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大户人家已经停好了位置,谢珏低头看了一眼眉头都皱起来的苏月,拉了下她的手,带着她往前头走。
走过了那片地方,后面的话便听不到了。
“你别替她们着急,淮宁侯夫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谢珏扫了一眼周围,悠悠然的道。
苏月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两人这么大声的说话,你信不信,不出几日,这淮宁侯府庶房痴心妄想着进宫,还伙同老太君一起抢自己侄女嫁妆之事,便会传遍。”谢珏轻笑了一声,道:“若是那大姑娘五姑娘进不了宫,只怕也没脸嫁在京城了。”
本就是个分家之后什么都不是的庶子,还有这么难听的名声,谁敢娶?
苏月想了下便明白了,可再转念一想,那喜色又落了下来,道:“那若是进了宫呢?”
谢珏笑了下,牵着她手走到了自家马车边,扶着她上了马车。
随后自己也进了马车,将马车门一关,斜靠在了软枕上,顺手,就将苏月给抱自己怀里了。
手指划过了苏月那还带着一些红意的脸颊道:“刚才来的那户人家,便是丽妃的娘家,今儿庙会,这大相国寺里的人可多,那位表姑娘要是不巧的多摘下几次帷帽,这美名自然就传了出去,你觉得,宫里的那些女人,会让她进宫嘛?”
虽是庶房,但是打着淮宁侯府的名号进宫,那宁大姑娘的位份就不会低,而随同入宫的这位,位份也不会太低,以现在皇帝的性子,说不定刚进去就宠幸了。
再要生个幼子出来。
在现在这个时候,丽妃和德妃怎么可能让皇帝再纳新人?
还是这样一个魅惑娇美的女人?
苏月细想了一下,果然是如此。
上辈子,只怕那三夫人的心机也落了空,淮宁侯府压根就没有人进宫。
而三夫人既然没有得逞,想来也不会留着这么一个美人在府邸里,只怕是将柳丝丝给送了出去。
记得,当时柳丝丝是被京城最有名的舞坊推荐进的宫。
那种身份,就算被皇帝留下,也不过是一个最低等级的位份。
和同淮宁侯府姑娘一起进宫比起来,地位可就天差地远了。
而且,以舞惑君的名声也不好听,便是得了皇帝的宠爱,以皇帝那种心性,也未必会给高位。
所以,当时柳丝丝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想进宫,而是……
想要以退为进,不要那种没有前途的机会,先博得一个好名声,再找机会谋取更大的利益。
柳丝丝后来名声大噪,连皇帝都跟她提起过,还赞叹过她的志气。
那为什么一年后,她都有可能成功的时候,反而离开京城,去往江南了呢?
“别想了。”谢珏手指在她皱起的眉间拂过,柔声道:“别人家的事管那么多作甚?过几日便是你及笄之日,想想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苏月斜飘了他一眼。
谢珏笑道:“还在介意那个女子?”
说着,手在窗户上敲了一下。
“三爷。”外头谢七唤了一声。
“咱们帮淮宁侯夫人一个忙,那些话,给她散出去,记得,多夸下那姑娘很漂亮。”
第319章 及笄礼1
霜降一过,京城便开始冷了起来。
十月初三这日,黎明时分还有些乌云,到得太阳破云而出,便淡云散尽,阳光灿烂。
竟然比前几日都暖和。
天刚刚亮,府邸里面便忙碌起来。
主堂是一早就重新布置好了的,从椅子到旁边放置的古董架都换了个遍,全部用上了汉代之时的制式,古朴又大气。
两边的偏院则是布置成了客堂,软座圈椅,书案物台,每一样也是精致至极。
一眼瞅过去,只觉得很舒服并不会让人觉得多奢侈,不过只要懂的人,便知道那里面的门道。
只是昨天才知道会要多来许多客人,所以今儿府邸里的事还是特别多。
连松雾石风都被叫到前院帮忙。
石风拿着布帛将刚搬进来的椅子擦干净,见松雾时不时的抬头往正堂那边看,不觉也探头看去。
正堂那边,谢珏站在门槛前,抬头看着唐冰将上面的匾给摆正一些,看完之后,便走进了正堂,不多时,那里面的人便忙碌起来,想来是谢珏又下了新的命令。
石风看了一会便收回目光继续干活,嘴里笑道:“三爷真是……”
那正堂他是一日看三遍,现在还能查出不足……
松雾回头瞟了她一眼,冷声道:“主子也是你能非议的?”
