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燕渊正与几个侍卫打得不亦乐乎。
侍卫们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将他当作刺客看待,只将他死死阻在殿外。远远地听到内侍唱诺:“皇上驾到——”
侍卫便都收手俯首。
燕渊也俯首行礼。
皇上面色不愉地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侍卫们退下,进到殿里才冷声喝道:“既然不惜闯宫也要见朕,还不快给朕滚进来!”
燕渊应了声“是”,快走几步进了皇上的书房,回手将门关上。
“皇上应该还不知道,灯会上出事了吧?”燕渊开口直接甩出惊人之语。
灯会上死人虽然是大事,可底下官员们也不会如此没眼色,大晚上的进宫奏报此事,万一扰了皇上的清静,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皇上猛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燕渊苦笑,“刺客是针对我和五儿来的。如果不是应对及时,我俩即便不被他们当场杀死,也肯定会惹上一身麻烦。”
是啊,当时如果不是他和五儿跑得快,即便没有被那些刺客们杀死,也会被观看灯会的百姓们围堵,那样他和五儿男女私会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即便他们自己不在意名声,可他们的亲人,那些闲得蛋疼的民众会在意啊,说不定当场就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你说,你和五儿一起去逛灯会?”
皇上死死盯着燕渊,语气不太冷静,他自动忽略灯会上死人的大事,反而纠着燕渊问这样一件小事。
燕渊点点头,正色道:“确实如此,不瞒皇上,臣是大年三十晚上回京的,这些天也一直跟五儿在一起……臣还打算过完年就请皇上为臣赐婚呢。”
“你,你凭什么?”皇上气得连连冷笑,“玥儿是朕亲封的淳郡主,那是入了皇家玉碟的,你不过区区云麾将军,那还是朕看在老王妃的面上赏你的。就凭你这次无召回京,朕完全可以将你革职查办……你凭什么娶她?”
“咳咳……”皇上又惊又气,止不住地捂着胸口喘了起来。
燕渊也跟着冷笑,“那就请皇上将臣查办了吧。反正你是皇上,你掌着天下臣民的生杀大权,想杀谁就杀谁……只是…杀了我,你永远不会知道燕国宝藏的秘密!”
“哼!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以为朕稀罕那些宝藏?不说那都是传说没影儿的事,就算真的有那样一批宝藏,朕也不会稀罕!”
“既然不稀罕,又何苦秘派萧潜去查?如今他悄然去了南豫国,我不信你还能镇定如斯!”
“嗬,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皇上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转身坐到书案后靠在椅背上喘息,刚才那一阵猛咳,咳得他气血翻滚,实在难受。
燕渊仍是站立,只是站姿并不恭敬。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已经不再惧怕死亡了。如果这一世也活得那般浑浑噩噩窝窝囊囊,那还不如早死呢。
与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敌对,即便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也实在感到头痛。毕竟现在也不能真的杀了他。
所以皇上沉默一阵便转了话题,放缓语气问他灯会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燕渊将事情经过略略说了一遍,只是将五儿杀死的那个凶手说成是自己杀的。这样即便将来查出来,也落不到五儿头上。
“其实并不是我跟五儿两个去看灯会,当时还约了小郡王一起的。只是刚出长公主府就碰到太后宫里的姑姑来传旨,要小郡王即刻随她进宫,说太后娘娘找他有事。”
“所以臣不得不怀疑,太后娘娘是故意让人来将小郡王支开的。”
“你的意思,母后与这件事情有关?”
“那可说不定……事后,你的那位玉妩表妹,也无巧不巧地出现在丹桂坊。她不是已经入了宫吗?怎会出现在丹桂坊?”
“不是入宫,是暂时住在母后的寝宫里,等事情落定,她也要回庆安侯府的。”皇上特特纠正道。
燕渊笑道:“好,就算她是暂时住在太后娘娘的宫里,那她怎么出了宫?”
“那是得了朕的允准的。她说要回玉家祭拜亡灵,这本是人之常情,朕哪能不准?”
“所以她这一祭拜就祭拜到了丹桂坊,或许还去逛了灯会呢。”
“你怀疑是她们下的手?”
