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煜炵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裴馨儿将自己打理妥当。也上床睡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说道:"祖母和娘那边,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冯氏的事情不必对任何人说起,便是祖母和娘亲也是一样。"
裴馨儿愣了一下,应了声是,然后愣愣地看着他熟睡的后背,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睡了下去。
这一晚她并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昭煜炵就醒了,并且起身穿戴着就要出门。裴馨儿因为睡得浅,也立刻就惊醒了,爬起身来服侍他穿衣。
他看着裴馨儿眼下乌青的黑眼圈,怜惜地说道:"时候还早,你还是躺下去再睡会儿,我自己走,不打紧的。"
裴馨儿却道:"多谢爷的关心,等您出了门,妾身再去补眠不迟。妾身昨晚已经吩咐了厨子,今儿个早上早些生火做饭,这会儿怕是已经做好了,也还是吃点儿东西再出门吧。"
昭煜炵心中一暖,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她一下,柔声说道:"你辛苦了。"
裴馨儿没料到他会有这种举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红成了煮熟的大虾,脸上快要烧起来了,低下头嗫嗫地说道:"不??妾身哪儿有爷辛苦?这些都是妾身应当做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昭煜炵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炽热的眼光几乎要将她点着了。而昭煜炵看着她那娇羞的神色,那么美丽、娇俏,顿时就有一团火气从小腹处燃烧起来,一直烧到心里,迎着眼前的秀色可餐,当真是心痒难耐,然而却迫于时间紧迫、出门在即而不得不忍耐。
他不由有些后悔,昨晚怎么就那么睡死了过去,而忘记了一采眼前这朵娇花的芳华呢?!
裴馨儿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急忙三下两下替他穿好了衣服,然后轻轻一推他,道:"爷,还是赶紧用膳吧,你不是急着出门吗?"
昭煜炵低沉地笑了,突然用力抱住她,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重重的吻,然后在她的耳边笑道:"今晚等我回来!"
裴馨儿脸上"唰"的一声就红透了,看着昭煜炵大笑着走了出去,当真是又羞又窘,转头一看,周围的丫鬟们都忍不住唇边的笑意,不由更是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建立起来的脸面都没有了,当下索性一头扎进了被窝里,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埋"了起来,只想着一辈子都不要出来见人了!
昭煜炵让她再睡会儿,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天色微亮的时候,她终于还是躺不住了,翻身爬了起来。早上的困窘早已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前途的担忧。这次不像以往,结局如何是不可知的,并且不由自己做主。她只能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安排,这样的感觉十分不好,她却无能为力。
带着奶妈子们将几个孩子都叫了起来,照顾着他们吃了饭,就去向老夫人和昭夫人请安。看他们的样子也是没怎么睡好的,裴馨儿不敢多言,便将孩子们都留在了两人的身边,有了孩子的童言童语,多少是让老夫人和昭夫人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心情放松了一点。
她自己则来到芳草轩中,借着繁忙的过年事务消耗时间和心神,不让自己有空去想太多有的没的。
这一个年注定是不好过的,不久就传出太后病重的消息,皇帝下令,为了给皇太后祈福,精简一切过年的准备。圣旨一下,谁家还敢顶风作案,将自己家的年节准备得热闹堂皇?
