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只是男人忌讳进产房,女人里头也有不少忌讳的。
像是但凡生人,都是不能够进入产房的。尤其是孕妇、寡妇、肖虎的、新娘子、信佛茹素的都是忌讳进产房的。还有戴着孝的,那更是最最忌讳的。
可贞虽不知道这苏世彦的太太肖不肖虎茹不茹素,可她是没见过面的生人却是真真的。
可既然人来了,不能避而不见失了礼数,又不想和她多攀谈什么,插屏上阵自然是最好的了。
中间隔着一堵屏风,你看不到我,我望不到你,想说两句亲热话也找不到机会,岂不是正好。
坐起了身子,看了看眼前的插屏,可贞倒是有些庆幸自己一坐两个月的月子了。又庆幸苏世彦的太太真会挑日子。毕竟,明儿就是双满月期满的日子了。又想着,要不,自己再坐一个月?
……
苏世彦的太太娘家姓王,长辈兄弟虽也有在朝为官的,可到底真正发迹也不过这二三十年的光景。比起苏家这样传承有序一直不曾退出朝堂的百年官宦世家来说,是要浅薄的多的。
而苏铨会和明显不是一路人的王家结亲,这里头也是大有说道的。
说起来,到底祸害遗千年,这话再是不错的。
就算苏铨人品再差再不是人,可架不住他运道好,又擅钻营,这么多年下来,也被他一里一里的熬到了二品大员的位置方才乞了骸骨。可是到底,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家的那点子事儿虽隐秘,明面上也自来没有什么话传出来。可苏铨从不以武功堂的身份自居,而且虽与苏铸同朝为官多年,可却从无来往交际。
同朝为官的,哪有那么多陌生人的。况且,就算真是素不相识的见了面,也有点头示意的时候。可这二人见了面,都像是对方的盲点似的,谁都看不见谁。尤其是苏铸,那是从来连个眼神都不往苏铨身上飘的。说是仇人,也不过如此了。虽说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可还是已经入了一些古老官宦世家的眼了,知道这里头是很有些说道的。
若是平日里的来往,那还罢了。可真正提到儿女亲事上头,那就值得商榷了。毕竟就算嫁女儿娶媳妇的并不为了铺路,可起码也不能给自己和家族断路不是。
然后一传二二传三的,渐渐的满京里都知道了那些个有底蕴的人家并不愿和苏铨结亲的事儿了。至于为了什么,大家伙还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含糊其辞。
可这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讳莫如深的表现了。如此一来,别说那些原本没看出苗头的官宦世家了,就是那些个后起之秀虽然仍旧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可见大家伙都讳莫如深,这还得了了,只觉着这里头的水怕是着实深着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淹了水,忙都小心翼翼的回绝了。
第四百零四章 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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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铨之后续弦的妻子钟氏的家族虽然家道中落,可年幼时也是使过大小姐的气派的。
虽说给苏铨做了续弦,可到底苏铨爬到了这个位置上,又没有前头太太的儿女在她跟前闹心,所以这日子过得一向都还可以,自然也就养成了个眼孔朝天的性子。觉着自家家世一流,儿子出息,自己又慈和,不是顶顶好的姑娘怎么般配的上的。
所以可谓狮子大开口,不是高门不要,不是嫡女不要,不得宠的不要,没有亲兄弟帮衬的不要,妆奁不丰厚的不要,家里头姻亲关系不显的也不要……
这么七七八八十几个不要一来,挑挑拣拣的直到苏世彦十四五岁上,满京城里看了个遍,不是钟氏看不上女家,就是女家看不上苏世彦,钟氏这才急了。对外虽仍旧抬头挺胸的,可到底还是放低了要求了。
毕竟,这时候像苏慎当初那般到了十五六岁还未定亲的男子真是少之又少的。虽说男孩子比女孩子有优势,毕竟女孩子到了十四五岁再无人问津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可若是男孩子,即便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都已是定亲甚至成亲了,可到底,找个小上三四岁四五岁甚至相差更大些的女孩子也不妨事儿的。只是,如此一来,说不得就得像苏慎那般拖到十八九岁才能成亲了,钟氏如何不着急的。不说为了苏世彦的名声,就说下头还有同房的弟妹的,哥哥不娶,下头的弟妹到了年纪怎么嫁娶?这通通都是麻烦事儿。
可这时候,就算钟氏暗地里放低了要求,可不只苏铨家名分不定的事儿在京城里流传着。钟氏是个难伺候的恶婆婆的流言也传了出来了。钟氏气了个倒仰的同时,自然就越发没人肯和苏铨结亲了。
当然,这事儿也不是就一棍子就打死的。毕竟,若是真没有人肯结亲,就不会有王氏了不是。
说起来,苏世彦的家世丢在京里那勋贵扎堆儿的地界自然是不显的,可在那些求靠无门无处依仗的人眼里,还是颇为显赫的,毕竟当时苏铨已是三品大员了。
