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这才从门后边走出来,拍着手道:“不错嘛,还是这么警觉。”
两人刚才见面匆匆,此时才算有个说话的机会,彼此似乎都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最后只得拥抱一番相视一笑。
六月当然不相信二月回来是专叙姐妹情的,肯定还有别的要事。
果然,两人稍稍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二月就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让转告五小姐,南豫国的新皇帝死了,萧统领也去了南豫国,却不是他的旨意。”
六月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般机密的大事,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小姐,反倒要自己来传话。
是了,皇上深夜出宫肯定是想亲口告诉小姐的,可小姐没给他机会,这才让二月传话过来。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告诉小姐这个?
六月心里惊疑,她想问问二月,可二月跟她一样的茫然,而且她心里其实还很害怕,毕竟这是朝廷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该知道这些的,万一因为这事被皇上灭了口……
二月心思简单,想到这便也将心里的害怕说了出来。
六月却道:“不会的,只要他还对小姐有心,就不会真的灭了我们。”
二月便也转过弯来,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
秦玥是在翌日一早听到这件事的,当时她沉默了好久,就在六月以为她不会表态的时候却忽然出了声:“通知燕公子,让他多派人手盯着他!”
六月应了声“是”,转身便去传讯。
秦玥抚着额头揉了揉,正要去文馨院里给小安安送药丸过去。
昨晚回来后本打算先喂他服下的,可那孩子睡得太熟,秦玥就没忍心,现在过去应该已经醒了。
谁知才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青李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想着上次母亲就是被她这一冲撞到了地上,动了胎气,导致难产,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喝道:“没规没矩的丫头,看来上回罚你罚轻了!”
青李这才看清自家小姐正站在门口,刚才要不是小姐闪得快,肯定又被她撞倒地上了,立马吓得一哆嗦,忙跪下磕头不停地求饶。
“说,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是四小姐,四小姐没了!”青李抖抖索索地说完,抬眼去看小姐的脸色。这本来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儿,想着一定要早点回来告诉小姐,才跑得太快差点冲撞了她的。
“什么?你说四姐姐怎么啦?”秦玥犹似没有听清,满脸迷茫地再问了一遍。
青李壮着胆子又说了一遍。
秦玥这才大吃一惊。
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吧,还没等她出手呢自己就玩死了?这也不过才一夜的工夫,谁有那本事,居然敢在秦国公府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一位小姐?
莫不又是潜龙阁的人?
秦玥想想又摇头,不可能,叶理已经被她废了武功丢在古墓里,她相信慧觉会妥善处置好他的,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京城杀人。何况他就算想要报复自己,也绝不会去杀秦媛。
☆、第二百四十七章 死因
秦玥心里这样想,脚下却没停,还是先去了文馨院给小安安喂药,又侍侯母亲喝了汤药,才慢条斯理地往秦媛的星月阁里走。
这会儿秦媛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只剩苏姨娘还在那哭得呼天呛地,段氏和宋争正蹲在边上劝她,几个星月阁里的丫鬟婆子神情灰败地站在旁边,目光里也多是茫然。
她们也没有想通,四小姐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昨儿个还活蹦乱跳地狠狠发作了青朱,今儿个早上就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秦玥并没有走近,只在边上远远地看着。
刚才青李过来禀报的时候说得不清不楚,只知道四小姐死了,却不知道到底怎么死的。
段氏当先瞧见了秦玥,又劝了苏氏两句才起身往秦玥这边走来。
“大伯母,究竟怎么回事?”
秦玥也就是顺口这样一问,并不指望段氏会据实回答。
段氏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神情微有异样,半晌才淡淡地道,“吃坏了东西呗,听说她昨儿个夜里去阳春楼打包了一份小龙虾。”
“阳春楼?”
秦玥的心“咚”的一跳。
阳春楼的小龙虾是很有名,她当时路过不也想着要去打牙祭吗?可是以秦媛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在吃食上中招?
她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秦媛是因为吃了小龙虾而死,那不过是表象,真正的内情还有待查证。
宋氏这会儿也走了过来,脸上神情悲悽。秦媛怎么说也是二房的人,虽说是庶出,可也算是她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自然不好过的。
秦玥便也道了一句:“还请二伯母节哀!”
