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景天脸上神色变换,苏月大致能猜到他的心里想法。
果然,这人跟老侯爷一样,都是个自私自利的。
只要跟爵位和自己的前途挂上,什么都可以放弃。
一个蒋氏算什么。
亲生孩子,一样可以随时丢弃。
只不过这辈子,你要丢弃的,就是另外的那三个了。
苏景天脑袋转悠了很多,见苏月还是带了不安的看着他,忙道:“你今日也吓着,便告病吧,先休息个几日再说。”
有这几天时间,也足够大嫂说服母亲了。
怎么着,都不能再得罪皇帝了。
苏月福了一礼,柔声道了声好,带着薄荷往外走。
走到门口,苏月看向了蒋氏所在的方向,微微勾了下唇角,然后朝东院走去。
她跟苏景天说没地方住,其实那些婆子都已经自己去打扫了。
东院虽然朝向不是最好,但是因为在后面,和前头主院还隔了一个小花园,倒是像一个独立出来的院子,还有一个小门通向花园,可以自由进出。
对现在的她来说,最合适不过。
正屋婆子已经打扫出来,丁香正在铺床。
她们过来之时,何公公让将那边院子的被褥等物都打包装箱过来,现在侯府没人管她们,只要把自个箱子打开,便也能铺陈睡觉。
苏月让薄荷将首饰箱子放好后,便坐在了桌前,打开了首饰箱子下面的那一层。
那里面,放了一叠小面额的交子。
薄荷那些天出去,当然不是只听八卦找中人。
而是去找了车凌,让车凌将那些交子给兑换成新的(交子有发行期限,过期无效),兑换好的,便先放在车凌那,只拿了两千贯散的回来。
(连中人都是车凌先找的)
苏月拿出了二十贯的交子,递给了丁香道:“去,给那些婆子,今儿做的不错,荣婆子赏三贯,李婆子孙婆子两贯,其余一人一贯,多余的,给她们分了,以后买酒喝,但是这几天,给我盯好了。”
丁香应了一声,拿了交子出去。
见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薄荷才将那上锁的小箱子从大箱子里拿出去,轻声道:“姑娘,这个放哪?”
苏月让她带交子出去,是拿这个箱子装着的,她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里面到底放了多少交子。
车凌拿出去的时候,她还特意避开了。
现在箱子里好似又多了东西,她也不想问。
反正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姑娘,听姑娘的话,办好姑娘交代的事就好。
苏月轻笑了一下,拿出钥匙将那小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装了宝石的布袋。
左右看看,塞在了床脚下面的洞里,然后对薄荷道:“记住了,藏这里的。”
薄荷默默的看着那连她先头打扫都没有发现的洞,点了点头。
苏月嘿嘿一笑。
上辈子在她穿过来后,找皇帝哭诉了一番,苏景天才出面将她挪回了东院。
那时候皇帝赏赐了她一些东西,还没有捂热,便被蒋氏和苏锦玉给抢走。
她到处找,才找到这个洞,将后面皇帝再给她的东西藏在了这里。
这洞放箱子放不进去,放这袋子宝石倒是不错。
东西刚放好,就听得外面传来婆子兴奋的声音。
苏月忙站起身,让薄荷将箱子关上,在收回大箱子里去。
几个婆子在门外站住了,当先的荣婆子道:“多谢姑娘赏!”
她们以前做的都是粗使婆子的活,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两百文的月钱。
这揍一次人就是三贯(三千文)……
实巴不得姑娘再命令揍人呢。
苏月走到门口,先唤了那些婆子们进来,自个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后,冲着婆子笑道:“姑娘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有一样,但凡你们为我上心,我必不会亏待你们,不光是这赏钱,只要你们按我的做,出了什么篓子,我来扛,必不会让你们顶黑锅,我说话算数,今儿不过第一遭,日后……”
苏月抿嘴一笑。
荣婆子带头道:“姑娘放心,奴婢们便是自个的命不要,也定要护姑娘安全。”
荣婆子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是因为脾气耿直被排挤出来的,今儿只看这侯府的做派,便知道苏月日后的日子艰难。
不过,有苏月这话,还有苏月那敢打敢上的猛劲,她也愿意出死力护主。
后宅如战场,以苏月这个处境,不凶猛一点,又哪里来的活路。
苏月点点头,又道:“还有一样,咱们是要过日子的,我这院子也有我这院子的规矩,不是必要时候,大家都得给我守规矩,那些子坏习惯,比如喝酒偷懒的,且给我收了,要不,被人抓了痛处,我便是想保各位也……”
苏月淡淡一笑,道:“也不愿意保。”
跟在荣婆子后面的几个婆子脸色微僵。
荣婆子回头看了一眼,道:“姑娘放心,我们警醒着。”
苏月再度点点头道:“好,荣婆子,你便为我院子里的管事婆子,这些人你都给我带好了,记住,姑娘我这里,事做好了,重赏,但是出了错,重罚!”
