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夫,那小厮也从渠里爬了出来。
这里离付国公府还有一段距离。
可是付宽的马却跑没了影。
罗辉想了想,笑道:“要是世子爷不嫌弃的话,就骑晚生的马回去吧。话说回来,这马怎么无故的就惊了?”
付宽拿眼睛看向小厮,小厮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辩解道:“小人并没有干什么啊,只是像往常那样,用鞭子打了下马屁股,让马快走几步,早些到家而已。”
小厮不提这个还好,付宽一听说拿马鞭打马屁股,不觉心下一动。
付宽急问:“马鞭呢?”
小厮刚着急,顺手便就将马鞭扔到地上,现见付宽问。急忙在地上乱寻。
就见离排污渠不远处,可不正静静的一个马鞭形陷进雪里。
而排污渠周围,全被他们给踩乱了。
小厮急忙将马鞭拣了起来,递给付宽道:“世子爷,马鞭在这儿呢。”
付宽的酒早就被吓醒了,只是因为摔着了,所以站不稳。
由着罗辉扶着,低头瞅那马鞭,与九月初九日晚上,在国公府马房看的那马鞭竟然一模一样。
绕着短鞭缠着细细的钢丝上,一根一根的倒刺,刺得付宽眼睛疼。
但,他早上出去时,也用得是这条马鞭。
付宽几乎是咬着牙问道:“白天时,是不是马鞭曾经不见过?”
小厮急道:“只是不见了一会儿,小人便就找着了。”
付宽没说话,只是将马鞭紧紧地握在了手里,道:“回家!”
罗辉让出自己的马,给付宽骑。
付宽不好意思地说道:“那罗公子如何回家?”
罗辉笑道:“我还小,走回去就好了,世子爷摔了跟着,比较急,还是快些回家,请个太医瞧瞧吧。”
付宽浑身上下哪儿都疼,身上又臭,当下也就不再客气地翻身上马,拿起了罗辉的马鞭,往马屁股上一抽,急驰而去了。
那小厮也身罗辉道了谢,便就一路小跑着追了去。
付宽骑着马,近到付国公府的大门时,守门的家丁一时没看出来那是付宽,还欲拦着不让付宽进不说,竟还说了两句嘲笑人的话。
这可给没有撒火地付宽机会,一脚一个,都踹趴到地上。
不过也只是冷不丁地没认出来,待到付宽连骂人,连踹他们时,他们就已经回过神来,认出了眼前这个又臭又脏,满脸污泥地老头,正是他们府上的世子爷。
吓得全都趴到地上,就磕头讨饶。
好在这工夫,跟付宽出去的小厮追了上来,见门丁全都趴在雪地上。
不用多动脑子,也猜着是怎么回事。
也骂了这几个门丁几句,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付宽,道:“世子爷,何必跟这帮子小人计较?”
付宽哼了一声,呲牙咧嘴地往里走了两步,突然停住道:
“把马牵到后边,好好洗刷干净了,去帐上支几两银子,买些礼物,连着马一块儿送去。这马,是将军府的罗公子的。”
一个年纪小一些的门丁,连忙起来,牵了马道:“小人这就去,这就去。”
跟着付宽的小厮道:“你们再一个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
付宽由着小厮扶着,一路上哼哼唧唧地进到延居时,付新正围在延居的暖屋里,坐在热炕上,腿上盖着被,与赵夫人说着话。
而赵夫人也将帐册子放到了炕桌上,一边与付新说话逗趣,一边看那些个国公府进出的帐。
连带着处理一些个琐事。
丫头婆子们都在暖室地上站着,等着赵夫人使唤。
☆、第二十八回 3(时光的相似)
从九月初九被摔伤之后,到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付悦的伤也养个差不多了。
似乎一切又回复到了以前。
而付悦,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之前,赵夫人几乎不怎么让付悦在她跟前。
早晚的请安,也都是过场走完,便就将她打发走。
后来发生付悦去小门上等付宽之后,赵夫人便就再不让付悦上前了,就连晨昏定省都省了。
自翻车救了赵夫人之后,付悦也能像付新一样,在延居里呆上一会儿,在赵夫人和付新说话时,搭上一两句话。
而此时,付新与赵夫人在暖炕上坐着,腿上盖着小被子。
付新手里捧着热茶,赵夫人不知与付新说了什么,逗得付新开心地笑了。
赵夫人嗔道:“小心手里的茶,别再烫着。”
而付悦,也在暖屋内。
她是见下雪了,没什么事干,放着高姨娘不管,来延居里,与赵夫人增进感情的。
