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放心吧,一定!”青碧随口应承道,忙将信揣进怀里,急急忙忙地往星月阁里跑。
秦媛迫不急待地将信拆开来瞧,看完后却很是失望,里面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害她白白损失了两沓银票。
可是转念又想,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如果这封信里没有蹊跷,那她为什么巴巴地大老远地打发秦云跑这一趟?秦奋不过是秦家的一个护卫统领,她又为什么要单独给秦奋写这封信?
看这信上的日子,已经过了大半月了,她更不相信那丫头会如约等在青州的客栈。
那死丫头精着呢!
真是奇了怪了,前世这丫头也不是这么邪门的人哪!
不过前世里胡蛮子也并没有打到同州来,刚刚过了凉州就被国朝的军队打回去了。
那一次还是自己的祖父领的兵呢。
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这么多?
☆、第一百九十八章 墓室
盛夏的天气实在多变。
白天里艳阳高照炙灼如火,夜里却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
与秦媛有着相似命运的燕渊此时正像个叫花子一样蜷缩在这座破庙里。
这些天他什么事也不想管,只想将母亲平平安安地救出来。如今好不容易探到了一些线索,可恨老天下了这场暴雨。
这场暴雨一下,直接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那点线索掐断了。
燕渊气得直骂娘,可也无济于事。
却在此时大雨里忽然传来了人声,隐隐约约还有火光冒出来。
燕渊急忙闪身隐在暗处。
走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两个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他们的肩上还都扛着不少野味,看起来收获颇丰。
许是雨下得太大了,两人来不及赶回家,便打算在这破庙里借宿一晚。
他们进了破庙就生起了火堆,各自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在火堆上烤着,不时唠叨几句。
“唉,要不是为了娶媳妇,老子才不想接这个活呢,你以为这银子好拿哟?烫手得很!”
“有什么烫手的?不是挺好的嘛,咱们路过的时候,顺道去照应照应,也不耽误工夫,转眼银子就到手了。”
“你还别不信,我跟你说……咱们只要银子一到手,得赶紧溜,你没瞧见他看人的眼神,碜人着呢。”
“你这样一说……我,我真害怕了。要不咱们不接这活了,咱们跑吧!”
“那也不行,有银子不要,那是傻子!”
……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瞎扯着,燕渊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他们究竟聊的什么事儿。听那说话的口气,好象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燕渊也实在没心思听他们瞎扯,可一时又出不去,只得就着那个角落打起盹来。
忽然,一声惨叫陡地响起。
燕渊惊得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破庙里多了一个脸上带着银灰色面具的男人。
先前说话的其中一个汉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圆瞪着双眼死不瞑目。另一个还站着的汉子吓得面色发白牙齿打颤,全身筛糠似地发抖得厉害,惊恐极了。
燕渊心里也在发抖。
他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这个人。
所幸面具男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只是用滴血的剑尖指着那个赤着上身还在筛糠的汉子道:“跟我走,饶你不死!”
汉子仍是恐惧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只一个劲地拼命点头。
面具男人再不多话,转身就踏进了茫茫雨海之中。
汉子吓得连衣裳也不敢穿,就这样赤着上身跟在面具男人身后亦步亦趋。
雨仿佛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淹没了四周的动静。
燕渊直到此时才猛地呼出一口长气来,慢慢从角落里走出,看着越来越模糊的两个身影,把心一横终是追了出去。
他们去的方向居然是城郊,再往前面走一段好像就是乱坟场了。
燕渊愣了愣,这就一愣神的工夫,前面走着的两人忽然都不见了。
燕渊急忙追过去,仔细察看了一番才发现旁边的一块墓碑居然是活动的。透过墓碑的缝隙,能隐约看到里面泄出微弱的灯光。
跟了他这么久,从不知他真正的藏身之所是在这里。
的确是狡兔三窟啊!
