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洛瑶见状,一时也不知该继续气恼还是该感动心疼的好,想了一会,她板着脸,头疼妥协,“你身边不是能人无数?”
宁易非眼神立时亮了亮,那副如孩子般委屈的面容也不见了。
“说话算数,不许反悔。”
少女磨牙,“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宁易非作势认真想了一下,遂点头,“似乎真没有。那我就放心了。”
掩着眼底算计得逞的喜色,他忽扭头往外唤道,“青龙、朱雀、玄武……。”
洛瑶立即截住他的滔滔不绝,决然道,“等等,你让朱雀在暗中跟着我就行。其他人就算了。”
宁易非脸上露出淡淡伤心色,“你刚才还说……。”
“那么多人跟在我身边也没用。”洛瑶不为所动,“还不如留在你身边发挥他们的作用。”
接受朱雀在暗中跟着已是她的极限,她可不愿意自己整天处于被监视之中。
就算宁易非在她心里再不同,她也有自己固守的底线。
“好了,你看天都亮了。奔波了一夜,饿了吧?”洛瑶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在他开口抢先道,“就算你不饿,也不能饿着我吧?”
宁易非默默看她一会,无奈摇了摇头,“洛瑶,我这辈子栽在你手里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少女心头微震,故意板着脸,严肃问,“嗯?请问宁世子还打算爬去哪个温柔乡?”
“没,我就准备一辈子醉死你的温柔乡不起来了。”他不惧她眸光冷厉,倏地凑过头来,含笑问,“不知娘子打算何时正式收我入你的温柔乡?”
少女呸他一声,红着脸笑骂,“温柔乡美人冢。宁世子可真有出息。”
宁易非凝着她,语声浅浅,情意深深,“我宁易非此生最大的出息,就是希望能醉卧在洛大小姐的美人膝下。”
“越扯越离谱。”
少女嗔他一句,扭头望向外面,“赶紧让人端早膳过来吧。”然从她弧度圆颌的侧脸,仍可见微微白光中她明显上扬的嘴角。
宁易非看出她嘴里骂着,心里其实甜蜜又欢喜。温柔目光淡淡将她笼罩,唇角也微微弯了起来。
“先吃碗银丝燕麦粥,”热气腾腾的早膳端到香檀圆桌上,宁易非就不肯让别人在旁边服侍。他亲自勺了碗粥吹凉了些,才放到洛瑶面前,“稍后再吃桂花糕。桂花糕软糯香甜,口感虽佳,但对你身子不好。”
顿了一下,他微抬眼角掠向门外,“墨玉,以后记得监督你家小姐。若她吃差了身子,我唯你是问。”
门外静立的身影轻轻抖了抖,墨玉应声不敢有丝毫迟疑,“是,奴婢记住了。”
“你不知道我家墨玉胆子比老鼠的大不了多少?你少板起脸吓唬她。”洛瑶不依,眉眼弯弯嗔他一眼,含笑轻斥,“吓坏了她,谁给我做饭。”
宁易非立刻侧目若有所思看着她,“你缺烧饭丫头?”
洛瑶笑了笑,低下头乖乖喝粥。再说下去,不用他撵,墨玉那脸皮薄的丫头只怕都自己卷铺盖走人了。
可墨玉在她心里,又岂是一个普通烧饭丫头?
“世子。”两人刚安静吃饱,便有人在门外低声禀报,“陛下醒来了。”
宁易非一挥手,门外的人无声退走了。
“这时候醒了?没有先兆?”洛瑶低着头,笑声弥漫着看不清的情绪,“还真是,醒得早不如醒得巧。”
宁易非望了望天,淡声附和,“兴许刚才一阵雷声将人惊醒的。”
说罢,两人默默相视一眼,遂会心轻笑起来。
“你去吧,我暂时在这歇着,等你回来再商量住处的事。”
宁易非闻言,这才放心出门。皇帝醒来,只怕行宫里头要有大波动。就算是走过场,他也得在皇帝面前露露脸。
宁易非走后,洛瑶也没闲着,她视线往门外一掠,随即招手,“都进来,我们有事情做了。”
第468章 就逼你
除了元香与墨玉,连朱雀也现身她面前。
不过听完洛瑶的布置后,朱雀立即提出反对,“姑娘,那些事就让别人去做吧,奴婢不能离开你身边。”
洛瑶想起她的身份,知道宁易非事前一定交待过她。沉默一会,为免那人不安心,她只好妥协一次,“罢了,那你留下。”
宁易非去到皇帝的寝宫,见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其中有朝臣,有御医,还有几个皇子以及宫妃。
他眸光微微一闪,不动声色走到龙榻前面去,朝正在喝药的皇帝行礼,“臣参见陛下。”
“宁世子来了。”皇帝瞥他一眼,大手一挥,皱着眉头嫌恶地让内侍将药碗端走。
宁易非打量了皇帝一眼,除了眼下浮着隐隐鸦青与脸色稍显浮肿苍白外,一双深黑的眼睛仍窥不出喜怒。精神似乎比没昏迷之前略好一些,帝王的威仪与气势似乎也比从前更重了。
某个念头在脑里转过,很快与其中猜想重合。
他不着痕迹掩下眼底一缕讥讽,虔诚再躬身见礼,“吾皇洪福齐天,雨过终于天晴了。”
皇帝也不知听没听出他话里有话,靠着枕头半躺着眯住双眼,沉沉开口,“朕听说昨晚行宫发生了意外,还死了好几个人,宁世子清楚此事吗?”
