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自己大出血缘由,魏氏还是有些面色发白。
犹豫了一下,“姑妈,丁家那事儿处置怎么样了?”
虽然她也知道,白氏林氏可贞都围自己身边,想来是没什么事儿,可说不得。这满心里还是担心不已。
白氏横了她一眼,“你这月子里呢,什么都别想。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经。那些破事儿,都有我呢!”不过,到底还是缓了缓语气,“你放心,已是打点好了。一点事儿都没有。”说着又和魏氏说起了苏怀远今儿什么时候能到家。
说不得,还真是被白氏料定了,苏怀远正午时分到了家。
因着有心事,没去牙行,直接回家。
一到家,看到自家大门左侧“挑红”。苏怀远就被彻底惊住了,愣了半晌,才进得门去。
一进门。一众管事主事小厮仆役们纷纷矮了一截,齐齐向苏怀远请安道喜不迭。
苏怀远面色如常,可掩袖子下攥紧了拳头却透露了他内心。
外院时还好,进了内院,眼见甬路上没有人。脚步不由得越来越。
一径进了正院,又是矮了一截丫头嬷嬷们。不过却没有之前刚进门时大嗓门贺喜声。
芮妈妈正好自茶水房走到正屋门口,一见苏怀远,忙迎了上来,温言细语向苏怀远道喜,又解释道,“太太四少爷正午睡。”
苏怀远点了点头,一径穿过回廊走到东耳房门口,可贞白氏已是出来了,一样小心翼翼。
可贞笑嘻嘻上前请安,白氏却已是埋怨上了,“你可知道芬娘遭了多大罪?”
苏怀远这时候还不明就里,只知道连声道歉。
可贞又跳出来打岔,“舅舅可想看看小表弟?”说着也不待苏怀远表示,已是拽着他往屋里去了,“知道舅舅想见小表弟,早让人拿二十四槅屏风隔开了……小表弟长得可漂亮了,这头发乌油油,眼睛亮晶晶,姑祖母说他像我呢……”
苏怀远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径直被可贞拽了进来后,一眼看到睡摇车里孩子后,就什么都忘了。
“是吧,和蕴儿挺像,我看着和你小时候也挺像。”白氏搂着可贞,看着孩子向苏怀远道。
“七姑,您又什么时候瞧过我小时候了?”苏怀远一脸无奈。
“怎么没瞧过,你三四岁时候样子我还记着。再说了,外甥多似舅,蕴儿就挺像你。这孩子这么像蕴儿,自然也就像你了。”白氏脸不红气不喘,掰起歪理来一套一套。
可贞掩着嘴笑个不住。
林氏闻得消息也走了过来,几人轻声说笑了一回。
白氏拽了拽苏怀远衣袖又搀着可贞,把几人都带了出去。
林氏继续正堂忙活,要定洗三客人名单、安排酒席确定菜单、打点厅房安排布置……
忙什么似。
白氏带着可贞苏怀远一径进了西屋,把昨儿发生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苏怀远知道。
苏怀远登时就冒起了寒气。
不过首先问是还是魏氏和孩子。
“你放心,今儿一大早已是请徐大夫过府来瞧过了……”
昨儿已是晚了,今儿一大早,就让人请了徐大夫过来替魏氏和孩子瞧瞧。
孩子不碍,可魏氏毕竟产前大出血,虽然之后一直无碍,可众人还是不放心,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孩子身子骨很好,又替魏氏看了看,除了身子虚了些,也是无碍,众人越发喜欢了起来。
虽然徐大夫不是正经专攻小儿、妇科大夫,不过医术整个湖州府里都是首屈一指,苏怀远白氏都信他。
林氏是让刘嬷嬷封了大大红包送了徐大夫。
这么高兴事儿,徐大夫自然是不会拒接,还笑言要沾沾苏太太喜气。
引得白氏又逗了他好些话,羞得一众小丫头躲都来不及。
听闻魏氏孩子都好,苏怀远松了一口气,又问起了丁家那事儿。
白氏叹了一口气,“我早就和丁茂说过,他总有一天要把命送他家老大手里。结果呢,不仅死了,连尸首都要被他家老奶奶老大抬出来作践,真是,真是……”唏嘘不已。
可贞也替这个丁茂不值,什么苏怀远害死,明明就是被丁家老奶奶和丁家老大害死!