“不敢。臣可没这么说,只将实情说出来罢了。”
燕渊嘴里虽然说道“不敢”,其实心里已经有定论了。他之所以闯宫,那也是因为有了怀疑,眼下所有情况都一一吻合,她们姑侄俩的嫌疑最大。
只是想不明白,玉老婆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那个玉妩,她不是疯了吗?一个原本疯颠的女子忽然就在自家被灭门的时候清醒了,怎样都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不过这些都已经让苏冰去查了,明儿一早应该会有确实的消息。
☆、第二百七十二章 斩断
燕渊在宫里与皇上对质的同时。
秦玥也在琢磨,到底是谁呢?眼看年都要过完了,就不能让人好好地把上元节的灯会看完吗?
心里忽地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可仔细一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此时江氏风风火火闯进女儿的院子,见着她全须全尾才抚着胸口双手合什地念叨“谢天谢地,还好还好,阿米陀佛…”
秦玥的思路顿时被打断,只得歇了心思先应付母亲,像模像样地编了一通瞎话说了。
江氏自然信了,不过也还是后怕,一再叮嘱以后出门要多带些护卫,人多的地方千万不要去等等,真是将她当作三岁的孩童了。
秦玥失笑,连催带劝送了母亲回去。
洗漱完躺回榻上又了无睡意,想着明日一早燕渊就要启程去同州。只怕他回京的事儿皇上早知道了,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也得尽快赶回任上,万一被人参个擅离职守的罪名那就不好了。
因此天刚蒙蒙亮时秦玥就已经等在了城门口。
远远地有三匹快马疾驰而来,正是燕渊和苏寒兄弟。
六月急忙上前招呼。
燕渊下得马来快走几步钻进秦玥的马车。
车厢里舒适温暖,还备了点心热茶。
燕渊心里几分感动,拉着秦玥的小手抚了抚,“到底还是五儿你对我好。”
“难道老王妃对你不好?”秦玥娇笑。
燕渊笑道:“母亲对我自然是极好的,但你的好跟她对我的好是不同的。骨子里我更喜欢你对我的这份好。”
几个“好”字绕得人头晕,还没走远的六月偷偷笑了。
这个燕公子,真逗!小小年纪就学得这样油嘴滑舌,也亏得小姐愿意消受他。
秦玥笑着回了一句:“贫嘴!”
如此说了几句玩笑话,燕渊才将昨晚进宫的事情说了。
秦玥皱着眉,忍不住怨怪道:“你不该去的,何必让他对你多一重记恨。”
燕渊不以为意,道:“他记恨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要他还有所图,便不会真的杀了我。再说我这样提前知会了他,让他心里有了数,明儿早朝上大臣再奏报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啊,的确不可思议,玉太后就算再怎地看不顺眼秦家,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她是跟着她的侄女儿一块儿疯了。”
秦玥自己其实也已经猜到些眉目,经燕渊这一说终是茅塞顿开。
此时城门终于开了,马车徐徐出了城,身后几匹快马跟上。
“哎!”
想到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见面。秦玥蓦地叹了口气,心里不是不惆怅的。
燕渊握着她的手道:“放心吧,五儿,过不多久,我就会回来陪你的。”
“哦?你又想偷溜?”秦玥失笑问道。这次回来还算说得过去,毕竟是过年嘛,官员们都封印休假,可以做一些自己的私事。
燕渊潋滟一笑,“才不呢,你等着吧,皇上过不多久就会下旨让我回来的。”
“那我只好等着呢。”秦玥也笑道。
车厢外忽然传来苏寒的声音:“少主,我们该走了!”
燕渊只得依依不舍下了马车,一步三回头地频频朝马车方向张望。
秦玥掀开车帘朝他挥手,眼睛里有泪意划过。
……
眼看三人三骑终于消失在视线里,秦玥才黯然吩咐六月打道回府。
文馨院里江氏正在给即将出门的儿子们准备行李。过了年,铳哥儿锐哥儿又都要去荣南书院进学了,临行之前免不了一番唠叨叮嘱。
兄弟俩正洗耳恭听母亲的教诲听得不耐,见到妹妹进来忍不住喜上眉梢,偏着头朝她不停地眨眼。
秦玥会意一笑,给母亲行了礼就开始有一茬没一茬地说话,间或讲了好几个笑话儿,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当然也彻底打断江氏教子的话头。
吃罢午膳,秦玥陪着母亲一起高高兴兴地送了秦铳秦锐兄弟俩出门。
等她再回到皓月阁,青樱一脸紧张地上前禀报,说屋里来了贵客,六月正陪着呢。
能让六月陪着的客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秦玥也已经猜到是谁。
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