石风吐了下舌头道:“不敢了,不敢了。”
说着,转身去擦一遍放置的茶具,道:“主子真是把姑娘放在心尖尖上。”
不说这些布置,那些及笄礼上要用的衣服首饰,都一样样的看过。
松雾情绪未明的嗯了一声。
听得那边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了,这才关上了窗户,去检查窗栏上可有灰尘。
心底,轻叹了一声。
谢珏岂止将苏月放在心尖尖上……
她本以为,谢珏回来,她便有机会重新回到正屋,毕竟谢珏不会让苏月做下人做的事,他身边总需要丫头。
那知,谢珏不说增加,反而只要没事,就将薄荷丁香和白露都赶出了正屋,他自己身边,更是除了苏月,一个丫头都不让靠近。
那些贴身的事,如果谢七唐冰不在,他便干脆自己做了。
那样高贵的人……
自己换衣洗漱不说,有时候……连内衣都自个洗了!
便是一般的人家,只要有那么几个钱,就要买上奴婢伺候起居,他那么有钱,那么高贵的地位,居然……
都是,都是因为苏月!
“姐姐。”石风一回头,发现松雾手指掐在了窗栏上,居然掐出了深深的一道月牙痕迹,忙叫了一声。
松雾低头,看到那个明显的指甲痕迹心头一跳,这才收回心绪,不觉慌道:“这,这怎么好?”
这整个屋子都是重新修缮过,多了这么一道痕迹,要是让谢珏看到……
石风着急的四下望了下,灵机一动的道:“花瓶。”
古董架上放置了一个古窑瓷瓶,净白的瓷面,简洁却又完美到极致的瓶身。
石风上前拿下了那个花瓶,道:“我去摘枝花插着,放在这里便可以挡住了。”
“来不及了。”松雾挡住了她,看看外头的天色,干脆拿了那花瓶下来,放置在了窗栏上。
那花瓶极其静雅,窗户的边框是紫檀木,放置在上面,别有一番风味。
人若是看过来,只会被那花瓶吸引,而忽视了下面的那一道掐痕。
放好东西后,松雾和石风赶紧将屋子再擦拭了一遍,就听得外头有人叫,荣国公府的马车快到了。
及笄礼是女人们的天下,来的都是女宾。
谢珏再是想,也没有出席或者做主人的可能,只能在让前院的男性全部退开后,自己也先退开。
然后跑到后面去看苏月。
及笄礼上要用的衣服和首饰发冠都已经放置好,苏月穿了一身镶嵌了朱红色边的炫黑采衣坐在了椅子上,一头油黑的长发披在脑后。
看着水银镜子(巴格达带回来的)里,那好似一下变得成熟许多的面容,苏月不觉有些恍惚。
这古代计岁数一般是按照虚岁,满十四便叫十五岁。
十四也好,十五也好,原来还她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现在,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却是好像一下明白了。
真的,不过是一夜之差,她好像就长大成熟了一样。
而今日,当她的长发被挽起,插上那支象征可以嫁人的发笄之后……
后脑上突的一轻,一只大手从后面挽起了她的长发。
苏月眨巴了一下眼,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微咬住了唇。
身后的男人低着头,脸上带着虔诚至极的神情,动作有些生疏却是极轻极柔的,拿起了旁边的象牙梳子,缓缓的从上往下梳了几下,再将那捧长发挽起,在头上形成一个些微走形的发髻。
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支打磨得极圆润,笄头雕刻成了珏状,那珏的圆孔还形成了一颗心形的玉笄。
苏月的眼睛突的有些湿润。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玉笄一定是他亲手打磨而成。
“我的月儿,今日之后便已经成年,惟愿你一生福乐安康,日日开颜。”一边将那玉笄那有些歪的发髻,谢珏一边低声道。
苏月抬手,轻抚在了他的手上,眼中有光亮闪动,唇角却是含着笑的轻唤了一声:“谢珏。”
谢珏眉头一挑,低下头,冲着她微挑起了尾音的:“嗯?”
不喊夫君了!
苏月扬眉,微侧头看着他笑道:“三爷快要行冠礼了吧?”
男子虚岁二十一行冠礼,谢珏不久就到了。
虽然这个什么成人礼对谢珏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哪个成人能比他厉害?),但是,苏月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念想。
就像,他亲手给她梳发插笄,她也想给他带冠。
插笄也好,带冠也好,都是由自己最亲的亲人给与的祝福,他们两人都已经没有了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