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万一扯疼你了,可别哭鼻子。”
少女眼眶一热,心里的酸酸涩涩立被缱绻甜蜜取代。她轻轻垂下眼眸,颤颤伸出双手缓缓环住他腰身,还故意将脑袋拱往他怀里蹭了蹭,“我不管,扯疼了我,我就哭给你看。”
被她一双柔弱无骨小手环上,他立时僵了僵,接着心里涌出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喜悦。伴随这喜悦而来的,却是几乎难以抑制的滚滚热浪。
然而,听闻她带着鼻腔的闷声,因她主动接近而激涌紊乱加重的气息却立即奇异平静下来。
他轻轻抚着她的发,停止替她梳头,无奈叹道,“好,真扯疼了,你就哭吧,我保证不笑话你就是。”
再美好再旖旎的气氛都被他这句大煞风景的话破坏掉了。
少女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心中感动与感慨同时淡去,她坐直了身子,狐疑地看着他,“嫌我束冠不好看?”
宁易非淡淡掠她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他却不答,只模棱两可“嗯”一声,又拿起梳子继续替她梳起头来。
每一下,梳子落在她发丝里,都带着浓浓缱绻柔情。似乎生怕会弄疼她,每一梳,他的力度都那么轻柔,轻柔到她甚至感觉不出梳子在发间穿梭,只感觉他柔润微温的指腹不时滑过她头皮。
他梳得那么温柔细致,甚至洛瑶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完全沉醉在那一握的温柔发丝里,以至时光静止,微暗的车里,只有她的轻浅呼吸声,还有他的,默默交缠一起。
良久,才听闻他温雅的嗓音透着一丝疼惜低低响起,“好了,可惜掉了两根。”
他将玉盒举到眼前,她才发觉车里还有这样的宝贝。两根长发,属于她的两根长发安安静静服帖待在玉盒里。
她有些迷糊地看着他,“做什么呢?”
他瞥她一眼,没答,玉颜反染了丝犹豫,“两根,还是太少了。”
少女瞪着澄净眼珠茫然看着他,“什么太少?”
宁易非仍旧不答,却忽地抽出一把锋利匕首,就着垂落胸前一缕长发就是一刀。断发在手,他瞟了眼玉盒,将头发放在另一头。又盯着她满头乌丝打量了一会,弄得洛瑶警觉大起。她审视着他,身子往后仰了仰,“你不会……?”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只见眼前寒芒一闪,她一缕头发便落在他掌心。
她歪着头静静看他,澄澈的眼神扑闪扑闪的,看着既有一丝好奇又有几分怪异。
宁易非不经意撞上她的眼神,立时觉得身上某处一热。他忍不住伸手覆住她双眸,低声长叹道,“我是个正常男人,你再这样看我,可知我……。”
洛瑶只觉脑里“轰”的一声,然后莫名就觉得有团火从脚底烧到头顶。
她有些惊慌地往角落缩了缩,咬了咬牙,却又不甘心,“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故弄玄虚。”
“我没遮遮掩掩,”男子无奈低叹一声,“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看看。”
“看什么?”洛瑶根本没听到什么动静,不过还是立刻睁大眼睛。
却见他将放了两缕头发的玉盒往她手里一递,“编个同心结。”
“你取两撮头发就为这个,你是不是太……”幼稚?
后面两个字,在他淡淡却似蕴藏无边情意的目光里,她自觉弱了声音。
想了想,她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我也想编,可同心结——这种东西我真不会。”
她说得无奈,那双闪亮的眸子却在低头一刹极快地闪过一抹狡黠。
“不会可以学。”宁易非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认真看着,我教你。”
少女愕然眨了眨眼,想要拒绝。然抬头,却见他已经拿起两缕头发认认真真编了起来。并且最后,才将她梳头时掉那两根给编上。
同心结发,白头偕老!
洛瑶看着乌黑发丝在他指尖渐渐变出同心结的形状,心里一时又甜又涩。
“学会了吗?”
见她发呆,宁易非不动声色将最后一缕发丝收尾,便准备重新拆开。
少女敛下眉目压住心头蓦然翻涌的情绪,淡淡道,“既然你都编好了,还让我重新再编干嘛?”
