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右相心情平静的翻开信,淡然的神色随着信上的字,越来越激动。
“竖子,尔敢!”程右相用力的拍着桌子。
程氏当家人的书房,传出气怒的响声,在外面候着的奴才紧张的缩成一团。
谁惹怒了大人,让大人如此生气?
主子的心思若不愿说出来,奴才是揣测不出的。
程右相在书房里发泄够了,才泰然自若的走出,看上去他依旧是那个泰山崩于面前也不改色的朝廷肱骨大臣。
周护好不容易习惯了上朝的气氛,却在程右相暴虐的心情席卷下,又一次腿打颤。
结结巴巴的挨完早朝,周护缩着脖子就想逃。
“皇上!”程右相的声音,幽幽的从后门响起。
周护颤巍巍的看着程右相:“右相有何事?”
程右相露出相当友好的笑容,对周护不正常的样子完全无视。
“臣近日极其思念臣的女儿,然而她已身死,独留谨孝公主一个孩子。虽说谨孝公主不是废后的亲生女儿,却不遑多让。若是皇上不介意,可否让臣将谨孝公主接回右相府,让臣睹物思人一番?臣已经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臣心伤啊!”
程右相说的阴阳顿挫,周护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然而,看着程右相期盼的眼神,周护心软了。
哪怕这个人是权倾朝堂的右相,但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啊。
古人活的时间又短,基本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另一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跟着一起进去了。
“朕准了。”
周护记得苏婉兮没有叮嘱过他有关周曦常的事,便聪明的没把周曦常的存在放在心里。
没有皇族血脉的公主,算不得什么。
如若今儿有人来求浅绿,周护的态度保准不一样。
静心殿,周曦常得知程右相来接她时,得意洋洋的冲着黎昭仪笑着。
“纵然废后死了又如何,本公主还是有程右相护着。而你呢,还有什么?来人,伺候本公主更衣打扮。”
周曦常傲慢的扫视黎昭仪,最后不屑的嗤笑一声。
程右相的到来,给周曦常带来了无比大的自信。
她以为程右相是因为她的那封求救信,而亲自上阵前来助力她,却不知道程右相早恨不得将她大切八块,烹成肉泥浇花肥。
所谓假话的最高境界,就是三分假七分真,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让人身在迷雾却以为脉络清晰。
苏婉兮甚是掌握说假话的诀窍,纵使程右相聪明如此,还是被骗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基于真实之上。
苏婉兮诚心造假,程右相乐意找个转移悲伤的仇恨点,两人完美的一拍即合。
周曦常自我臆想的坐上程右相的马车车厢,姿势端正,乖乖巧巧的。
“废后曾经同本相说过你。”程右相冷不丁出声道。
周曦常立马红了眼眶,有些啜泣道:“母后,母后她被宝皇贵妃害的好惨。外公,常儿可以这么叫您嘛?母后在时,对常儿像是亲生女儿一般,常儿这些日子好想母后。”
周曦常说的情真意切,连她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程右相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是吗?”
这语气很冷漠,周曦常却不觉得有什么。
她一次都没和他相处过,自然不会有多少特殊的地方。
不过,她相信以她的能耐,定能让程右相对她改观,从而成为她最坚定的靠山。
出宫比在宫内好多了,宫内有拓跋护和苏婉兮掌控的密不透风,她每每弄些东西都要吊着胆子,生怕本揪出来。
在宫外,天高海阔任她游,她想做什么都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大熙朝的皇帝,你放我出宫,无疑是放虎归山留后患,呵呵,愿下次你我兵戎相见的时候,你莫要后悔啊。周曦常勾起唇,暗暗想到。
程右相看似浑浊的眼睛,精光微闪。
想那武王也不是多聪明的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善于伪装的女儿。别是喜当爹了,或者被换了种。
马车吱呀呀的缓慢行驶着,程右相不说话,周曦常不好多说。
倒贴上去的人,总显得不够珍贵。
两厢沉默到右相府,周曦常以为程右相多多少少会意思下,把她从马车上抱下去。
孰知程右相下了车,迈开步子就走。
周曦常一个人站在马车车厢外,心里直想骂人。
她才七岁不到啊,腿就那么点儿短,马车那般高,她怎么下去?
