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馨儿让莺儿送她到门口,当莺儿完成了任务回转的时候,便正好听见娟儿在屋里很是不满地说道:“姨奶奶,您这是为何啊?那碧玉盆栽可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您自个儿收着放在屋里不是挺好的么?为何要白白便宜了大奶奶?”
裴馨儿便笑了笑,说道:“什么样的人配得上什么样的东西,那都是有定数的。那碧玉盆栽我可消受不起,你们见我何时在屋里摆过?所以呀,送给大奶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莺儿和娟儿不由就是一愣。她们之前还以为,她不把这碧玉盆栽放出来乃是因为其太过贵重,但现在听她的语气,竟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两人面面相觑,瑞娘便在一旁说道:“好了好了,大姑娘家的,就别瞎琢磨这些事了。”
莺儿和娟儿便都吐了吐舌头,不再多问些什么。
裴馨儿看了看她,道:“瑞娘,你下去吧。之前吩咐好的那些事情,你要留心着,虽然这事儿是让于刚则去办的,你却也要亲眼去看过了才算数,千万不可马虎!”
瑞娘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下去。
娟儿还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做了那起子见不得人的事,真真是罪该万死!要我说,真要像大奶奶那样惩罚她才解气呢!”
裴馨儿便微微一笑,道:“你又怎知她这样子不会比卖到窑子里更好了?”
莺儿便扯了扯娟儿的衣袖,冲她使了个眼色,娟儿这才悻悻然闭上了嘴,不再多说。
对于这次的事儿,裴馨儿和冯氏倒是有志一同,让它烂在她们两人之间也就算了,谁也没闹大的意思,所以老夫人和昭夫人都不知道。不过裴馨儿和冯氏是没说,可那两位有没有通过别的渠道得知此事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众人表面上都维持了一个平静,谁也没说破,这便是很有默契地掠过不提了。
到了晚上,昭煜炵回到裴馨儿的房里,照旧的十分沉默。只是看在裴馨儿眼中,却又觉得他跟平日似乎颇有些不同。吃过了晚饭,奶娘便吧淳哥儿抱了过来,裴馨儿亲手抱着儿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只觉得儿子胖乎乎的小脸儿怎么看怎么讨喜,自个儿是怎么抱都抱不够。只可惜平日里瑞娘她们担心她的身子,不让她抱太长时间,所以她现在无比渴望出月子的时候到来,到时候她一定要天天每时每刻都抱着他,一刻也不松手!
昭煜炵原本坐在靠窗的炕上看书,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会儿便放下书走了过来,大手轻轻在儿子的襁褓上抚摸着,略一沉吟,然后对裴馨儿说道:“今后就让芸芳跟着你吧。”
没头没脑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裴馨儿不由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露出不解的神情。
他抿了抿嘴,淡淡地说道:“芸芳会的,不只是医术而已。”
裴馨儿又是一愣,但却随即恍然大悟。
她早就看出芸芳的不简单,怕不是个普通的医女,今儿个听了昭煜炵的话,更是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只是好好儿的,他突然说起这么一出是干什么?
仔细一琢磨,她似乎又领会到点儿什么,心中顿时有点儿五味杂陈,抬头看了看他。只见他原本刚毅的脸上突然显出了几分不自在来,脸颊还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在她的目光注视下,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那稍显笨拙的模样不知为何就突然取悦了她,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急忙忍住了,看见他的神情愈发尴尬,只得努力板正了脸型,佯装严肃地点了点头,道:“爷不是已经把她派到妾身身边了吗?”
昭煜炵心中着实有些困窘,但看了看她和怀里的小儿子,眼中不由就闪过了一丝柔和,默默叹了口气。
这时,正趴在炕上另一边写字的灵姐儿抬起头来,腻腻地叫道:“爹爹,灵姐儿练完字了,爹爹要不要看看?”
这一句话正好化解了他的尴尬,他急忙借着话头就走回了炕桌前,仔细查看起灵姐儿写的字来。以前这都是裴馨儿的事,但自从她生产以后,就由昭煜炵自告奋勇承担下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满月
却说冯氏带着碧玉盆栽回到了自个儿院子里,便让蝉儿将其放在靠窗的花架上,原本那里摆着的花盆被移了出去。那花架就放在她的炕头边上,她一抬眼就能看得见,这会儿坐在炕上,当真是越看越满意。
且不说她本就十分喜欢这盆栽,光是这是裴馨儿送给她的,便足以让她得意非凡、志得意满了!
