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变故来得太突然,别说宁煜措手不及,是洛瑶,也同样茫然没有头绪。她实在想不通皇帝为何突然如此反复无常。
狠狠训斥一顿宁煜之后,皇帝怒气似乎渐渐平息了。
他没有吩咐宴会结束,大伙只能战战兢兢继续食不知味的陪座其。
不过经过这两轮变故,谁都没法再高兴得起来。
一个个僵着笑脸,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一会功夫全作鸟兽散了。
洛瑶默默看了眼神色微郁的宁煜,并没有过去安慰他。这个时候,宁煜不需要别人空洞的安慰。他的当务之急,应是先弄清皇帝的态度,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洛瑶回到营帐之后,心事重重的托腮坐在桌旁发呆。
“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呢?我唤你几次都没听见。”宁易非大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少女才眨眨眼睛,将心神自恍惚拉了回来。
“说说吧,刚才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洛瑶轻轻叹了口气,“在想皇帝突然对宁煜发难的事。你不觉得他今天的举止太怪了吗?反常得事前完全没有一点征兆。”
“傻丫头,既然是反常,事前哪能泄露征兆。”宁易非捏着她指头把玩,总觉她纤细十指的触感太好,时常令他爱不释手。
“再说,这是宁煜才需要思考的事,你费神干什么?”
洛瑶听他平淡语气下隐含着吃味,横他一眼,不由失笑起来,“宁世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是在分析他这么做的原因,又不是在帮宁煜什么。”
“他突然架空宁煜的权力,又当众如此贬斥宁煜,我真有些担心他心里已经定下太子人选。”
宁易非眼光一闪,“这么说,你希望宁煜成为我们天泽未来的储君。”
少女低着头,凝着桌纹路清晰的木杯,幽幽道,“不管怎么说,若是他成为未来的天泽之主,总让别人坐那个位置对我们有利些。”
宁易非意味深长打量她一眼,忽道,“不见得吧?”
洛瑶不解,“你这话怎么说?”
宁易非笑了笑,随后岔开话题,“知道我过来之前收到什么风声吗?”
洛瑶侧头盯着他打量半晌,澄澈的眼眸渐渐流转出逼人的光亮来,“宁世子,一个人若是经常撒谎,它可是会养成惯性行为的。”
“我没撒谎。”宁易非一摊手,“听说皇帝将宁煜撤下巡城兵马司这个位置,准备让一个叫奕权的人顶。”
洛瑶来了兴趣,似笑非笑瞅他一眼之后,凉凉笑道,“好吧,暂且放过你。”
随即面色一变,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皇帝准备让奕权取代宁煜掌管巡城兵马司?这消息可靠吗?”
宁易非古怪地盯着她,“怎么了?你以前认识这个人?怎么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你这么大反应?”
洛瑶心头震了震,有些苦涩地偏头避开他关切的目光。
她重活一世这事,让她怎么跟他说?
她暗深吸口气,平缓一下情绪,才慢慢道,“我以前确实曾在偶然间听到过关于那个人的事迹。不过,我也不敢肯定,我知道那个人跟你现在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宁易非狐疑地握着她双手,“洛瑶,有什么话你不妨对我直说。不管事情有多难以置信,只要你说它是事实,我都会相信。”
少女苦笑一声,“你想多了。我没有什么话要说,是想向你确认皇帝让奕权巡城兵马司这个位置的消息准不准确。毕竟这个位置太重要,掌管了巡城兵马司,等于将整座京城都掌握手。”
“洛瑶,你话有话。”宁易非看她的目光越发疑惑,“难道这个人不是皇帝的心腹?”
第660章 以己为饵
少女默了一下,视线在他风华绝伦的脸凝了凝,随后越过他肩头落向窗外不知名的地方。 过了半晌,她方幽幽道,“表面看,他确实忠于皇帝。实际么,他真正的主子可不是皇帝。”
宁易非慢慢皱起了眉,“这么说,一旦巡城兵马司落入他手,京城的将来也等于落入他暗那个主子手里?”
洛瑶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算我们明知如此,目前也没有办法阻止皇帝的决定。唯有日后再想办法将那个人拉下马吧,总之不能让奕权这个人掌控京城的城防。”
宁易非见她不欲多说,他想了想,也没有逮着这事非逼她说不可。
“对了,你知道皇帝之前说那些事。嗯,是京城盗匪猖獗的事,是不是真的?”
