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狠心的人,他竟是真的不顾他们娘儿俩的死活了。
萧潜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再次坐到书案后,扬声叫道:“来人——”
话音刚落,小厮就垂首立在门口,心里忐忑不安得厉害。这刘姨娘,只怕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把这女人带回内院,关进思过堂,三天不许吃饭。”萧潜头也不抬,只顾看着面前的信件,极是冷淡地吩咐道。
闻言,小厮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半拖着刘氏离开。
刘氏此时已经吓掉了半条命,傻傻呆呆地被小厮一路拖去了内院的思过堂,直听到房门“呯”的一声巨响,才猛地醒过神来,忙狂叫着奔到门口,双手用力拍打着门板:“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救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她的儿子当然还好端端地活着,活在嫡母卢氏的跟前。
卢氏虽然说不上有多疼爱他,可也并没有亏待他。毕竟这是世子爷迄今为止唯一的儿子,自己的将来也是要指望他养老送终的。
至于那个刘氏,其实留着她真是个祸害,万一以后她在世子爷枕边吹了耳旁风,再把儿子要回去怎么办。
所以卢氏听了宫里贵妃娘娘的话,故意设了计让她误以为自己要害死她的儿子,从而让她到世子爷那里去闹一闹。以世子爷的性子,铁定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果然,这才几天的工夫,她就作死作到思过堂里去了。
三天不吃饭,如果再加上三天不喝水呢……
卢氏忍不住冷笑。她本来不是这么狠毒的人,可是架不住现在有了一个儿子,以前是没了指望,现在有了指望当然不希望这个指望再被别人抢回去。
这年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一直也没弄明白世子爷为什么要让贵妃娘娘打掉龙胎,可他们这样做,必定有更大的图谋。
丽颜宫里的贵妃娘娘却与她的想法有些不同。
她就是恨那个刘氏,谁叫她生了一个儿子,虽然阿兄一再否认那个儿子不是他的,可是谁都不是傻瓜,既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那阿兄又为什么要认下他,还让那个女人进了府,抬了姨娘。
凭什么?凭什么?
听到说刘氏已经被关进了思过堂,贵妃娘娘的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一些。她其实不但想弄死刘氏,更想弄死刘氏生的那个儿子。只是现在形势微妙,她在宫里也是鞭长莫及。
别看卢氏这回听了她的话害了刘氏,那是因为她想将刘氏的儿子彻底地占为己有,所以才想要除之而后快。可是要想弄死那个儿子,打死卢氏她也不会干那样的蠢事。
然而卢氏这回的算计并没有得逞,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将此事报到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虽说不是世子爷的生母,可是却占着嫡母的名份。如今国公爷缠绵病榻多年,萧家也就完全指望世子爷来撑门面。
所以老太太听说卢氏虐待了她的宝贝孙子,还将刘姨娘关进了思过堂,吓得她午觉都没睡好,急急忙忙往儿媳妇的院子里来。
好在卢氏早有准备,将白白胖胖的小少爷往老太太面前一放,又传了大夫进府来为小少爷诊脉,终于力证了清白。
至于刘姨娘,她那是舍不得儿子,自个儿吓自个儿,又自作主张跑到世子爷办公的书房里去闹,犯了世子爷的忌讳,惹恼了世子爷,才被关进了思过堂。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封赏
老太太听了卢氏的这一番解释,终于放了心,可瞧着这个刘氏也怪可怜的,想了想便交待身边的婆子别太苛待了她,关两天放出来就算了。
作为后、宫之主,秦皇后虽然不至于完全知晓大臣们的家事。可她却偏偏很留意萧国公府内院的事情。
也因此,并不多久她就得到了消息,心里忍不住冷笑了几分。闹吧,就让他们去闹吧,总有一天,闹出大事来才好呢。
秦皇后这些日子算是想明白了,什么君恩,什么荣宠,都抵不过赫赫的权柄来得重要。只要自己掌控了一切,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想必当年的两张太后,也是这样想的罢。
秦皇后闷闷想了一会儿,扬声唤了南儿进殿,侍侯自己梳洗过后,又让南儿端着早前熬好的参汤,一路往皇上的勤政殿而来。
当日从同州传回的邸报上说,那日小苍山上天降异象,四周浓雾弥漫,天地混沌一片,女汗王和耶齐的残兵就莫明其妙地消失了,再加上潜在朝里的奸细也一直没有查出来。
大都朝为着这次大战耗费的人力物力实在巨大,如今不但国库空虚,百姓们更需要休养生息。
皇上这些日子就是为了这些国事操劳,已经连着好些天都没有踏进后、宫。她身为皇后,自然要亲自前来探望皇上。
皇上难得闲暇片刻,心情貌似也不错的样子,招手让皇后去了他的书案跟前说话。
秦皇后行过礼后,就让南儿端了参汤过来,侍侯皇上喝了,才顺着皇上的话笑着说道:“咱们的长公主殿下,怕是不久就要班师回朝了吧!”