宁易非忽然深深看她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隐隐还透了丝不明显的恼意。眸光一撇,他立时将没有打上结的成形同心结打散,随即往她手里一塞,不容质疑道,“现在你来。”
洛瑶看着手里被他拆得泾渭分明两缕头发,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让我编可以,不过我现学现卖,编得不好可不许笑话。”
“还有,”她睨他一眼,总觉他眼底除了幽幽柔情,还藏有她看不透的东西。
然而,她还未问出口,宁易非已接过话来,“这丝穗打着同样的同心结,以后你穿这样出门,尤其是进北堂府的大门,一定记得将这块玉佩系在腰间。”
洛瑶面上露出两分窘迫之色,看来这人还是知道了她让北堂牧断发之事,让她戴这玉佩?这是……嗯,他是变相向别人宣示所有权?
可她以男儿身出现,系一块打着同心结的玉佩?
“别发愣了,赶紧将手里的发丝编好。”
洛瑶在他淡淡却透无比威压目光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在他面前笨拙地摆动手指。
费了好大劲,看着手里说不上丑但绝对与美扯不上关系的同心结,她长长吁了口气,抬着眼角小心翼翼觑向他。
宁易非对她淡淡一笑,衣袖才动,她手里攥着的同心结就已到了他手里。
他珍而重之将同心结放入玉盒,并且十分宝贝地揣进怀里,“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得收藏好。”
少女一怔,随即就要伸手去夺,“我才没有……。”
宁易非神色一肃,捉住她的手,“别闹,我有正事跟你说。”
第344章 宫门之危
这一日,宫中来人送了请柬到府里,洛瑶才知道皇帝的寿诞将至。 也在这会,才恍然大悟,原本该待在军营守边疆的北堂牧为何会突然回京。
准备贺礼一应事宜,自有管家忙碌,洛瑶只管等着日子到了就进宫便成。
但是,这一日,却见洛映竹忽然前来青玉轩。
“大姐姐,”客厅里,洛映竹捧起茶杯又轻轻放下,看一眼洛瑶又微微垂下眸去,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之色。
洛瑶心中一动,含笑道,“四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主动权她已经让出去了,她倒要看看这个堂妹今日前来目的为何。
“大姐姐,我……。”洛映竹咬了咬唇,恬静姣美的面容露淡淡羞愧,但随即,便决然抬起头来看着洛瑶,缓缓道,“我听说过几天就是陛下寿诞,届时会在宫中设宴,广邀京中众大臣进宫祝贺。据我所知,众大臣到时是可携家眷参加的。”
洛瑶眸光微微一跳,若有所思瞥她一眼,仍含笑不语等着她往下说。
“大姐姐,请恕我唐突问一句,宫中是不是已经单独给你送来了请柬?”
洛瑶眯了眯眸,面上笑容仍在,但眼角却荡了丝泛凉的眼风出去。
洛映竹双肩似是抖了一下,不过话已说到这份上,她自然不会再退缩。
洛瑶闲闲看着她,不动声色答,“不错,宫里确实给我单独发来了请柬。”
“大姐姐,”洛映竹看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灵动的眉目透出隐隐央求之色,“我也想去宫里开开眼界,不知大姐姐你,到时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按道理来说,洛瑶捎带上同为嫡出的洛映竹进宫贺寿,并不成什么问题。
不过,她就是好奇,从来安分守己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洛映竹,到底因何突然想随她进宫?
真为了开眼界?
这话听着——就像敷衍之词。更别瞧洛映竹明显有异的神色了。
洛瑶没有立刻答话,反打量着她,沉吟良久,才慢慢道,“四妹妹,按理说,我这个做姐姐的,理应带上你四处转转。”
洛映竹脸色微微沉了沉,眸底已露了淡淡失望之色。
“但这次进宫参加圣上寿诞,不比寻常宴会。”洛瑶将她眼中失望之色收尽眼底,又接着徐徐道,“高墙之内,看着繁华富贵令人羡慕,却也可能步步杀机。”
“带你一起进宫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真考虑好了吗?一旦进入皇宫里头,极可能遇到许多未知凶险,到时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护你周全。”
想起曾经几次害她性命的皇后,洛瑶心里就不期然漫过阵阵寒意,但这些事她不能透露给洛映竹知道,只能耐着性子委婉道,“这事还是你先回去跟三叔三婶他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洛映竹在安国公府年轻一辈的女孩当中,绝对是有主见的一个。
因此洛瑶这委婉提的建议,她不过考虑一瞬,就目光灼灼看着洛瑶,十分确定道,“大姐姐,在来青玉轩之前,我就已经跟他们商量过这事,只要大姐姐同意带我进宫。无论在宫中遇到什么凶险,那也与大姐姐你无关。我自会想办法护自己周全,大姐姐你大可放心。”
连她可能用上的借口都想好了?
洛瑶微微愕了一下,看来洛映竹这次进宫之心非常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