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站在床边瞧了瞧太后那口眼歪斜的样子,泪就吧嗒的掉,继而她伸手抓了太后的手,轻声说着:“太后,您可快要醒来啊,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仰仗您呢!”
柳儿听了只低着头呜咽,而莲儿却抬头看了眼锦衣,迅速的又低着头。
锦衣装模作样的在太后处哭了两声,孙太医便出言相劝,锦衣收了势擦了泪说到:“对了,今日里产殿那边应好了,我也要搬过去了,太后如今这般我委实不放心,要不孙太医你就守着太后,我多备些产婆也就是了。”
一般宫里产子,妃以上的都是备着太医的,虽然太医是入产殿不入产室,但相随的医女却接受太医的指导,而且万一遇上难产什么的,则会架起屏风,太医为其扎针把脉甚至烧艾。而接生依旧是产婆的事,这倒也少了些难事发生。
如今锦衣这般说话,竟等于是为了太后不要太医,等于是把自己往危险处推,听的孙太医忙是说到:“贵妃娘娘大贤,但产子之事不容小觑,此事还是等陛下拿主意好,而且贵妃娘娘调理至今本该无碍,但终日忙碌也不得闲,这可就……”言外之意倒也是小心为上。
锦衣听了点点头叹口气,莲儿却是出言相劝:“贵妃娘娘如此孝顺,太后若醒着一定夸赞娘娘,但皇嗣诞生为大,娘娘还是重着点好,太后这边我们两个丫头候着,还有徐太医和其他太医,倒也无碍的。”
锦衣听了点点头冲着莲儿一笑:“多谢你的体谅。”说罢冲孙太医说到:“劳烦孙太医给我号个脉吧,若没什么我也就回去了,还要搬殿呢。”说着人就抬了手,孙太医也就当下给锦衣把了脉,而后说到:“娘娘最近可到处走走。活动下盆骨便于生产。就是别太累了。”
锦衣点点头:“好的,那我就回去了,诶,听说昨个太后有要醒的意思,可是真的?”
孙太医忙时低头答话:“可不是,瞧着有了动静,就是半天不见醒,不得已臣给下了针,但太后娘娘也只是动了下眼皮,哼了一声而已,倒再没动静了。”
锦衣叹了口气:“哎,皇上不知道心里难过成什么样,那你们就照看着吧,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了。”说罢也就带着红袖出去,莲儿陪着送出来。
锦衣走到宫院的半中央忽然顿足看向莲儿:“莲儿姑娘是跟在太后跟前的老人了吧?”
莲儿低了头:“贵妃娘娘客气了,莲儿不过是从侯府就伺候着夫人的。”
“多大跟着太后的?”
“十四的时候,也就是前三年。”
“是怎么进的侯府?”
“人贩子手里卖过去的。”莲儿说着眼里闪过一丝伤色。
锦衣轻轻的笑着拍了她的肩:“那些不用再伤感,有失必有得,如今你不也在太后很前吗?虽说太后现在是不大好,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伤感。说实话,我瞧你心思灵透,又极为沉稳,早就有件事想托给你,本打算和太后说的,却赶了巧儿,如今太后还没醒,我几日后在不在的还两说,所以也不妨早和你嘱咐了好,我是想和太后要了你去做皇子的贴身侍奉的。如今太后未醒我却开不了口,只能说给你听,希望你心里清楚,日后多照应……”锦衣说完也不等莲儿表态倒是一转身的去了。
宫院里莲儿蹙着一双眉愣了愣,继而微微的笑了。
……
“主子难不成要收了她在跟前?”两人坐轿到了御花园散步后,红袖便小声问着锦衣。
“这莲儿是个不得了的人,眼下收过来只对咱们有好处,可没坏处,就算将来我儿为太子,就凭她那心思也该是帮着我儿的。”锦衣轻声说着伸手摘了片树叶拿在手里揉错。
“可是她是太后的心腹啊,你就不怕搬的是个石头?”红袖有些担心。
“你好好想想,她可是给咱们投了诚的。”锦衣轻声提示着,可红袖却有些迷糊:“我怎么不觉得?那药早先下了,迟早要吃的太后神志不清……”
“你糊涂啊,下的药,可是下在太后的小灶里,但凡是宫院里的人吃了都会糟,只是那是慢药,我凭借的不过就是太后的身子骨已经弱了,加之上次下的麻药在身,会是她早发,但就凭莲儿那种细心的人,太后就能摔着?这不明显的是有人知道我瞌睡了。便送了枕头来……”
“那您的意思,难道是……”红袖已经明白了。
锦衣淡笑着点点头:“这人啊,再说效忠眼里也要算计着自己的前途,她再是衷心于太后,也架不住盘算,到底太后的年纪比我大,她跟着太后那么亲,也未必就不清楚我的身份,如今我的确是命悬一线,但到底我腹中有孩子,手上有人脉。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手上是个点,能拿住我的就是太后,但太后若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你说她是推上一把将她摔下去迎接我好呢,还是努力撑着一个虚弱的身子和我斗?”
