何桓道了句“谢皇上”才徐徐起身。
皇上又问了他几句关于萧家谋逆案的进展,便让他退下了。
走出御书房,何桓才敢伸手去抹满头满脸的大汗,抹完汗刚一抬头便看到燕渊迎面走来。
何桓本能的不喜,但他们何家也都是靠着长公主才有今日的风光,长公主一向与沈老王妃走得亲近,这小子又是沈老王妃名义上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