姑且不论那裴馨儿心中是怎么想的,但在此时此刻,她至少暂时向自己服软了,这便是自己的一个成功。至于以后……
她有的是办法将那裴馨儿压得死死的,让她翻不出半点浪花来!
冯氏的眼中就闪过了一道寒芒。
不一时欢娘回来了,禀报道:“大奶奶,事情已经办妥了,那红娟已经被人带走,今后都不可能再出现在您的面前了!”
冯氏慢慢悠悠喝了口茶,淡然说道:“只要让她不能再翻起什么风浪来,怎么样都好。一个贱婢的命而已,不必再说了。”
蝉儿便在一旁赔笑道:“那是,她那条贱命能够为大奶奶所用,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冯氏便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顿时心中一个激灵,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服侍冯氏那么多年,怎能不了解她的脾性呢?别看她外表看上去知书达理、温婉柔约,很是善体人意的样子,但实际上最是个天性凉薄的人,天底下没有人比她自己更重要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牺牲的!
万一自己一不小心触犯了她的忌讳,或是不能继续为她所用的话,下场怕是不比今天的红娟更好。想到这儿,蝉儿不由更加惊惧了几分。瑟缩了一下,愈发的小心翼翼了。
欢娘一眼便瞟到了旁边新置的碧玉盆栽,她一直跟在冯氏身边。自然一下就能看出此物的不凡,不由微微一愣。问道:“大奶奶,这盆栽……”
冯氏看了看那碧玉盆栽,嘴边又露出了笑容来,颇有几分自得地说道:“很不错吧?裴馨儿那女人送给我的。”
欢娘不由又是一愣,脱口问道:“她送的?为何啊?”
冯氏得意一笑,道:“还能为何?算是表达服软了呗!这次她也算是尝到我的厉害了,能够生下孩子来算是她命大。自然是要向我妥协的了。”
欢娘却没她那么乐观,皱了皱眉头说道:“大奶奶,她刚刚才唱了那么一出戏,又怎会轻易向您低头?这盆栽……该不会是有什么蹊跷吧?”
冯氏微微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今儿个拿出戏,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她既要向我服软,又不愿让我小瞧了,所以才会先弄了那么一出来撑撑面子,这样向我服软的时候才不会太过难看啊!她就算生了儿子又怎么样?我毕竟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主子。她就算有爷撑腰,也高不过我去,她能不怕吗?”
欢娘有些哑口无言,明知冯氏说的都是对的,但却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往深了琢磨。却又想不出来哪儿不对劲,只得说服自己确实是太多心了,将那一丝疑惑吞进了肚子里,不敢去扫了冯氏的兴,打扰了她的兴致。
于是,这么一场“偷窃”的闹剧就这么草草落下了帷幕,唯一真正受到影响的,就是裴馨儿院子里的下人们。她们算是彻底看清楚了,这两位主子谁都不是好惹的,不论得罪了谁都没好果子吃,自此自然是愈发小心做事,不管谁想要收买她们,或是从她们嘴里套取些什么,都一律吃了闭门羹。一时间,裴馨儿的院子倒是成为了整个将军府里最为铁壁铜墙的地方。
孙氏和李氏当日就曾派人偷偷前去观察情形,但冯氏却关起门来处理,让她们的人无从进入,只能从后续的点点滴滴中隐约猜出点儿端倪来。不过不管怎么样,这终究是冯氏和裴馨儿之间的争斗,对她们来说毫无坏处,只可惜不能从中渔利,她们倒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及至后来见裴馨儿和冯氏只见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便愈发觉得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得又是那两人因为一点小事而起了争执,对整个形势并无太大影响。
解决了心中的一块心病,又借机好好整治了院子一番,裴馨儿终于可以安心休养了。她在芸芳的调理下,每日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膝下承欢,心情也保持得相当不错,身体的康复自然就愈发迅速。等到淳哥儿满月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虽然是将军府的庶子,但毕竟是一脉单传的昭家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二个儿子,老夫人和昭夫人便都有意好生庆祝一番。更何况老太爷去世之后,虽然除了孝,昭家却还没有办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喜事,这会儿有了这么个由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相熟的一些人家请过来好生聚聚,也算是昭家重回社交圈的一个象征。
因此,淳哥儿这个庶子的满月礼规格就显得有些高了。许多相熟的人家都派了帖子,而且是以老夫人、昭夫人的名义发出去的,到了满月那天,自然是门前车水马龙,高朋满座。虽然淳哥儿只是小妾的儿子,可收到请贴的人家还是大多由正室奶奶亲来,与其说是来参加淳哥儿的满月礼,倒不如说是来跟老夫人、昭夫人套近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