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妮亚公主已经中毒了。中了一个名叫宁弦的男人的毒,为了达到将她引落河里,妮亚公主不惜以身犯险,更不惜让婢女挡住元香,还让另外一人暗中对她出手。
宁易非脸色微微发白,“也就是说,按照他们的计划,你掉到河里之后,该被偶然路过的六殿下所救。”他冷笑一声,眉眼仍冷清孤远,可从他的嗓音里就可听出深深怒意,“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湿透被他抱上来。”
洛瑶想像着那个画面,也不由自主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她下意识抱了抱双臂,“到时我是为了救人才掉下河里。然后他也是为了救人,才顾不上男女之别……。”
宁易非声音越发冷清平淡,“到时,他就可请旨,同时对你与妮亚公主负责,一个娶为正妃一个娶为侧妃。你尚在孝期不可成婚,先将这名份定下就成。妮亚那个女人,却可以先一步嫁入六皇子府。”
“真是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
洛瑶抚了抚他越发冷峭的眉间,轻轻叹口气,“所以,妮亚公主表面被他伤透心,准备回乌尔善,其实就是为了先松懈我的防备再引我入瓮而已。”
想来宁弦那个男人,为了得到乌尔善草原他所想要的东西,在妮亚公主身上费了不少心思。
“我看破她的用心,也是因为在酒楼里她所燃的熏香。后面的事,不过将计就计而已。”
宁易非忽又异常恼怒地盯着她,“将计就计?这么冒险的事,你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句,直接让人送了信来让我替你截住他,你就敢冒险行事!”
“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没截住呢?万一我没及时收到你的信呢?你是不是……?”想到她可能落入水中被宁弦所救,中了宁弦的圈套,最后被赐婚……。
他身子一刹都凉了半截。
洛瑶被他眼神骇了一下,心头紧了紧,她连忙放软语气哄道,“你不是已经给我回信了吗?这说明你刚才那些假设是不存在的,而且,我相信以宁世子的能耐,想要截住那位短短两刻钟,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没有成功将人截住。在妮亚公主先跳下去之后,我才会跟着跳,我事前让朱雀藏在桥下石墩里,她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就算她一时半会没弄清船上的人是不是宁弦,我跳下去的时候她也能接住我。”
宁易非幽若深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缓缓问,“若她失手了呢?”
洛瑶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连心跳都呯呯乱得没了规律,“她若失手……,不是还有元香?就算元香赶不及,我本人也不是吃素的,你觉得我会让宁弦阴谋得逞么?”
她若不是将种种可能都预计到,又怎么可能真拿自己开玩笑。
“然则,洛大小姐还觉得自己算无遗策?绝对无惊无险了?”
洛瑶听着他平静口吻,心里咯噔一声,暗暗叫了声苦。不过这时她哪敢还惹怒他,若换她在他的立场,只怕她也一样怒得要发狂。
好吧,也许这次她真没太多考虑他的感受。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她连忙轻声讨好,“我不是相信你么?若没有你在,我断然不敢这么做的。”
宁易非哼了哼,见她露出小心翼翼小意讨好的乖巧模样,心头怒意才淡了些。但怒意一减,疼痛便瞬间如缺堤洪水汹涌而来。
第530章 郎心似铁
他闭了闭眼睛,半晌,无奈一叹,“你这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真想拿根绳子将你时刻不离的拴在我身边,那样我就不用天天提心吊胆。 ”
跳桥,那画面,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心似被人撕裂一样的疼痛。
少女连忙讨好笑着保证,“好吧,我以后尽量不做让你担心的事。”
宁易非明显不信地睨着她,“宁洹又是怎么恰好那时候躲在桥底下?”
