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深衣咬牙,高高举起了菜刀——
看到盖得整整齐齐的洁白被子和半露出来的白皙下颔,心中忽的一软。
到底是莫七伯的儿子。
他虽然三番两次地想杀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对自己的误会无法消除。
寻刀之人大多居心不良,他要自保,无可厚非。
所以……
还是……
留个全尸吧……
这般想着,深衣悄无声息地放下了菜刀,活动了一下指头,照着陌少的脖子狠狠掐了下去!
虽然内力被封,这种擒拿搏击底子还是在的,弄死个把人高马大的壮汉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长得弱不禁风的陌少。
床上人痉挛起来。深衣愈发大力,生怕压不住陌少,整个人都骑了上去,把他的脖子往死里掐。
她其实心底无比恐惧,只怕掐不死陌少,反而被他弄死。
陌少起初还抽搐着,嘴中挤出含混不清的“唔”“唔”声音,渐渐就瘫软了下来。
深衣心口突突乱跳,不知不觉一身冷汗涔涔而下,湿透了衣衫。她双手掐得青筋暴起,感觉得到陌少脖子上的气管和血管都被她捏爆,双手快要合环到了颈椎上,却仍是双臂颤得不敢轻易放手。
“掐够了没?”
声音幽幽的,凉凉的,好熟悉。
待深衣反应过来,只觉得天灵盖像被霹雳劈中了,灵魂都差点脱窍而出!
夜色本来就很混沌。床帐又遮去了大部分光,隐隐约约只看到陌少长长的头发凌乱散在雪白的脸上,两眼圆瞪,鱼目一般暴突出来,闪着怨毒的光!
深衣头皮一炸,极力压下心中惧意,双手往下挪了挪,更加狠命地掐了上去。
“妖怪!你怎么还不死!还不死!”
早知道就该用菜刀!剁死他!!!
“你再用力些,掐出血来,明天的被子有够你洗的。”
“啊!——”
深衣终于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魂飞魄散,走上了精神崩溃的边缘,狂乱地挥起暴雨梨花拳向身下的陌少砸去。
唔,触感有哪里不对?
——陌少的胸,好丰满好柔软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节预告:大叔供起来俺努力周五接着更~~~大约是晚上==
☆、没搞清楚状况
陌少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女人?
深衣悚然抬头,才发现里面床角突兀一张了无生气的惨白脸庞!看不见身体,就像是悬浮在空中——
正是陌少的脸!
她她她,这是见到鬼了吗?
她掐死了陌少,陌少的肉身化为了女人,冤死的魂魄却不愿意离去?
这是唱的哪一出聊斋啊!
深衣被吓哭了。
浑身都软了去,想动却怎么都动不了,合掌抖抖索索道:“对对对……对不起,死……死死死就死了,你你……你……快快……去投胎……”
忽然,灯自己燃了,房中大亮。
深衣捂脸尖叫,只听见陌少不耐烦道:“别叫了!”
深衣壮着胆子,张开一点点指缝瞧过去——
陌少完好无损地盘坐在床角,有身子,有胳膊,有手,有腿有脚。
原来他穿了一套暗蓝色的衣服。方才没有点灯,这套衣服竟完全隐没在幽蓝晦暗的夜色里。
深衣忽然觉得原来这种颜色才是夜行衣的真谛!什么纯黑,那除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才有用——可那时候还要夜行衣做什么!
奶奶个熊掌鸡大腿!他没事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作死啊!若他能走路,这样子半夜出去梦个游什么的,岂不是要把人吓尿?
唔,这样的危险生物,还是隔离在这湖心苑比较好。
等等,那她现在骑着的人是谁?!她刚才掐死的人是谁?!
深衣颤抖着低头看去——
是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雪白的脖子上刺目的青紫掐痕,红艳艳的嘴张得大大的,像离开了水被-干死的鱼。
深衣刚又想叫,被陌少狠狠一瞪,捂着嘴缩到床另一头去了。
陌少淡定道:“你杀死她了。
深衣哭道:“这哪来的女人!”
陌少反问:“我怎么知道?”
深衣含泪吼道:“那怎么会躺在你床上!”