天地良心,她说这句是真心实意的,不管秦媛曾经怎么害她,可现在她已经死了,人既然死了,也就一了百了,那份恨意也就随之消散,她这样劝慰一句也是本心。
可是这话听在宋氏耳里,却觉得分外刺耳好象还显得幸灾乐祸,所以宋氏便冷笑了两声道:“到底是三房福大命大,怪也只怪咱家的媛姐儿命贱,被老天爷拿去换了命。”
这话说得何其荒唐,就连段氏也听得皱了眉头,“弟妹说什么呢,媛姐儿的事是个意外。”
“哼,意外,鬼的意外。”宋氏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便拽着苏氏噔噔噔地走了。
段氏尴尬地笑了笑,转头又劝秦玥,“别跟你二伯母计较,她是伤心得过了头了。媛姐儿平素虽与你不和,可毕竟是你四姐,她这样一去我们都很难过。以后你和瑜姐儿琬姐儿她们,要好好的相处,知道吗?”
秦玥点点头,“嗯”了一声,“大伯母说的对,正是这个理呢。”
做戏嘛,谁不会。
秦玥可不认为段氏对她会有善意,也不知这俩女人趁着自己不在,给母亲吃了多少苦头,不然母亲哪能病成这样。
只是这段氏到底比宋氏城府深些,心里再恶毒,也很少流露于表面,什么时候看她都是一副和气的宗妇作派。
秦玥在这陪着段氏说话的时候,六月已经窜进秦媛的屋子里里里外外地查看了一番,末了失望地走出来,朝自家小姐摇了摇头。
显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段氏早将她们主仆俩的言行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又聊了两句,转头便朝那些丫鬟婆子们招呼一声,带着她们走了。
待这群人出了院门,秦玥才又亲自进了屋子去瞧。
这疯子做了这么多蠢事,死得又突然,肯定留了不少尾巴,得好好找找。
可是任她和六月翻遍了整所院子,也没找出一星半点的线索来。显然早有人收拾了局面,将一切处理得干干净净,只不知是凶手干的,还是另有其人。
两人回到皓月阁不久,就听说秦义求见。
秦玥在花厅里见了他。
秦义恭谨地行了礼,便将来意说出。
他说秦统领临走时有交待,要他好好保护五小姐。昨晚四小姐出了事,他心里不安,所以求了老太太,这些日子要来皓月阁当差,老太太并没有答应,让他自己过来问问五小姐再说。
毕竟是内院,女人家住的地方,他一个糙汉子进进出出的,还是有些不方便。
或许老太太顾虑的也是这个。
秦玥略一沉吟,便应了。
虽然出了秦云的事,可秦玥愿意相信那是一个意外,骨子里她还是信任秦奋的。
秦义听得五小姐答应了,面上顿时一喜,忙不迭地磕头致谢。大哥说跟着五小姐才有前途,他自然是信的。
站在旁边的青樱却不太高兴,就算要进内院当差,那也该是秦初才对,凭什么让这小子进来。
秦玥当然明白她的心思,可也只是笑了笑,心里其实另有打算。
现在既然已经将人留在内院,少不得要给老太太和段氏通个气,还有外院国公爷那里还得亲自去说一说。
说起来自从她回府后还没来得及去给自己的这位祖父请安呢。
秦玥去的时候秦国公正在书房里练字,仿佛练得不甚满意,地上扔满了一团一团墨迹未干的废纸,脸上神情也显得焦燥不耐。
秦国公本是行武出身,并不擅长这些风雅之事,也从没想过在书法上有啥造诣,可是这几天被那些文臣们挤兑得冒火,便也想静下心来好好练一练书法,最起码也要写得像样一些,递上去的奏折不至于被同僚们嘲笑。
他在军中虽然威望很高,可毕竟因为这场“病”错过了与胡人们的大战。
在这场战争中,许多年轻的将领脱颖而出,皇上便也破格提拔他们委以重任,就连他自己的嫡长孙,如今也已封了定远将军的官职。
秦国公敏感地察觉到朝堂的局势有了微妙的变化,要是以往,可没人敢嘲笑他字写得不好。
因此心里很不是滋味,颇有廉颇老矣的感慨。
此刻与其说他在练字,不如说他在发泄心里的郁闷。
只有练字练得不好发泄出来才最是理直气壮。府里谁都知道国公爷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他的字迹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堪比孩童启蒙时所写的蝌蚪文,只能勉强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