“可是主子,太后捏着你的啊!我想不明白莲儿为什么会……”
“红袖啊,太后的确捏着我的命门,可你别忘了,皇后还在,昔日莲儿为了太后可是给皇后使了绊子的,这可谁都知道,太后在,她能得庇护,可太后没了呢?皇后一出来,你认为莲儿会平安无事吗?能救她的只有我,因为皇后对我来说,什么也不算!”
“所以莲儿就……”
“对,莲儿要想活的好好的,就要为自己着想,昔日她毒死燕六是为的太后,但得了好处的是我。所以她知道卖我人情才能自保,太后要夺我的命,又要我的孩子,她清楚,咱们下了药,太后有点不舒服,别人可能不注意,那丫头自当是有个知道的,说实话,与其说太后是不小心摔的,我更相信是莲儿动了手趁机摔了太后的,不然,好好的一个老太太摔一跤偏就滚了下去磕伤头?”
“那这么说这莲儿是早打了主意?”
“对,只不过原本是骑驴看唱本的,可是我专程的去太后处求了落云为公主嫁出去,也就是做给别人看,让她们知道我有些手段和本事。那些有心思的自己就会盘算,这不她自己就送上门的投诚来了。”
“那主子你今日去那里,难道就是为了给莲儿回给信?”
“是也不是,我只是想从孙福兴的嘴里要个定信儿。”锦衣说到这里看了下四周拉着红袖的耳朵说到:“太后本是要醒的,孙太医扎了针让太后再开不了口!”
红袖闻言一愣,脸上飞起一丝喜色:“这么说,咱们安全了?”
锦衣点点头:“应该是安全了,不过我还要仔细的疏一疏,这么着晚上叫莲儿到产殿走一趟,就说我问太后的情况好了。”
“她要肯来才成啊。”
“她是一准会来的,你没见我今天去,她亲自迎出来吗?张口就提昨天的事告诉我是她换的孙太医,这不显然就是告诉我,她的一颗心向着谁吗?所以我才说了那些话告诉她,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会收了她过来的,”锦衣说着看了看明媚的夏初:“对了,皇后那边怎么样?”
“听说起先是闹的,太后去了趟就不闹了,许是死了心吧!”红袖不在意的说着,可锦衣却顿足闭上眼的想了想,而后说到:“不成,这人闹着我不怕,就怕她静下来,看来要找个机会动手才成,而且必须要在我产子前!”
“主子的意思……”
“去,你也好,欢喜也好,总之多嘴多舌的让她知道,她害得端亲王一家彻底没了盼头!”
“还是奴婢去吧,少点人知道更好。”
“哦,对了,你一会回凤藻宫的时候,在陈库的房间的左边柜子的三层有个经书集,你把那个放到我书房去,什么时候我提到经书了,就知道我要的是那个,可知道?”
“奴婢知道了。”
……
锦衣带着红袖转了一圈后,就径直去了产殿,而后叫红袖以验看可有什么遗漏的回了凤藻宫。红袖自然按照锦衣的交代先把那些东西备好,再去了冷宫那边。
锦衣在产殿内歇着,这里为了便于生产,那些床栏什么都无,床也不过是一个架高的大宽床板置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床铺,而床板的四周却是立柱一共抓扯,而床榻边上则是一条细细的板凳用来给卡在两个主子上,给她这产妇到时候架腿蹬腿所用。
算算日子,太医说的是六月初三,但这生孩子的日子不是早了就是晚的,很难卡着那一天,故而锦衣算下来,觉得这些碍眼的事,最好两三天内就解决掉,好叫她安心。
睡了阵子,红袖便回来了,锦衣瞧她那高兴的样子,也知道皇后定是听了以后闹腾了起来,当下也不理会,继续补眠。
晚上的时候,莲儿果然来了,锦衣十分客气的叫了她进去,张口就问了太后的情形,答案自然是一样的,太后还是昏迷不醒,只能灌些米汤,拉撒都在床上。
“哎,太后这么着,可怎么办,要是拖不过去,皇上那边……”锦衣做着一脸愁容,莲儿却是眨眨眼说到:“贵妃娘娘切莫太过伤心,人的年岁大了总要去的,太后能不能过了这个槛儿,也要看她的福气,还是贵妃娘娘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过些日子您就要生产了,奴婢祝福娘娘您母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