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们多事,弄一堆没用的御医来这会诊,她迟早会死在疫病之下。”
高威望着神情疯狂的许嬷嬷,皱着眉,慢慢道,“所以,你眼见事情败露就打算一死了之?哦不对,你还打算连自己的死都要利用上,最后还得再栽赃嫁祸一把!”
“她就是妖女是个煞星,谁近她谁死。”许嬷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正她已活到尽头,还怕什么呢。
“我这是为你们好……。”
“来人,将她带走。”高威听不下去了,按了按突突乱跳的额头,大手一挥,让人将状若疯癫的许嬷嬷带走。
“洛大小姐,这件事看起来该结束了。”高威朝洛瑶略略拱手,“不过此间到底如何处置,我还得前去请求过陛下才知。”
似是生怕最让人头疼的小魔王宁煜会跳出来拦人,高威一说完,立时逃命似的急急往外走。
直到走了老远,他才终于隐隐松下口气。
只要不是疫病就好。
要知道他带御林军围困这院子的事,就算再保密也没用。这世上原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传染性的疫病这种消息本就极易令人心生惶惶,更何况行宫里还连续死了好几个人。
一旦消息在行宫传扬开来,后果才真不堪设想。
高威带着许嬷嬷,很快就再次求见帝前。
“说,谁给你的狗胆?竟胆大包天跑到朕的行宫里搅起一片猩风血雨?”
皇帝的威压,本就非一般人能比。尤其此刻他还在盛怒之下,那厚重如巨石的威压就更令人难以承受。
他一想起曾经温柔小意服侍过他的方美人莫名其妙暴毙在这妇人手里,他心头就似烧了一把火。
想起乍然听闻方美人染病的消息,他心里还曾怀疑自己也……。
这把火,一下就从心里烧到了面上。
“你若是痛快老实坦白,朕还能留你个全尸。你若敢有丝毫隐瞒,朕定要灭你九族。不,朕要将你九族挫骨扬灰。”
原本一心求死的许嬷嬷,此刻惊骇得几乎立即晕死过去。
然而她想了想,忽面露喜色看着皇帝,“陛下,奴婢在武北候府十几年,主子也赐了姓给奴婢。主子的九族也就是奴婢的九族,你尽管诛吧,将他们统统诛光杀尽,全部剁碎喂狗才好。”
皇帝一愕,愤而厉斥,“疯子!”
“朕再问你一次,你是怎么混进行宫的?谁是你的帮凶?”
许嬷嬷原已毒入肺腑,就算皇帝和颜悦色对她,她也没有力气再站稳。更况且帝王一怒,这威压气势如万均雷霆般吓人,她更是惊得浑身哆嗦压根连站都站不起来。
“奴婢就是趁着他们采买食材的时候混进来的,陛下要杀要剐尽管动手吧。”
“横竖二小姐去了,奴婢也不想再活了。”
皇帝眉心一跳,眯起双眸锋利眼刀扫去,“你是为了替许书锦报仇才混进来?”
“不,一定有人暗中接应,你才能顺利混进行宫还不被发现。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谁?”许嬷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待她笑声低歇,她的声息也渐渐弱不可闻了。
“陛下不用问了,没有……没有别人!”
最后一个字,如半瓣残花落在空中幽幽飘荡,却被猛烈卷过的狂风一吹,瞬间再也无迹可寻。
许嬷嬷狂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她面上虽还残留着三分不甘,不过她眉间流显出来的神色却更多是得意与解恨。
“死了?”皇帝不敢置信地瞪着软倒地上僵硬成古怪姿势的许嬷嬷,简直要气得头顶冒烟,“她倒死得干脆……!”
皇帝恨恨咬牙,若非怕天下人说他残暴不仁,他一定要拖这个死女人出去鞭尸再曝晒。
高威瞄了瞄他黑得比墨还难看的脸色,十分识趣的缩在一旁不吱声。
皇帝闭着眼睛沉默片刻,方冷声吩咐,“来人,让闵大人到这见朕。”
高威心头呯呯狂跳两下,他知道这个闵大人就是负责调查几位婢女那位官员。
很快,闵大人就来到皇帝跟前。许嬷嬷的尸首已然拖出去处理了,但皇帝盛怒的气势还盘桓在大殿内未散。他战战兢兢上前见过礼,忐忑不安等待着皇帝下文。
“闵大人,朕记得之前听你说过,方美人与孙夫人生前曾接触过一个嬷嬷?”
