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叶铃出于什么理由背叛她,都抹杀不了叶铃背叛的事实,以及叶铃在火盆添加大量火油企图烧死她的真相。
眼看着叶铃缓缓倒下,洛瑶眯了眯眸,就别开视线,淡淡道,“罗嬷嬷,剩下的交给你处理,我累了。”
罗嬷嬷忐忑不安地瞄了眼少女,见她眉目冷清神情肃然,到嘴的话又慢慢咽了回去,只恭谨应道,“是,小姐好好休息。”
洛瑶点点头,随即抬步踏入她阔别多时的屋子。
然而,洛瑶并没有休息多久,就听闻院子外传来噼噼啪啪的热闹声响。
她缓缓睁开双眸,望见眼前熟悉的布置,才记起自己已经回家。
“元香你这丫头赶紧让开,我就进去看看洛妹妹伤得怎么样,只一眼,看一眼就走,绝不打扰她行不行?”
洛瑶皱了皱眉,起身穿好衣裳,对外面道,“元香,请五殿下进来吧。”
她声音才落,就见锦袍玉带的俊美男子一阵风般闯了进来。
宁煜抹一把脸,紧张地睁大眼睛上下打量少女一番,见她没缺胳膊没少腿,除了精神有些恹恹外,其他皆看不出异样,这才松口气,拖过凳子在她对面重重坐了下来。
“你这丫头将人吓得够呛的,我刚进城就听说你出事了。”说着,他蹙起眉狐疑地盯着她又审视一番,“那个棋呆怎么回事?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护着你一点,竟然要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出手替他挡暗器?”
洛瑶心尖缩了缩,她当时为什么下意识抬手替那个人挡暗器?
下意识?
是因为不能忍受那个人受伤?
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
“喂,洛妹妹,不会是暗器上的毒还未清干净,将你毒傻了吧?怎么我在这说半天,你也不搭理一句?”
看见宁煜的大手在眼前晃了晃,洛瑶才收敛心神,微垂着眸掩住眼底突如其来的慌乱,若无其事道,“我没事,五殿下放心吧。”
“我放心?”宁煜斜着她,不满地哼了哼,“我能放心才怪,在云城,宁易非那混蛋就摆了我一道。原以为你有他在,你应该可以平平安安回家。谁知才进城,就出了那么多意外,还一出接着一出。”
洛瑶心下默然,想必宁煜还不知道她刚回来时在她院子还发生了一出。
“五殿下才回来吧?”洛瑶打量他一眼,见他华美的锦袍居然落了层灰尘,显然刚刚风尘仆仆赶回来,一听到消息就奔她这来了。
她心里暖意微生,不由得放柔了语气,轻声道,“我没事,你赶紧回去歇息吧,贵妃只怕对殿下也想念得紧。”
宁煜凝着她小脸看了片刻,眉头仍旧紧紧蹙着,“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搭搭的。”
“行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然而,这才刚刚送走宁煜,那边立时又有人前来探望。
不过,这一回上门的人倒没有打扰洛瑶休息。
“还是玉公子体贴。”墨玉替洛瑶掖好被角走外厅外,这才压着声音跟元香感慨一句,“知道小姐累得慌,只派人送上礼物便好。”
元香赞同的点头附和,“嗯,玉公子确实不错。”
待人和气,进退有度,分寸掌握得刚刚好,跟这样的人相处——舒服。
元香觉得没人打扰洛瑶,她心里倒是舒服了,不过她口中那个让人觉得舒服的人,席无痕此刻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就在青玉轩围墙外隔条街的大树下,平日总优雅含笑的如玉公子,此刻却面露忧色垂着眸,“独一,你就助我到树上看看,只看一眼,没有亲眼见她平安,我这心——总难安乐。”
独一古怪地打量他一眼,半晌,忍不住轻嗤一声,皱眉道,“公子不觉得这样做很傻气?”
到树上远远看一眼?
就算能看到那丫头的院子,又焉能保证一定能看见那丫头?就算真能看到人,那么远的距离,如何看得出她好还是不好?