皇上点了点头,眉眼里蕴满了笑意,“皇姐这回的功劳实在太大了,朕都不知该怎么封赏她了!”
“是啊,长公主殿下功在社稷,可如今她已贵为国朝的长公主,实在是封无可封了,再封,再封那也只能加封号封邑什么的。皇上想好了吗?打算拿哪块地方给长公主做封邑?”
事实上长公主的封邑已经不少了,几乎分封了国土的五分之一,可看皇上的意思,竟还有要给她封邑的意思。
“朕打算把江陵给她。”
皇上果然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目光温情脉脉地看向皇后,又说了一句,“这回也多亏了玥儿……别看这丫头平素胆大包天的尽给朕惹麻烦,其实办起正事来一点也不含糊,所以朕打算也给她一块封邑,以后出门游玩也好有个落脚点儿。”
秦皇后不妨皇上说出这番话来,吃惊得张大了嘴。
“怎么?朕封赏你的侄女儿,你不高兴?”皇上神情略有几分茫然,仿佛很意外皇后的反应。
半晌,秦皇后才强笑着点了点头,“怎么会?臣妾当然高兴,臣妾是高兴得傻了……臣妾……臣妾代玥儿谢皇上隆恩,皇上对秦家,实在是……实在是隆恩浩荡——”
秦皇后哽哽咽咽地将话说完,就盈盈跪了下去,对着皇上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皇上伸手扶起她,顺势揽进自己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叹道:“你是朕的皇后,秦家也是太子的外家。朕这回不但要赏玥儿,还要赏你的三哥,他这次差使办得不错。”
秦皇后将头整个地埋在皇上胸口,含含糊糊地应道:“皇上对臣妾真好——”可是心底里,她却恨死了这个“好”,这哪里是对她这个皇后娘娘好,这明明是打着宠、爱皇后娘娘的幌子,宠着他最在意的人。
可是这样的事情,即便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秦皇后的心刹时冰凉一片,只觉冷得冰寒刺骨,再也回不到春暖。
像往常一样,皇上略略陪了她一会儿,就借着国事为由,打发她出了勤政殿。
秦皇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凤仪宫,呆呆怔怔地在大殿里坐到了掌灯时分,也没有再发一言,再挪动一下步子。
南儿心里又是纳闷又是担忧。纳闷的是明明看着皇上和自家娘娘恩爱甚笃,皇上甚至还为着娘娘要封赏淳郡主和秦大人,可娘娘怎么就不高兴呢,自打出了勤政殿就这个样子……娘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
南儿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忍住,上前小声地问道:“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传刘太医过来——”
不待她说完,秦皇后就横了她一眼,沉着脸斥道:“本宫没病,你才有病。去,给本宫把太子叫来,本宫要好好过问他的功课。”
南儿这回更是吓得不轻。自古外臣不得入内,虽说太子是皇后娘娘的亲子,可也不合规矩。再说了,这会儿已经过了酉时了,太子住的乾德殿又离得远,这一来一回地传旨,怎么也要半个时辰,到时就更晚了,总不能留着太子在后、宫里过夜吧。
自家娘娘真是糊涂了。
秦皇后眼看南儿没动,忍不住挑了挑眉,提高了声音:“怎么?如今本宫还指使不动你了?”
南儿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嘴里一迭声地道:“不是,奴婢绝没有违逆娘娘的意思,实在是今儿个天太晚了,太子殿下只怕早就歇息了。这会儿去打扰太子……”
“叫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秦皇后恼得很了,忍不住一脚踹翻了几案上的茶盏,茶水顿时溅得满地都是,茶盏更是凑巧飞到了南儿手上,打得她的手背一阵生疼。
眼见娘娘发这么大脾气,南儿再不敢多说什么,急忙应了声是,然后急急站起,匆匆往太子的乾德殿去了。
大殿里一时空荡荡的,静得落针可闻。烛火摇曳中,除了她自己的伶仃孤影,再没了别人。
秦皇后忍不住一阵惨笑,趴在面前的长几上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子才止住了泪,又大声叫嚷着宫女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