所以因着出身不一样,王氏未出阁就看着爹娘钻营奔竞。比起这辈子有爹娘护持顺风顺水的苏世彦来说,心里头那是更有成算的。
嫁给苏世彦十来年,虽说当年的那些老仆早就不知影踪了。可王氏精明能干。尤其是苏铎中了六元后,总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打听琢磨旧事儿的。再加上苏世彦从来不是个有心眼子的,三下两下的竟也被她打听到了点子事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也为自己和孩子打算起来了。
王氏身为嫡长媳。就算再不得公婆的喜欢,可家里头的事儿到底是比下头的妯娌们理会的多的。
自然知道现如今家里头不过就是表面风光罢了,其实内里,早已经不剩些什么了。入不敷出寅吃卯粮这样的事儿,更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可自家这公公或许是心里有鬼吧,这么半辈子。就光知道生孩子了。
可谁也说不清是怎么桩子事儿,按说苏家人就没有不会念书的,可这一辈的兄弟中。除了苏世彦,下边一溜儿不但不喜念书,还一个赛一个心思不正只一心往偏门上走。一个个都成了家了,可非但没有半个铜钱拿回来,还一个接一个的挪用公账上头的银子。而且一个比一个的手面大,一个比一个败家。
而苏世彦。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虽然会念书,可除了念书,他还会什么?而且就算会,到底,不是良人,再是靠不住的。
他们这一辈,总归这样了。
可她的儿子却再是不能这么教养,也不能够受这些叔叔兄弟们的连累。正因为如此,她才孤注一掷的跟着苏世彦赴任,想要换个地界好好教养两个儿子。不说要有大出息,可好歹得明事理知善恶。
只是没想到,苏世彦竟会外被放至登莱青道,和苏慎同省同县为官。
虽然苏铨苏世彦惊诧过后颇为欣喜,觉着是天无绝人之路,立马就有了想头了,而王氏虽是苏家人,可到底心里头亦是有另一重计较的。
武功堂苏家的名头,在他们家而言,一直都如鲠在喉。可她也在想,若能冰释前嫌,说不得她的两个儿子也就有了倚靠了。
所以从京里来掖县的一路上,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儿。等到到了掖县,知道可贞又诞下一子正在坐月子,想来想去,便决定亲自上门来了。
苏世彦一向不通庶务甚至不懂人情世故,当然,他自己是从不这样认为的。虽然觉着由长辈去探望小辈不像话,怎么着也得等苏慎可贞亲自上门请了安才能走动,可听了王氏听起来颇为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后,也觉着没什么。像他们这般的舅舅舅母哪里去找的,长辈亲自去探望,还不得感激涕零,这关系还不得缓和?!
确实,苏铨和苏世彦也是打着要和武功堂苏家缓和关系的打算的。
一来苏铨知道现如今武功堂在朝堂上越发的得力,也越发的受天家看重的。二来苏铨到底是上了年纪了。
以前不以为然的事儿到了现在,竟成了他的梦魇,到底怕了。生怕有一天两腿一蹬两眼一闭,就此成了无处容身的孤魂野鬼,更怕会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善终。虽然即便到了现在,他虽仍旧不认为自己当初做错了。可心里到底早已是埋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了。他也不知道这颗种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埋下的,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显现出来的。只知道时隔这么多年,那些个过往竟越来越清晰,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走马灯似的在自己脑海里窜个不停。
也不知道是该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还是说他做贼心虚,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梦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时不时就要发作一回。而每发作一回,都要去掉他半条命。身体更显败势,精神也越来越坏,想的也越来越多,就此陷入恶性循环不能自拔。
所以他真是一心想要缓和和武功堂的关系的,知道苏铸那没有指望的,所以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苏铎身上。毕竟是亲兄弟,苏铨知道苏铎的软肋,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又知道苏铎宝贝的唯有女儿和外甥女,再加上可贞又嫁给了苏慎,所以一门心思的在可贞苏慎两口子身上下功夫。这会子又见两人在同县为官,更已是想了很多的办法来缓和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