当然,以她以前练武时候的能力,是万万不用担心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伤刚养好,经不起这么来回的折腾啊。
“外公。”周曦常委屈的对着程右相的背影喊道。
☆、第267章 靠山打脸
多么亲热的呼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祖孙俩儿关系多好呢。
大家族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后代。
程右相的孙子孙女不说有二三十,也有十个以上。而能讨他欢心的,只有两三只。
饶是如此,这两三个后辈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会上下漂浮,不得稳定。
为了争夺程右相的喜爱,右相府里的第二代、第三代个个卯足了劲,去投其所好。
周曦常以为她能凭着废后的关系,在程右相心里夺得一席之地,简直是做梦。
说到底,程右相是个冷情的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不会有过度的感情。
而周曦常就属于没有利用价值,而且还有着杀女之仇。
“安良,扶谨孝公主下车。”程右相顿了顿脚步,转身叮嘱一句,立马离去。
周曦常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满脸褶子的奴才,上前把他抱下去。
她靠在奴才怀里,几乎能闻到独属于平民的低贱味道。
安良若是知道周曦常这么想,定然会立马把她扔到地上去,摔死她算了。
他可是跟在程右相身边二十多年的老奴才,能让他抱着,是她的幸运了。
周曦常才不管那么多呢,她是个纯粹颜控的人。君不知她身边伺候的宫婢,全长的水灵灵的。
煎熬的下了马车后,周曦常强烈要求不让安良再抱她。
安良也没想过,他是老人家了,没那么多力气。
蹬着小短腿,周曦常小跑的跟在程右相的身后,跑的气喘吁吁。
气息不匀的声音,程右相听的清清楚楚,脚步却丝毫不减缓。
他走他的路,为何要考虑到别人?
接周曦常出宫是为了控制在眼前折磨她,不是供在家里哄着她。
右相府的人看着程右相带回来个小女娃后,双眼里充满了敌意。
早在入宫之前,程右相就把一切都跟府里人交代清楚了。
其中,恨周曦常最深的几个人,正是程家大少爷一脉。
都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娃娃,怂恿了他妹妹去害他的妻子,让他妻子在满怀期待之下意外流产,那时候他的孩子快七个月了啊。
周曦常误会了大房一脉充满敌意的眼神,她神奇的以为是大房的人担心她抢了他们在程右相心里的地位。
也是,想她平日里做事多粉饰太平,看不出来半丝不对劲的地方。
按照常理来说,周曦常想的确实没错,可万事就是这么的不如人意。
事事如人意,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入了右相府内,朱红色的大门关起来,一如周曦常被关起来一样。
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捆绑住,周曦常疯狗似得挣扎着,叫骂着。
原本她嘴里藏得毒针,在上次事发之后,已经被黎昭仪清理的干干净净。
“害死我姐姐,是不是很开心?”
“撺掇我姑姑害我娘亲,是不是觉的无所谓?”
“好一个谨孝公主,心计狠毒,看来皇上对你的评价还真是一语中的。”
“谨孝公主,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可想过她们哪天会回来找你?”
“谨孝公主你的心亏不亏呢?你会不会怕呢?”
右相府的每个人,都是能说会道,一句话直戳人心底,让人害怕。
周曦常被人围着骂,心里却越来越平静。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她败了,死了正常。我如今败了,便由你们处决。不过,我想知道一件事。是谁告诉你们,废后的死与我有关?”周曦常镇定的不像个孩子。
原本看着周曦常年龄小,还惴惴不安的众人,突然半点儿心虚没有了。
这样的妖孽,如若让她长大,不知该把大熙朝搅得多乱。
早诛灭了她,是为大熙朝的百姓造福。
程右相静静的看着周曦常:“你想知道?”
“不知右相大人,可否告知本公主?”周曦常坦然一笑,眼中华光四射。
“不可。”程右相心比石头还硬。
“诺儿,谨孝公主交给你和你媳妇儿了。如何对待,你们自己决定。”程右相说道。
周曦常瞳孔微缩:“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公主!”
“那又如何?皇家的孩子,夭折的那么多,公主思念废后,重病而亡,多好听的名声,不是吗?”程诺讥讽道。
周曦常昂着头:“连坐之罪,你们不知道?我死了是死了,你们以为你们能得了好?放我回宫,我们彼此好好合作,互利互惠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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