陌少笃定道:“总之,你杀人了。”
深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推演了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没见过哪个女人打扮成这样来行刺的。倒不是缺乏有个性的女刺客,只是看她那身纱带绾结的衣裳,就知道飞檐走壁时不是被树枝挂住就是把自己绊住。
所以这必须是一个来向陌少自荐枕席的。
或许是个前府的丫鬟?
陌少虽然是个庶子,毕竟是莫家长子。倘能为他生个一子半女,好歹也可以脱离奴籍了。
无论如何,都是可怜人。
可自己竟断送了她的性命……
深衣浑身一阵一阵发凉,呆呆望着这具女尸,内疚得不知如何是好。
“拖出去,让老酒鬼焚了。”
深衣忽的起身,爬下床向外走去。
“去哪?”
“投案。”深衣头也不回地道。
身后一声冷笑。
“我不让你走,你哪里也别想去。”
深衣自然是不理。忽的腰间一紧,双足便离了地,身子像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摔在了床上。床是软的,可还是摔得她七荤八素。
混蛋。
陌少挥袖拂开那女子脸上的头发,道:“不认得了?”
深衣吃了一惊,“环儿?”
那个恃宠而骄、被老太君发落去做粗使丫头的环儿,怎会爬上了陌少的床?
陌少淡然道:“这女人为虎作伥,常凌-虐下人。今天死在你手里,也是罪有应得。”
深衣听他说话不带半分感情,好像这条人命轻如蝼蚁,不由得红着眼睛道:“你好残忍!”
陌少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神色,阴阴笑道:“我残忍?这女人几次对我下手我都忍了,现下你杀我不成杀了她,反倒说我残忍?我若真残忍,那日那碗药我便不喝,直接告诉老太太其中有毒,你觉得这女人还能活到今天?”
深衣这才想透原来那碗药背后还有这样一层曲折。
那天陌少若是直指药中有毒,这环儿必然会成萧夫人和徐嬷嬷的替罪羊。就算老太君心知肚明,也不可能拂逆了萧家人的面子。所以只能是环儿死。
“就算她心眼不好,薄施惩戒也就够了,为何故意让我害死她?”
“死与不死,都是他们自己选择。”
陌少隔着衣袖掰开环儿紧握成拳的手指。手掌中赫然露出一小堆淡红色的粉末,散着异香。
“……”
深衣吞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一点。
春患粉……这东西她在琉球和扶桑也见过,是禁药。这玩意儿一旦用了便无退路,所以是采花大盗的常备之物。
陌少、陌少被采花了?
这环儿果然是来找陌少借种的!想必是觉得出头无望,才来了个霸王硬上钩。没去找莫云荪莫云蘅,大约是觉得陌少背后没人撑腰,又是个残疾,好上手些?
所以环儿躺在床上,陌少在里头,正要行那好事之际,被自己闯进来打断了?
真是好日子大家抢,这下她可麻烦大了……
嘤嘤嘤,她还是朵十五岁的小黄花,才不要被这个可怕的陌少摧残。那天他不过碰了一下她的眉心,那诡异的触感到现在都还让她心有余悸。
“我……我还太小,不……不够你吃……”深衣看到陌少的脸立马黑了,说话更加哆嗦起来,“我……我帮你找……找一个姑娘去?”
“我说我中毒了么?”陌少没好气道,双手笼入袖中,又恢复了冷淡神色,“朱尾,这么多天,折腾够了罢?我们两个的帐,该好好算一算了。”
深衣心中咯噔一声。
大少爷白天睡太多,夜来好谈兴。
他养了这么多日子,早已经不大咳血。虽然依旧面无血色,却不似往日那般恹恹。深衣望着他夜色中冷光清透的眸子,晓得他今夜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一个月之期很快就到,她再在这里耗下去,迟早会耽搁了大事。
倒不如直说了。
夜色萧萧,一盏青灯湖风中孤单摇曳,摇得这孤冷房中乌影绰绰。
旁边还有一具鼓目张嘴的死尸。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深衣老老实实地、一五一十地向陌少讲明了自己的来中原的目的。
这一回,她只是没有告诉陌少她父亲便是掌着海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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