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陡峭的山坡越滚越快,他好几次试着伸手抓住什么,然而山坡草低树稀,他什么也没抓牢,就在不停翻滚中突然一头撞到巨石上……。
许书锦在上面眼睁睁看着鲜血从他额头喷溅而出,当即吓得失声惊叫起来,“啊……!”
这时,不远处的丛林里,也突然传出惊慌的尖叫声来,“啊,杀人啦,杀人啦!”
许书锦心神一凛,刚才愤怒失去的理智一霎统统回笼。她匆匆瞥一眼山坡下被大石挡住没了动静的男人,四下望了望,白着完全失了血色的脸,手忙脚乱提起裙摆往丛林相反的方向跑去。
但是,丛林那边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啊,快来人那,杀人啦。不得了,杀人啦!”
这惊叫声,既惊恐又高亢尖锐得令人头皮发麻。
许书锦完全乱了方寸,她无头苍蝇般往杂草丛跑去,嘴里惶惶自语,“不,我不能让人捉住,若让人知道刚才的事,我一切都完了。”
高亢的尖叫声却似乎诚心要将她逼上绝路,一声声,嘹亮刺耳。而且听那声线,还是数人同时杂乱无章在惊恐乱叫。
“不,我不能让人发现,不能让人捉住,我得赶紧跑。”
但许书锦完全没料到,就在这片刻功夫,那杂乱的惊叫声就已引来大批人。
“谁?谁杀人?”这威严的声音即使远远传来,那嗓音自含的不怒而威气势仍穿透一切物体远远散发开去。
许书锦双腿一软,登时跌倒在地,“完了……。”
第422章 偏袒
很快,就有大批御林军搜了过来。 ()
许书锦被带回去,现场发出尖叫声那几个人也被带了回去。至于那个滚下山坡又撞得满头血的男人……。
许书锦暂时没有机会知道他的结果。
看见帝王那张寒沉如水的脸时,许书锦隐约看到他身后还站了个人。那个人——拥有一张风华绝伦的脸,隔着老远,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张脸隐藏下的森然寒意。
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过未及更多反应,御林军已过来拿长枪对着她。
庄严冷肃的大殿内,皇帝沉着一张吓人的脸,大殿正中跪着许书锦,她旁边是三个面无血色的妇人。
大殿两侧,则分别站着安国公与武北候夫妇。
“许书锦,谁是石天柱?”白玉台基上,帝王坐在御座中高高在上俯瞰着殿中众人,冷淡的目光一扫,凝在许书锦身上便如带着冰刀。
许书锦立觉身上激灵灵一疼,“回陛下,臣妇不知道。”
她答得顺溜流利,连一分停顿都没有。
皇帝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再问,“你不认识他?”
那个人溅血巨石的画面不期然闪过许书锦脑中,他一定死了吧?既然人死了,她矢口否认的话那就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指证她。
眼角飞快瞥了瞥旁边那几个神情惶惶的妇人,又想道,即使这几个蠢女人当时将他们的话听了去也无妨,她们又没亲眼看见事情如何发生。
这几个女人与他们武北候府向来不对盘,假如她承认自己认识那个男人,她们还不知要如何落井下石。
“臣妇深居闺中,根本……。”
皇帝冷笑一声,打断她,“行,朕知道了。”
说罢,他视线往武北候夫妇扫去,“你们夫妇呢?认不认识谁是石天柱?”
武北候夫妇飞快交换一个眼神,而后武北候朝皇帝拱手作揖,回道,“陛下,臣也没听说过这个人。”
本来这场合,洛瑶是不应在场的。不过因为她是安国公府当家的,也因为许书锦身为她的继母,所以眼下她也站在这大殿当中。
武北候这话一落,皇帝便冷笑一声。洛瑶听着这寒意瘆人的笑声,不露情绪瞄了瞄许书锦。
武北候这一家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君心难测?
皇帝这么说,摆明就已经掌握了证据。若他们认罪态度好的话,皇帝说不定还会罔开一面。反之,他们越坚持说假话,认为受到糊弄的皇帝反越恼怒。
“都不认识?”皇帝又冷笑一声,“那好,将人传上来。”
许书锦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不太明白皇帝这话什么意思。武北候的夫人却愕然侧目看了眼武北候,不过随即又镇定下来。
洛瑶见状,唇畔勾出浅浅讥讽弧度。
刚才皇帝让御林军将许书锦一行人秘密带回到这,就完全封锁了消息才让人将相关人员请到这大殿当中。想来武北候夫妇还没有机会知道许书锦到底做了什么……。
一会之后,就见一个头部缠着布条的高大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许书锦一见这人,立时惊得瞳孔收缩。武北候夫妇瞄见此人,同样也惊慌心虚得飞快转过头。
“臣,参见陛下。”
皇帝不动声色将殿下众人反应收进眼底,盯住那高大身影,威严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臣,石天赐。”
这话一落,武北候夫妇及许书锦眼神又缩了缩,洛瑶还瞧得明显,许书锦浑身都颤了颤。
皇帝似乎有些意外,打量了他一眼,方问,“你在何处就职?”