“傻气吗?”席无痕眉梢低垂,苦笑道,“独一,若有一天你心上也住了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你目光,你就会明知傻气亦甘之如饴了。”
独一摇了摇头,看着他淡淡凝望隔墙的院子,眸光温柔流漾如许。那淡然痴傻的样子真让人……,默了默,抬手一拂衣袖助他上到树上。
洛瑶的院子静悄悄,卫王府的白云轩却正相反。
“世子,已经查清楚,她自回到京城之后就戴上面纱,悄悄住到北边扬柳巷一座三进宅子。这些天,一直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聊聊无几,见过她真容的人更少之又少。”
宁易非沉默一瞬,视线自窗边的翠竹收回,他转过身看着书案前的飞鼠,慢慢道,“这么说,还是有人见过她。”
飞鼠见他面容寡淡,半点也不敢露平日嘻哈之色,极认真道,“确实有人见过,”迟疑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据称,她的脸有道疤痕,远看着极淡,近看却相当破坏美感。”
飞鼠这是解释为什么那个女人会突然戴上面纱,宁易非凉凉一笑,他从来对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就不曾在意。以前不在意,现在更加不会在意。
“只要确定里面的人是她就行。”
第315章 烧成灰
飞鼠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莫名觉得头皮一麻,“接下来怎么做?还请世子示下。 ”
宁易非淡淡回眸,唇畔浅笑如黑夜绽放的绚丽烟花,虽转瞬即逝,但勾魂摄魄的美却极震撼人心。不经意,就留下永难磨灭的烙印。
他还未言语,飞鼠瞧见这样的笑容,连脊背都涌上层层寒意。上一次世子露出这样惊心动魄笑容是什么时候?他不记得了,不过唯一记得的是,每一次世子这样笑的时候,一定有人要倒大霉。
飞鼠心里猛念佛,宁易非才不紧不慢道,“该死之人,哦不对,已死之人——就算兴风作浪也该在地府里。”
他淡淡地,勾着温和无害的浅笑,轻轻道,“为祸人间,是要遭天谴的。”
飞鼠心头一震,眼底闪过一丝丝迟疑。
宁易非淡淡掠他一眼,“有话就说。”
飞鼠连忙狗腿一笑,“世子目光如炬,焉会看不穿属下心思。”
宁易非眉梢轻动,扔了记极淡眼风过去,“嗯?还让我猜。”
皮痒了是不是!
飞鼠立时懊恼垂着脑袋,他不该多事,真不该多事。世子岂会不知他心里想什么,他都考虑到的事,世子怎会没思量,是他蠢是他多事,活该遭世子白眼。
算了,伸头一刀缩刀也是一刀。咬咬牙,飞鼠垂着眼睛,飞快道,“要让那个女人死容易,可世子不考虑一下秦老爷子吗?”
撇开那个女人不说,秦老爷子这些年对世子还是不错的。至少世子大病在府的六年,秦老爷子一直在想方设法替世子寻医问药。
而且,那一府嫡出的血脉就剩……。
哎,他不是同情那个女人,他是担心风烛残年的秦老爷子经不起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宁易非微微垂眸,良久,不露情绪道,“他是他。况且已死之人哪能再复活,这有违天道。”在益州,他就送了信给秦老爷子,他对秦老爷子已经仁至义尽。
飞鼠怔了怔,明白他的决定后,心头微微一震,恭声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秦如意必死!
六年前,世子放过她一次,就是看秦老爷子的情份上。谁料六年后,她还不安份回来了。回来就回来,还作死去伤害世子心尖上的人。
是夜,万籁俱寂时分,京城北边扬柳巷一座三进宅子突然冒出冲天火光。待人们发现大火想要再扑灭时,那熊熊烈焰似乎席卷无边怒意,在呼啸风声之中很快将那座宅子化为灰烬。待大火熄灭,只留一地残垣断壁。
至于里面的人?早没有活的了。
就连鸡鸡狗狗,也在这场大火中烧成了焦炭。
消息传到平国公府,秦老爷子跄踉一下,似乎瞬间老了十岁。衰老的面容悲痛莫名,他呆呆地盯着外面刚刚冒出新苗的石榴花,双手一直抖个不停。
洛瑶知道这件事,又迟了半日。
“小姐,那座宅子一切悉数被焚毁,待大火熄灭时,再没发现任何活物。”
彼时,洛瑶正懒洋洋站在院中桂花树下出神。闻言不由微愕挑眉,“没有任何活物?”
洛瑶知道,秦如意回京后就隐居式的住在那里。她还知道,秦如意在益州害她不成,反被她暗中毁去引以为傲的美貌。
不过这场大火,实在烧得太快太意外。
元香默了一下,加重语气答,“是的,小姐,没有任何活物。”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据说从现场扒出来的,全都烧得面目全非,焦土一样。”
焦土一样?
洛瑶失笑,元香是想说那个女人变成焦尸一具吧!
死得如此痛快,便宜那个女人了。
宁易非的反应,与洛瑶大同小异,不过听闻焦尸二字,除了眼神深了些,倒没说什么。
就在这场大火发生之后的第二天夜里,突然有伙蒙面强盗持着武器冲进京城有名的金银赌坊,杀人、越货、放火、灭迹,样样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