“是!”
第142章 苏家大房
二房的院子里安静了下去。
其他几房的却是无法安宁。
大房正房里,苏大夫人面带疲倦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婆子说后院的事。
二房的蒋氏便打得半死,大管事本是要丢去柴房,后来二房的三个孩子求情,才挪去了偏院的厢房,再后来苏景天回来,让苏月住在了后头的东院。
“后头的东院,我记得朝向不好,比偏院也小?”苏大夫人缓缓的道。
“是啊,那两偏院都有正房五间,东院不过三间,面积还小,后头被骑楼挡住,冬日里阳光都晒不到多少。”婆子轻声道。
“那苏月也住了?”苏大夫人脸上带出了讥讽之意。
瞅那苏月今日的做派,可不是个愿意吃亏的。
“住了,乖乖的住进去一声没吭,听说四姑娘让人把东院通往前头院子的小门给锁了,也没有任何动静。”婆子躬着身子道。
苏大夫人想了想,道:“这可不好,门封了,人出不来,那明儿怎么去给老夫人请安?如今老夫人身子不好,她做孙女的,正该……”
“母亲。”苏家大公子苏瑾瑜正好迈步而进,一声呼唤打断了苏大夫人的话。
苏大夫人挥挥手,让婆子退下,面带慈祥的看向苏瑾瑜道:“可累了,先喝口茶,来人,给大公子拿粥过来。”
她是寡妇,不好在前面待客,便跟着回到老夫人所在的正院,陪了老夫人一天。
而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长房嫡子,她便让儿子一直在前头跟着叔叔们待客,也好多点人脉。
忙活这么一天,儿子肯定是累。
苏瑾瑜对苏大夫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过茶,便道:“粥不忙,你们退下,我有事和母亲说。”
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苏大夫人的脸色也微沉了下来。
“母亲,祖母可好?”微微沉吟了一下,苏瑾瑜问道。
苏大夫人叹了口气道:“哪能好?都被打成那样……回来就气倒了,头先一直发烧说胡话,喊了大夫开了药喝了,入夜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她也才能回来。
苏瑾瑜低声道:“母亲可是同情祖母?”
苏大夫人微微一怔。
苏瑾瑜再道:“母亲,先头,舅父的好友来吊唁,专门找儿子说了几句。”
舅父的好友?
苏大夫人再是一愣。
宋国文臣和武将都有自己的人脉系统,勋贵自家多是和勋贵结亲,只老侯爷想得比较远,给自己大儿子二儿子娶的都是文官家里的女儿。
和蒋氏那五品小官出身不同,苏大夫人的父亲当年是侍郎,便是退了下来,其兄弟也非常给力,只不过在前些年太子之事中,受到了一些牵连,二哥被罢官,被降级外放,现在是陕西路长安府知府。
她兄弟的好友,应该都是文官,而文官跟宁远侯可没有什么关系。
现在她兄弟们都不在京城,也不可能是跟着兄弟们来的。
也就是说,那人是特意来的。
想通之后,苏大夫人脸色顿时一变。
看到母亲想明白了,苏瑾瑜道:“那位牛大人是听说了咱们府发生的事,特意来找儿子的,他说,如今咱们府里乱得一塌糊涂,祖母无德,妾室无状,而且,被皇帝记恨在心。”
“被皇帝记恨在心?”苏大夫人又是一惊。
今儿皇帝这么高调护送苏月回府,她的确是很惊讶,但是……
“母亲,你想想,皇上真会因为一个乡间孤女,便这么对待咱们府?”苏瑾瑜哑声道:“牛大人说,皇上那是做给别人看的,皇上这么做,是因为咱们府做了皇上不能容忍之事。”
苏大夫人心头一跳,急道:“可你父亲都已经死了。”
人都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就算以前有什么想法,宫变的时候到底没有做不是嘛。
苏瑾瑜一看母亲这个神色,便明白牛大人说的只怕没错,那脸色也白了起来,低声道:“母亲,父亲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