裴馨儿听到这消息,心中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太后这一病太是时候了,皇帝办事的组里必定会小上很多,阻力小了,成功希望也就大了。
很快,年关逼近。虽然今年过年不能大肆铺张,但清洁打扫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能不做的。当裴馨儿正在指挥着下人们彻底清洁将军府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上了门。
"裴姨奶奶,亲家夫人求见,您看??"门房前来通禀道。
裴馨儿心中一动,想了想道:"请她进来吧,然后带去老夫人那里。"
虽然老夫人的病一直没好利索,至今反反复复,将这事扔给她似乎有些不厚道,但裴馨儿自觉身份不够,就算她愿意接过这件事情,人家冯夫人还不一定乐意呢!不,是一定不会乐意,人家堂堂一个一品诰命夫人,若是昭家只让个妾室来招待的话,会被人当作是故意怠慢的。
于是她心安理得将这个大麻烦扔给了老妇人,让人领着冯夫人去见老夫人的同时,也赶紧派人去讲这件事情告诉了昭煜炵。
做完这些,她便又全身心投入到清洁府邸的大事中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莺儿匆匆走来,在她耳边附耳说道:"姨奶奶,冯夫人回去了,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似乎跟老夫人闹得很是不快。"
裴馨儿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其实冯夫人来的目的,她不听也能明白,无非就是为了求昭煜炵为冯贵笙说话来的。可是昭煜炵辛苦策划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这种微妙时刻,昭家不可能为冯贵笙说话而得罪皇帝,更何况冯氏现在是昭家的罪人身份,除非是脑壳坏去了,否则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家族的弃妇而跟九五之尊作对。
第二百四十四章 自戕
若是换了寻常人家,媳妇家里遭殃,夫家却束手旁观,就会被人说成是冷漠无情、薄情寡义,一般是会被人看不起的。所谓姻亲,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这代表着两家的联合,若一家出事另一家却作壁上观,那还要联姻来何用?!
但现在,昭家的情形却有些与众不同。冯氏迫害昭家的子孙,已经败露了,冯氏成了昭家的罪人,被关进了家庙,没有被休已经是昭家手下留情,谁不说一声昭家厚道?而昭家跟冯家势若水火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昭家就算不帮冯家出头也没人能说些什么,昭煜炵早就将一切可能的留言源头给掐灭了,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他数年的布置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这种情况下,冯夫人若是还以昭煜炵的岳母自居,想着昭煜炵理所当然要为自家帮忙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而她分明是来求人的还端着架子不肯放更是大忌,老夫人会答应她的要求才怪!
老夫人年纪虽然大了,脑子却还很清醒,断不会做出什么有损于昭家的事情来。
莺儿见她不语,便也并不多话,静静地就退到了一旁。
裴馨儿依旧监督着下人们打扫清洁,又过了一会儿,却见一个婆子匆匆走来,对她说道:"裴姨奶奶,大奶奶病了,闹着要请大夫去治病。"
裴馨儿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就请杜大夫过去看看。"
婆子应了,不一会儿却又回来了,愁眉苦脸地说道:"裴姨奶奶,杜大夫说了,大奶奶这是心病,他不会治。"
心病?裴馨儿略一思忖,立刻便明白了。这次冯夫人来,看来并不是孤身一人的啊!冯氏被关进家庙有一段日子了。却到今天才闹起来,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她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心病!告诉杜大夫,请他尽量医治。若是真的治不好,那也是她的命,就这样吧。"
那婆子愣了一下,忍不住抬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的惊愕,不禁激灵灵一个冷颤,急忙低下头去应了声是,然后匆匆退了下去。
裴馨儿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冯氏都落到那种田地了,冯家也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却还是能够买通人为他们做事,这种能耐真是普通人不能有的!
既然这个婆子如此不可靠,以后也不能再用她了。
之后倒是再没有听到什么消息,然而到了晚上,昭煜炵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中午那个婆子又急匆匆跑了过来,面色仓惶,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奶奶自尽了!"
她这么一喊,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回过神来以后。却是全体哗然。
昭煜炵脸色一沉,沉声道:"何人在外面喧哗?给我带进来!"
立刻便有两个粗使婆子冲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婆子给押了进来。可笑那婆子被押进来的时候还一脸茫然,浑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裴馨儿一言不发坐在一边,看着那婆子充满了怜悯。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之前还想着悄悄将她换下来就行了,并不打算对她再做什么。可是到了被他这么一闹,闹到了昭煜炵面前,他可不会对一个下人手下留情,所以这婆子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现在昭煜炵还没心思去理会那婆子的事情。他阴沉着脸色看着她,问道:"你方才在瞎嚷嚷什么?!冯氏怎么了?!"
他乃是领军杀敌的人物,又身居高位,那累积起来的气势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那婆子平生第一次直面如此威严的人,当下便吓傻了,只张着嘴神色惨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昭煜炵见状,更是额头青筋直冒,张口就要发作。裴馨儿急忙插嘴打断了他,看着那婆子尽量和霭地问道:"你别急,大奶奶究竟怎么了,你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