燕渊暗叹了一声,脸上浮出讥诮的笑意。
他轻轻将那块墓碑推开,蹑手蹑脚地弯身钻了进去,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藏好,及时屏住了呼吸。
这人十分谨慎,听觉也相当灵敏,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燕渊跟他相处的日子不多,对他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这人对任何人都存有戒心,总不肯全然相信别人。自己虽说是他唯一的弟子,他也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更不让人轻易近他的身。
这人每月里总要消失几天,回来后脸色都不太好。他身上随时备着一种药丸,时不时地总要吃上一颗。
燕渊至今也不清楚,他身上到底得了什么隐疾。曾经他很好心地建议说让陈医师给他把脉,却反被这人喝斥了回去。
墓室里还算宽敞,偌大的厅里却一灯如豆,光线很是昏暗,靠左的石头堆砌的墓壁墙上钉了几块木板,上面摆放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除此以外,大厅里再无它物。
大厅右边的石壁上嵌了两道小门,关得死死的,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银灰色面具人此时已经脱下外袍,裸着上身盘腿坐在那张唯一的蒲团上,双手抵在被他带回来的那个汉子的后背上。两人都双目紧闭,呼吸急促,汉子脸上的神情还很痛苦,全身直冒冷汗。
看起来,他似乎是在修炼某种邪功。
……
或许此时正是击杀他的最好时机,可是燕渊却没把握自己能一击必中。
这人从来深不可测,你永远不知他的底牌在哪里。就像此刻他看起来虽然已经进入忘我状态,但或许下一刻他就会突然暴起将你杀死。
所以这人才显得可怕。
外面的暴雨还没有停,不时有轰隆隆的雷声滚过。
燕渊小心地移动身子,继续往里面摸进,他想进去那两道小门里看看。
他有预感,母亲应该就关在这里。
身为潜龙阁的少主,他这几天差不多已将潜龙阁在京的所有据点都查了个遍,却什么也没发现,倒是从其中一个赌徒身上,发现了母亲的簪子,这才一路追了过来。
可惜因为这场暴雨,失了他在那人身上洒的香料味。
也幸好,阴差阳错地跟踪到了他本人。
忽然,里面传出面具男人的轻喝:“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燕渊吓了一跳,咬了咬牙正要闪身而出。
不妨旁边有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墓室里多了一道暗灰色的人影。
居然是他!
燕渊差点惊叫出声。
实没想到,久未露面的叶知秋竟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随即燕渊又忍不住苦笑,既然都是前朝余孽,他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事实上叶知秋那会儿跟在凤七身边时,给自己提供了不少情报。凤琛与凤殊
之间的那场龙虎争斗里,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此时面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顺势加重力道一掌劈在那汉子后背。汉子应声
倒地,吭也没吭一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恨意
叶知秋便在蒲团对面的空地上坐下来,身姿端得笔挺。
他看起来还是那副饱读诗书的儒雅样子,只是头上添了几缕白发,脸上的皱
纹更深了一些。
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十二叔,收手吧!”
十二叔?他竟然叫这人十二叔,难道这人也是叶家人?
燕渊虽然跟了他日久,却也只知道他是前朝旧人,可从来不知他真正的身份。
面具人没有立即说话。
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面具人终于沉声说道:“阿秋,你当知道。身为叶家人,最应该做的事是什么?”
燕渊又一次觉得讶然。
这人,这人从来不以这种平和的语气跟人说话。
叶知秋忽然面露痛苦之色,语气更是无比的萧瑟凄凉,“就算您有一天颠覆了凤氏的江山,那又有什么用呢?终归到底,我们的家族,从来都不属于这个时空!”
这句话无疑石破天惊,饶是燕渊定力再好,也被叶知秋的这句话炸得呆愣当场。
不属于这个时空,什么叫不属于这个时空?
燕渊右手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激动之下喊出声来。
他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经够离奇了,没想到这个叶家比他更离奇。难怪连母妃偶尔也神神叨叨的,说的话做的事让他现在想起来仍是觉得难以捉摸。
外面的暴雨和雷声还在继续,两人似乎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浑然没发觉墓室里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别人。
因此,面具人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只听他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我们叶氏家族既是受上天指派来了这里,为什么就不能主宰这里的一切?”
“当年,当年要不是燕氏小儿恩将仇报、听信谗言屠了叶家满门,你和我又何至于此?我就是恨!恨天!恨地!恨燕家!更恨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