宁易非凉凉勾唇,答,“这些事,真假参半吧。”
“那这消息来得可真够及时的。”少女冷笑一声,“早不送到晚不送到,等着周贵妃出事,完全挑起皇帝怒火时才送到。”
宁易非摇了摇头,“好了,你恼这些干什么。这世间真正的巧合少之又少,这消息如此及时送到,也不过被有心人掌控着而已。”
洛瑶面色略见凝重,“按你这么说,皇帝身边大多数心腹岂不是都遭人收卖了?”
宁煜被皇帝贬斥,众皇子来说,最得利的人莫过于宁弦。
可依她辈子对宁弦的了解,宁弦并没能收卖皇帝身边几个人。还是,辈子那个男人一直提防着她,所以她也知之不祥?
“这个,我也不得而知。”宁易非接着分析,“不过眼前的情形来看,显而易见真神节那天,有人利用了天火的事给周贵妃或者宁煜设局。”
洛瑶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那天一定还有些秘事是你我不得而知的。今天皇帝借题发挥的情形看,目前最大得益者非宁弦莫属。那么在暗设计宁煜的人,十有八九是他。”
“我是不太明白,皇后怎么也会甘心愿意为他作嫁衣裳。”洛瑶将自己心疑惑盘托出,“若是他得势的话,皇帝更加不可能赦免废太子,也不太可能会重新再立宁澈为太子。”
“难道皇后还奢望宁弦会帮她帮宁澈东山再起?”
宁易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其有什么隐秘,只怕只有他们当事人才清楚了。不过目前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定国公府已经倾向于宁弦。或者说,这两者之间暗已达成某种一致的协定。”
洛瑶眼神暗了暗,“也是说,宁弦要借定国公府的势来位了。定国公府是知道宁澈复起无望,直接弃之重寻新靠山吗?”
“我们不能任由宁弦的势力壮大,若让他日后登基为帝,他也跟现在的皇帝一样雄心勃勃想要收归卫王府几十万兵权。他位的话,对我们可没有半点好处。”
“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
“洛瑶,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放松心情,让自己好好休息休息。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思虑这些明争暗斗,也够累了吧?”
宁易非站到她身后,按着她太阳穴替她拿捏起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做好自己的事行了,其他的事想再多也是费神,还不如什么也不想。”
洛瑶闭着眼睛享受片刻,闻言,忍不住苦笑,“我也不想费神,奈何别人不容我休闲。”
宁易非略略加重些力道,按得她舒适之余已然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他看着她垂下的羽睫,会心一笑,遂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起码今天别再去想宁煜他们之间的事,听我的,先好好休息。”
不知不觉,洛瑶竟然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小花帐顶在眼前时,还发了一会呆才慢慢想起自己置身何处。
朱雀听闻她的响动,“小姐醒了?你现在饿不饿?用不用吃点东西?”
洛瑶想起自己晚膳只随意扒了两口,这会还真有些饿,“有什么吃的,给我端点过来。”
说罢,她下床洗漱一下。
朱雀将温着的小粥端到桌,看着她慢慢喝完大半碗粥,才道,“小姐,在你睡着的时候,有人送了封信过来。”
“信?”洛瑶疑惑眨了眨眼,“拿来我看看。对了,什么人送的?”
朱雀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洛瑶打开信一看,眼神立时变得狐疑起来,“小心皇后,她准备对你下手!”信笺末尾没有署名,她翻到背后又看了看,仍旧看不出是什么人送的消息。
“这是示警的信。”她将信笺递给朱雀,“有点怪,谁会这时候突然对我示警?”
朱雀也反复看了数遍,也同样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那小姐觉得,这消息可信吗?”
洛瑶默了一下,才道,“应该可信。算不可信也没什么关系,对于皇后这个人,我一直都提防着。”
皇后一有机会想将她置之死地,所以洛瑶从来没有对皇后放下过戒心。
“小姐,那这封信我们怎么对待?”
洛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估且信之吧。如果皇后真要出手对付我,只怕很快会有动作。”
朱雀有些不明所以。
洛瑶笑道,“对于周贵妃当众下毒害皇后性命这事,你怎么看?”
朱雀抿了抿唇,给出肯见解,“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周贵妃。算周贵妃再愚蠢,她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还亲自做出这种简直等于坦坦白白告诉别人,她要加害皇后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