“禀陛下,臣是原本驻扎行宫的守卫。”
皇帝眯了眯眼,打量他一会,又问,“你与石天柱是何关系?”
“同胞兄弟。”石天赐抬头望了眼皇帝,圆润的脸庞上浮现出浓浓悲伤,“也是堂兄弟。”
皇帝皱眉,“此话何解?”
“臣同族的一个叔叔,曾因为臣的生父而失了子嗣,后来臣出生之后,就过继到那个叔叔家里。幼年时,臣与哥哥石天柱常一起玩耍,感情极好。后来叔叔他们一家搬到异地,臣才与哥哥他们分离开来。”
“长大之后,我们兄弟俩难得见一次面,那也是哥哥在生前,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那一年,臣记得哥哥说他在京城的武北候府当差,还曾相约让臣也到京城去闯荡一番。谁知后来,待臣前往京城找他时,却听闻他已经离开武北候府不知去向。”
听完这番话,许书锦已经惊到呆若木鸡。她完全没料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的旧情人,反而是旧情人的兄弟。
“石天赐,你敢不敢以生命起誓,你如今所说句句属实?”皇帝抬眸缓缓扫过大殿,幽沉的声音不怒而威,“要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陛下,臣现在立刻就可以发毒誓。”石天赐说着,就要举手发誓。
“不必,朕暂且信你。”皇帝打断他,森冷的目光一扫,扫向微微颤抖的许书锦,“许书锦,你刚才在山坡那边何故要将他推落山崖?”
洛瑶心里冷冷嗤笑一声,不想让这个女人膈应她父亲,皇帝居然一直都直呼许书锦的闺名,而非洛夫人。
可见他心里对许书锦做下那些事已经十分清楚。
皇帝有这样的心思便好,也不枉她辛苦留着许书锦的性命到现在。皇帝对她父亲有愧,想必以后不会再热衷随便给她父亲保媒了。
许书锦一咬牙,坚称,“臣妇……臣妇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意外跌下去而已。”
皇帝冷笑一声,扭头打量了武北候一眼,他双目已隐约可见怒火簇簇,“武北候觉得你头顶有几颗脑袋?”
欺君之罪——也敢犯,他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武北候一哆嗦,立时诚惶诚恐跪下去,“陛下息怒,臣、臣……想起来了,几年前,臣府里曾雇了一个武师,似乎就是姓石的,叫什么……天柱来着。事隔多年,臣一时忘了。”
皇帝冷冷一哼,“那如今,你府中的武师石天柱何在?”
武北候想了一会,才战战兢兢答,“陛下,那个武师手脚不干净,四年前,就因偷窃财物被发现,被赶出了武北候府。至于后来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臣就不清楚了。”
“陛下,他在撒谎。”石天赐忽然激动指着武北候,“臣的哥哥一向洁身自好,从来不会做偷鸡摸狗之事。他分明就是因为与武北候府的二小姐情愫暗生之后,被他们栽赃赶出府,然后还暗中将人杀害了。”
武北候畏惧皇帝,那是因为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但对于石天赐一个小小守卫,他何惧之有。
冷哼一声,他盯着石天赐,厉声质问,“你有证据吗?要知道没有证据在殿前胡乱诬蔑他人,也同样犯了欺君之罪。”
“证据?”石天赐悲凉地笑了笑,“陛下,你知道武北候府的小姐刚才为何将臣推下山崖吗?就是因为她将臣错认成大哥,逼着臣跟她私奔,臣不肯依从,她恶从心起,趁着臣不留心的时候故意将臣推下去。”
“她将臣推下山崖之前,曾陆续提起不少与大哥相关的往事。所以臣才确定,臣的哥哥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让他们武北候府暗中杀害了。”
武北候呆了呆,他被皇帝急急召来,完全不知之前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陛下,他说的不是真的。”许书锦也不知想到什么脱身之计,忽然一脸悲苦的泪流满面伏地磕头,“臣妇前段日子遭受过重大打击,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浑浑噩噩,臣妇大多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