丁家老大素喜赌钱,为了这个,一家子还被从北城赶了出去,南城落了户。
丁家老奶奶也打过骂过,丁家老大也改过,可没两天,老毛病就犯了。
丁家兄弟姊妹七个,两个姊妹都已出阁,兄弟们都和老娘住一起。一个个都想分家,可老奶奶死活不肯。
毕竟,若是分了家,谁帮丁家老大还债。
可贞对这位丁家老奶奶也真是无话可说了,因为生了五子二女俱长大成人,觉着“七子团圆”了,便认为自己有福气。眼看老大家过得难,就一个劲想贴补老大家,不管怎么样,自己临死前都要保全住这个家,才能积下福德,下辈子托身个好人家。
可贞上辈子见过不少喜欢拿这个儿子钱补贴那个儿子父母,原因很简单,你有钱,贴补些给条件不如你兄弟怎么了?
可是没想到,这丁家老奶奶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可丁茂也实是个孝顺过了头,旁儿子都会耍耍花腔,可就他一根筋到底,不停给丁家老大还债,以至于到了后来,已是名正言顺了,谁让你有钱。
原本丁茂是官牙,说实话,收益还不错。可自从被革除名额,靠着给人做帮工拿抽头,这收益和以前相比,真是天上地下了。
这不,年前刚给丁家老大还了一笔债,这才刚上工几天,又一笔债款来了,还是三百多两银子,丁茂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和他老娘大哥说他还不起,结果被他老娘一顿撒泼心痛转身就走。一回屋,就吃了耗子药了。
丁家人发现时候,已然是断气了。
丁家老奶奶丁家老大并丁家众人登时就傻眼了。
丁家老奶奶是哭得什么似,怎么她这么费心力,儿子还是死了?
而丁家老大想是,老三死了,这债,谁还有能力还?不还,自己就得偿命,登时就急得上蹿下跳了。
丁家老奶奶两个娘家侄儿都是放印子钱棍子,丁家老大要借钱,基本上都是经他们二人手。
可这二人钱也不是自己呀,也都是借来,再借给旁人,赚些个微薄利钱罢了。一见丁茂死了,如何不着急。
结果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
可贞昨晚听得白氏说真是携尸讹诈时候,即便早已是知道了,还是连连咂舌,不敢置信这么粗糙法子,他们怎么敢用?
况且,他们凭什么认为苏怀远会受他们恐吓,会受他们讹诈?就凭他们把尸体搬到了大门口还是凭他们嗓门大会撒泼?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么!
可丁家人真是信了那两个老表话,毕竟没有丁茂赚钱,就是变卖家产也筹不到这么多银钱。
而丁家,兄弟好几个,哪里会肯变卖家产。
于是,丁家人走火入魔相信了那两个老表话,丁茂不是因为乾丰才被革除名额么,那就讹他苏怀远一笔,他不是多就是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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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于是,一家人风风火火,还没商量出个成色来,就出现了苏家大门前那一幕。
而去了衙门之后,水火棍刚架起来,惊堂木没拍几下,一个个就都互相推诿着漏了陷了。
可贞真是佩服五体投地,没脑子就算了,胆子还这么大,这都什么人啊!
“那丁茂老婆孩子呢?”苏怀远眉头紧皱,片刻后才问道。
“还能怎么办,律法明文规定,卑幼不得控告尊长,只能把丁茂尸首领回去小殓了。”
白氏提到这个,又是一肚子怒气,可又有什么办法。
可贞心里也是憋屈不行,要论起来,这丁茂老婆和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倒和丁茂一样和软性子,和丁家人两样。
知道丁家众人打主意后,死活不肯,可哪里敌得过另外四房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丁茂尸首抬了出去。
昨儿杏月打听来消息后,常掌柜立马请了两个官差走了趟丁家,结果,看到了被关屋里丁茂妻儿。
有了他们几人供词,这案子就好办多了。
只可是,不仅是本朝,自古以来,律法皆是明文规定,卑幼不得控告尊长。再加上,丁茂是自己吃了耗子药自裁。所以,知府大人只给苏家门前闹事几人定了刑罚。
不过,因着白氏和苏家,这刑罚也不轻就是了。
还是可贞熟悉,刺字。
可贞早已是知道,刺字这里实是太普遍了。
凡是盗窃,要刺“窃盗”;抢劫,要刺“抢劫”……
而江家几人,皆是右小臂上刺了“讹诈”二字。
“正如蕴儿话,他们怎么不去上诉?若是上诉。我们就能告他们诬告,抵罪反坐,我倒要看看,他们都有几条命。”
本来遇上这种事儿,白氏已是够生气。再加上魏氏还因此受了刺激产前出血,差点送了一大一小两条命,白氏是恨不得一个个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