看来皇帝一醒来就有人向他禀报此事了。
也难怪满殿的人都跪着,一场火,哦不对,是数场火无数匹狼,差点将整座苍山行宫的外围都毁了。
皇帝不恼火才怪!
宁易非诧异一瞬,坦然道,“臣夜里通常需要喝过安神汤才能入眠,昨晚之事,臣在前来时略有听闻,但具体情况尚未知。”
皇帝似乎也不在乎他话里真假,半阖着眉眼缓缓扫过大殿。掠了一圈之后,他高深莫测的目光重新落在宁易非脸上,“这行宫,不说固若金汤。也绝不会轻易叫区区几匹野狼闯了进来胡乱咬人,这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宁易非心中动了动,皇帝竟然提也不提行宫数处失火之事?
“能做这事,敢做这事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皇帝歇了口气,他审视宁易非一眼,面色更加阴沉,“朕还没死呢,某些人就迫不及待兴风作浪了。”
这些话,没有特定训斥谁。皇帝就是在向众人彰显他的权威,以及宣泄他心中郁愤的怒火。
宁易非默然听着,神情平静淡然不卑不亢,不见悲喜与畏惧。
皇帝眯成细缝的眼睛有意无意往他脸上划了一下,在殿中众人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呼的时候,他忽无力长叹一声,又极恼怒地哼了哼,“朕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胆。”
这话,自然不会有人敢接。大殿一时陷入极度惶恐的死寂中。
众人都快被他一叹一哼的态度与气势吓死了,而且一直弯腰跪在冷硬的细金纹地砖上,双腿都快麻到不是自己的了。
但皇帝不让起来,谁也不敢这时候出声触他怒火。
这大殿中,唯有宁易非一人站着。
因为他见皇帝,除非在重要场合,比如祭祀一类,他才需要对皇帝行下跪礼。平常时候,他是无需下跪而拜的。
皇帝静静打量着他,见他半隐暗影的面容俊俦绝伦,挺立的身姿清卓冷傲。那姿容气度,比起他自己各个儿子来,竟然丝毫不差,甚至他还有种感觉,宁易非的气度其实隐隐压过他所有儿子一头。
也不知忽然想到什么,皇帝眼神一深,锋利如刀的锐芒在眼底闪过,转瞬又不见了形迹。
殿内自然没有人敢直视一国之尊,但宁易非距他近,岂会错过他刹那流露的凌厉气息。况且,宁易非十分肯定,刚才皇帝无意流露的凌厉气息,就是针对他的。
心下了然又嘲讽地笑了笑,他知道皇帝顾忌什么,也许还怀疑什么。
“宁世子,”宁易非分神回想往事之际,皇帝再度沉沉开口,“现在是祸害行宫,但是,这种害群之马若不揪出来,迟早祸害整个江山整个天泽。”
宁易非保持缄默,恭敬摆着聆听的姿势。
皇帝眉目肃然沉凝如铁,“宁世子,朕委派你揪出行宫中这个害群之马来,你有没有信心?”
这句话,还真惊倒了一干人。就连宁易非,也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对他交付重任。
“陛下,臣拖着这副残躯病体这些年闲散惯了……只怕有负重望。”他略略躬身,微垂脑袋,露出恰如其分的惶恐,“还请陛下另选贤能。”
这浑水,不必他来搅都已经够浑了,他才不乐意给皇帝当枪使。
“朕说你行你就行。”皇帝却不容他推辞,“朕相信你,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宁易非一脸忐忑再请辞,“臣惶恐,实难胜任。”
“朕给你写个手令,相关人员皆得配合你调查,不得无故推诿拖延。这样总行了吧?”
宁易非心念电转,看来皇帝也知道此事不同寻常,一定也看出了什么,才会弃一众官员与皇子,独令他来接这烫手山芋。
但话说到这份上,他再推却未免有托大不识抬举之嫌。
他不怕皇帝看他不顺眼,不过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