皇帝声音沉而冷,虽听不出其中隐含什么深意,但他不加压抑的怒气却还在大殿流荡。
他眼风轻飘飘一扫,闵大人几乎拎着心肝僵立殿中。
逼着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待他相通其中关键,立时就小心翼翼禀道,“陛下,臣再三求证,确定她们生前确实曾接触过一个嬷嬷。”
“那个嬷嬷——”他悄悄抬起眼角觑了眼皇帝,见皇帝面色阴沉,但尚没有发怒趋势,心神定了定,才接着继续往下道,“原是武北候府的老人,一直在已故洛夫人许二小姐身边服侍。因前段时间患病告假,才暂离武北候府。”
“微臣现已查明,那位许嬷嬷是辗转从卢州一路寻到苍山行宫来的。她能顺利潜入行宫并藏匿至今,也是因为、因为……”后面的话,他自知会再在行宫掀起风浪,但箭在弦上,这会却由不得他不发。
略犹豫一瞬,他便接着道,“暗中有席大少奶奶帮忙。”
第446章 这是圣旨
“许妙丽?”皇帝眯了眯眼眸,狠戾厉芒忽自眼底划过,“她将人偷偷摸摸弄进来有何目的?”
在他冷厉森寒目光扫射下,闵大人只能暗中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继续将调查结果往下禀,“据说,未出嫁前,席大少奶奶与胞妹感情非常好。 洛夫人突然在行宫病故,席大少奶奶许是记恨洛大小姐。又知道许嬷嬷一向对自己胞妹视如己出,才暗中将人接进来企图利用她除掉洛大小姐为自己胞妹报仇。”
皇帝眼光骤然一深,额上两条明显横纹处,还似在无形迅速凝聚什么风暴。
“记恨洛大小姐?”皇帝斜目盯着闵大人,冷笑,“只怕她心里记恨的人还不少吧。”
闵大人心里惊了惊,虽然他不知许书锦暴亡的内情,但行宫就这么大,人多嘴口杂的,有些小道消息传来传去并不足为奇。他会听到几分风声,就更不奇怪了。
听陛下的口气,分明认为席大少奶奶更记恨将许书锦亲自赐死之人。这个人不就是——?
目光往上首宝座打个转,闵大人惊得暗暗倒抽口凉气。
他心思在急速转动着,席大少奶奶身后关系到定国公府与武北候府,而这两府与太子关系密切。尤其定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是太子立朝的根本,是重中之重的母族。
既然陛下让太子重新出来代为主持农耕节,说明陛下心里仍旧十分看重太子。
“臣再三查证,”略略犹豫,闵大人才轻声继禀,“方美人与孙夫人生前,曾在闲谈间提到过洛夫人。”
说到这里,他神色微微有些尴尬,却不得不继续往下说,“她们言辞间,似乎对洛夫人颇有微辞,这些话偶有传到席大少奶奶耳中,她又将此间种种转述与许嬷嬷知道,才会有后面许嬷嬷悄悄接近她们之事。”
口舌交恶惹的祸,跟定国公府应当扯不上什么关系了吧?
“朕记得她们的死因好像是?”
闵大人擦了把冷汗,连忙答,“御医原怀疑她们感染某种破坏力极强的疫病,后证实为中了毒药。”
皇帝沉沉睨他一眼,冷笑,“疑似疫病?”想起刚刚收到那则消息,皇帝只觉胸口有团火要将他烧灼成炭。
“来人,将许妙丽传到这来。还有,让武北候夫妇也一起过来。”
闵大人心里惴惴,他极度不安地瞄了瞄缩在一旁的高威,努力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睨。可惜高威此际极力将自己脸色隐在暗影处,让人完全看不出一丝表情来。
传旨的内侍出去后,压抑得人几乎透不过气的沉默在大殿铺延开来,皇帝皱着眉头没再言语。高威与闵大人只能继续默默在殿内等待着,等待着一场或更猛烈的暴风雨到来。
没过多久,许妙丽与武北候夫妇就一同到了大殿。
从他们脸上,可以看出他们极力想藏,却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反十分明显的张惶惊慌。
“武北候,你教女无方。”皇帝一开口,就朝武北候砸了把大锤下去,“许氏妒忌成性,不配为人妇。今起,你将她领回你许家好好用心教导,没改掉这毛病之前,不得出现人前。”
这圣旨既古怪又突然,但君无戏言。皇帝既然开了金口,不管武北候他们心里服不服,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决定,都不得不叩头谢恩捧过皇帝的金口玉言。
不过,他们大概太过震惊了,竟目瞪口呆静寂半天,也没人反应过来要出来接旨。
好半晌,许妙丽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瞪圆眼珠,自己这算是莫名其妙被皇帝代定国公府强行将她休回娘家?
“陛下,臣妇不明白,臣妇何来妒忌成性一说?臣妇自问嫁进定国公府以来,一直用心侍奉公婆,禀良淳善相夫教子,也不曾阻碍夫君纳妾,更……”
“够了!”皇帝寒着脸怒声打断她,“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