赵夫人虽然没让付悦走,却也没让她上炕上来。
笑着问了问高姨娘,然后便就开始支使付悦。
赵夫人一会儿让付悦帮着拿帐册,一会儿传话,喊等在外面的婆子进来。
见付新手里的茶没了,便就会让付悦帮着添。
付悦脸上笑着,却一阵阵地晃神。
这场景,是如此的相似。
当年在程家时,同样外面下着雪,类似的暖屋里。
可是,坐在暖炕上,腿上盖着被的,此时却已经易为了付新。
而在地上,面上露着讨好地笑的,却变成了她。
可是,付悦不敢说自己身上的伤并没有好。
不久之前,付悦自身子好了,能走动之后,第一次来延居时,她也曾想像付新一样,坐在暖炕上,小锦被盖着,手里捧着热茶,延居里的丫头婆子侍候着。
所以,来与赵夫人请安之后,见赵夫人久不让她上炕,但就说站久了,身子乏累。
赵夫人一听,都不等付悦说第二句解释,便就打发婆子,将付悦送回接星苑。
之后,几日都不让付悦再到延居里请安。
美其名曰,让付悦好好的养身子,怕身上的伤再反复了。
让付悦恨得咬牙切齿地,却也无计可施。
因此上,付悦虽然心里难受,却也是万不敢再提她身子受伤之事了。
瞅着暖炕上,言笑晏晏的娘俩个。
付悦只觉得,那笑已经僵在了她的脸上,那样的硬。无论她怎么扯着嘴角,也不能再多加一分的笑出来。
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这已经很好了,比她刚进付国公府的时候好了很多。
最起码,她已经走进了延居,假以时日,定能走进赵夫人的心的。
付悦相信,事上没有什么难事,有的,只是不肯努力而已。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外面有婆子似受了惊吓一般,大声地呼道:“夫、夫、夫人,夫人……”
赵夫人皱着眉道:“怎么越发没了规矩?欢娘去看看,怎么了。哪个婆子在大呼小叫的。”
付悦答应了声,连忙往外走时,就见一婆子已经冲了进来,道:“夫、夫人,快去看吧,世子爷回来了,满身的泥。”
赵夫人与付新听了,均是大惊,连忙地往地上下。
付悦这时候,却没敢抢在赵夫人前头,去迎付宽。
赵夫人吩咐让下人给付新披件衣服,便就往暖屋地外厅走时,付宽已经由丫头扶着进了来。
一见付宽果然极为狼狈,赵夫人问也没空问地,连声让人往内室里扶付宽。
付新见了,也是吓了一跳。
连忙让到一边,怕挡了付宽进屋的路,虽然很想问,却没有出声。
付宽摔了跟头,因为什么,总会知道。
但现在,付宽首要的是,要换身干净的衣服。
再洗漱一下,好到暖炕上去休息。
总不能一身又脏又臭的,便就这样上暖炕。
付新飞快地避了出去。
付悦暗地里嗤笑付新小家子气,付宽受伤,正是表现孝心的时候。
于是,付悦这个时候,不单不往外躲,还一副不嫌付宽脏臭的模样,就要在屋里侍候付宽更衣。
但付悦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即使是亲生父亲,此时也是要避嫌的。
父亲再亲,也是男人。
此时虽然民风开化,可付宽是有夫人的。
别说付悦了,就是屋里除了几个上了岁数的婆子外,小丫头们,付宽换衣服,也是要躲出去了。
除非这里面有谁,想要成为姨娘或是通房。
付宽一见付悦没有出去,脑中便就立时想起了上次马鞭的事。
又想到好像上次的事,付悦并没有在赵夫人跟前提高多少地位。
而他因为心虚,所以也未能帮付悦多说什么话。
这才入了冬,他便就摔了。
怎么就这么巧?
那马鞭付宽还拿在手里,并没有松开放哪儿。
就怕被人毁灭了证据。
赵夫人随后也跟进来时,就听付宽正在大声地训斥付悦道:
“你是大家闺秀,不是丫头,这时候不说学憨娘,乖乖的出去,还在这儿干什么?你难道没有母亲?我没有夫人?用得着你来侍候我?”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还有赵夫人全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付悦地脸一阵红一阵白地,不明白付宽为什么突然骂她。便就眼含着泪道:“女儿、女儿一时着急,给忘了。女儿也是关心世子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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