洛瑶扯着嘴角露一抹古怪笑容,“哦,那个……他不是纵情酒色吗?我让人送了个消息给他,有美人鱼约他水里相会,所以他就悄悄来了。”
她还知道每晚都有一队士兵提着灯笼路过石桥去巡逻,嗯,相信宁弦也是清楚这个才会让妮亚公主在特定的时间将她带到那座高大的石桥上。
不过,宁弦一定没想到,还有一个细节他忽略了的。
宁易非眯了眯眼,“这么说,妮亚公主被他救上船之后,直接被他给……”
洛瑶眼神一闪,冷淡语气却不见有什么内疚流露出来,“这也是妮亚公主自己自作自受而已。”
若不是妮亚公主在酒楼雅间里狠心对她用了那种药,她也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妮亚公主。
而且,她敢肯定,妮亚公主那么做,肯定是瞒着宁弦自作主张对她用的药。
一则以宁弦的谨慎,一定不会建议妮亚公主随便对她用药,以免引起她警惕导致适得其反的结果。二则宁弦还是有几分了解她的脾气,知道这种时候就算她真中了药,也绝对不会肯从他。反会激起她对他的憎恨之心,说不定她最后还会来个玉石俱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妮亚公主不了解,那个女人以为这样将她送到宁弦床上,宁弦就会感激她并且爱上她。
真是为了所谓的爱,盲目得完全没有脑子的女人。
宁易非微微勾唇,面上也露了几分古怪的笑,“看来宁洹是刻意让人封锁了消息,刚达王子才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妹妹在他府上滚了一晚床单。”
洛瑶笑了笑,近乎冷酷道,“她不是以为这样帮助宁弦算计我之后,就可以顺利嫁入六皇子府吗?我就让她永远只能想着,却一辈子也实现不了这个心愿。”
不然,她才不会费功夫引宁洹那个色鬼来石桥下等着。
让宁洹来英雄救美,一则可以绝了妮亚公主的心愿。二则,宁弦与乌尔善,哦不,是与刚达王子之间的秘密交易一定难以继续了。
因为,除了这个,她还有另外一局在等着他们。
“以后这种事,你就别操太多心了。”宁易非又心疼又气恼地捉起她的手捏了捏,“娘子太能干的话,会显得为夫特别无能。”
洛瑶无语嗔他一眼。这人,是讨好她呢?还是占她便宜?
再说刚达王子离开安国公府之后,就直奔驿馆准备差人去打听妮亚公主的消息。然而,他才回到驿馆,就撞见妮亚公主白着一张脸,木然从外面走进来。
“妮亚?你昨晚到哪去了?怎么也不差人送个信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
“哥哥……”妮亚公主看着急切责备她的男子,一个忍不住,陡地扑入他怀里放声哇哇大哭起来。
待到妮亚公主终于停止嚎哭安静下来,刚达王子从她嘴里断断续续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登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三皇子府,哥哥为你讨回公道。”
妮亚公主却一把猛用力拽住他,“哥哥,不、不用了。”
刚达王子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就算我们是乌尔善的使臣,也断然没有任他们随意欺辱的道理。”
“因为、因为……”妮亚公主瞄他一眼,却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法将羞愧的理由宣之于口。
刚达王子却将她的羞愧看作气愤才说不出口,“妮亚,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哥哥别再问了。”妮亚公主哭丧着脸,“我们赶紧回乌尔善吧,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了。”
刚达王子目光一闪,“你不是喜欢六皇子宁弦?你不想留在这里了?”
妮亚公主黯然摇头,“不是不想,而是明知想也没用,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的人,个个都有千面,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我们斗不过。”
“也许她有句话说得对,还是热烈奔放的乌尔善大草原更适合我。”
刚达王子疑惑挑眉,“她?谁?”
妮亚公主惨然一笑,摇着头没有再说话。
就在他们兄妹二人商量着什么时候启程回乌尔善时,皇帝却在勤政殿召见了一个工部五品小官。
“殷爱卿,你的急奏就是这方妇人用的丝帕?”
“陛下,这方丝帕看似跟寻常妇人用的并无异样,但若将它泡进颜料的水里,立刻就能看出不同来。”
皇帝扫了眼下首躬身而立的男子,侧目对内侍道,“端盆殷爱卿所说的颜料进来。让朕也看看,这丝帕藏着什么玄机。”
内侍应声去了。
一会就捧着一盆墨绿的水进来。
在殷长中提示下,将那方丝帕放进水里,又取出来晾了一会。没过多久,丝帕上面居然慢慢现出几行字来。
皇帝默然扫了一眼,又瞥了瞥下首的工部郎中,不以为然道,“上面不就是一首倾慕的情诗嘛。”但随即,他眼睛就眯了眯。因为那首诗,可不是用天泽的文字所写。
殷长中看了看外面的日光,才不慌不忙道,“请公公拿着这帕子无字的另一面对着阳光。”
内侍瞄一眼皇帝,皇帝默许点头,内侍将帕子另一面对准太阳一照。随后惊呼了一声,“哎呀,上面有图案。”
皇帝眉心一动,“拿过来给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