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漓见他神色这般严肃,自是不敢靠过去的——为着方才她往皇帝身上甩锅的事情,他不趁机报复才怪呢。
她正了乱七八糟的想着,却听皇帝再度说了一遍:“朕叫你过来。”
青漓已经挪出去有一段距离,轻易不想自投罗网,便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道:“过去做什么?”
皇帝面上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轻散,他抬起眼帘,道:“叫你过来便过来,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
青漓的唇抿起,眼睫眨了又眨,好像是一只被恶人踩了一脚的小猫儿,再凶一点就要哭出来一样可怜。
她弱弱的道:“……你不会打我吧?”
皇帝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真是了不得,太知道怎么卖弄可怜,叫人心软了。
他微微笑了起来,笑完了,又很快收敛起面上神色,没有再说话,只是向青漓招招手,那目光微暗,是不容拒绝的深沉。
青漓抱着一种视死忽如归的心绪,慢吞吞的挪了过去,眼见他面色沉静,滴水不漏,更觉得有点担忧,低着声嘟嘟囔囔道:“……打女人的男人……最坏了。”
皇帝眉头一跳,显然是听见了她此言,却也只是双手环胸,一言不发。
她走的不算快,甚至于慢的要命,只可惜,她同皇帝也不过是只隔着几步远,便是再慢,一小会儿的功夫也能挪过去。
眼见着近到眼前,青漓也就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没敢真的离皇帝太近——万一出什么事,跑也来得及啊。
——虽说按照她的小短腿,也跑不出多远_(:зゝ∠)_。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如她所想那般。
还不等她站定,皇帝便伸手勾住她腰带,将青漓整个人都往前一带,顺势抱在了怀里。
青漓有些僵住了,手臂却也下意识的环住他腰身。
他低头,在她唇上极轻柔的亲了一下。
像是四月温柔的风,初春潇潇的雨,一点也不凶。
“朕不过想亲你一下罢了,”皇帝不曾抬起头来,只将二人额头抵在一起,他道:“傻姑娘,你怕什么呢。”
青漓嘴唇动动,还不曾出言答话,便听他道:“朕是万万舍不得欺负你的,”他似是笑了一声,语气轻柔:“——宽心吧。”
青漓心头似见了光的冰一般,悄无声息的化成水了,软软的,柔柔的。
她靠在他怀里,轻轻应了一声。
果子也吃的差不多了,眼见着日头渐高,也该是用点东西的时候了,皇帝问了青漓,便拉着她往回去的路走。
去的时候,还有果子这个诱饵挂在前头,只觉期盼激动,自是不觉疲累,这番回去时却是什么都没有。
青漓走了一会儿,便觉有些累了,瞧着一侧皇帝游刃有余的样子,便厚着脸皮扯扯他衣袖,向他伸手,撒娇道:“要抱。”
“险些把朕卖了,”皇帝目光微暗的盯着她,揶揄道:“居然还好意思叫朕抱?”
他话虽如此说,却也是微微弯腰,将小姑娘拦腰抱起了。
“怎的便不好意思了,”青漓抱住他的脖子为自己刷好感度,大喇喇的将脑袋往他肩窝上靠:“我自己的夫君,用起来顺手。”
“话倒是说的好听,”皇帝唇角翘了起来,边走边道:“实际上呢,却总是不信朕,委实是令人寒心。”
“衍郎,”青漓被他说得心虚,连忙保证道:“以后不会啦~”
“那可不行,”皇帝似乎笑了起来,他道:“算起来,这是你第三次欠朕了。”
他语气含笑,还带着些许危险的意味:“小妙妙,你忘了不要紧,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哪有你这样的,”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青漓便想起之前莫名其妙欠着他的那两次,再听他语气,便更觉气短:“一笔笔账都记得清楚明白,人活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乐趣可言。”
“许是朕天生小气,”皇帝抱着她走路,却也面不红气不喘,极为稳当,他道:“别人欠了朕的,便是一丝一毫也要记住,来日再慢慢讨要。”
青漓伏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这般安静的走了一会儿,忽的想起另一处来。
“衍郎,”她问皇帝:“你是何时的生辰?”
“好端端的,怎的问起这个了,”皇帝心中有些奇怪,却还是答了她:“九月二十六,怎么?”
青漓闷闷的将脑袋埋了回去:“无事,随口一问罢了。”
她面上虽平静,心头却在滴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总是,不是太好便是了。
九月二十六,换算成公历,大抵是十月末乃至于十一月了。
——天蝎座啊!
第27章 竹楼
毕竟是在野外, 他们又不曾带厨娘, 如此一来, 自然也别指望中午用膳时能有什么山珍海味,满汉全席。
青漓与皇帝一道回去的时候,陈景与陈庆便已经准备好午膳, 那浓郁的香气随风散在了空气中, 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青漓鼻侧, 即使方才还吃了不少果子,只闻着这味道, 她却也觉有些饿了。
浮烟山距离金陵不算远,却也不算近,众人又是骑马而至, 自是不会瓶瓶罐罐的随身带着原料。
好在在场诸人中, 无论是卫率还是陈庆,都是在马背上呆惯了的, 出去打个猎也并非难事,正是五月,动物也出现的多了, 随意走几圈儿便能有收获, 倒也松快。
肥肥的山鸡与手掌长的鱼被串起, 往上头淋了香料之后,便一道被架起,烤的吱吱吱直冒油,微风轻拂, 那香味像是带了钩子一般,叫人口水都想要流出来。
——他们大概是早知要留在浮烟山用中饭,竟连烧烤的香料都准备好了。
皇帝与青漓回来的时机也巧,众人眼见着将猎物烤的七八成熟,便渐渐小了火,准备安排人去寻帝后二人。
只是,谁都知道陛下此刻同皇后腻腻歪歪的,半刻也舍不得离开,这会儿自是无人敢伸着脑袋过去搅扰——指不定就会被陛下记恨呢。
如此一来,自是没人想去触这个霉头。
陈庆坐在一侧老神在在的烤鱼,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样子,只看得陈景咬牙,便有样学样,将这份苦差事推给了下头人。
两个boss都不愿意沾惹的事情,底下人又不是傻,哪里会呆呆的凑上去,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决定划拳选出最倒霉的一个过去,谁知还不曾得出个结果来,皇帝便带着青漓回来了。
嗯,两人是一道走回来的。
皇帝深知小姑娘脾气,担心她不好意思,一直抱着她走到到近前,等到远远瞧见那群人之后,便将她放下了。
大概是见着那群卫率面上的鲜活与年少,他语气中有些微感慨,淡淡的一笑,看向青漓,道:“以前在西北时,还相对清闲些,时不时的经常出去打猎,等到了金陵,手里头的事情就多了,莫说打猎,便是这般出来走走的时候,也是少的很。”
青漓抬眼看他,唇边带笑:“这有什么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管将之前的那些遗憾补起来便是。”
顿了顿,她又挑起眼帘,补充道:“虽然我夏天不喜欢出门,不过……”
青漓眼睛灵活的转了转,道:“陛下若是相邀,总是要给几分情面的。”
“言出必行呀,小妙妙,”皇帝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缓缓笑了:“今日所说的话,你可不能忘。”
实际上,刨除叫人心浮气躁的夏天,青漓还蛮喜欢出去玩儿的,四处见一见新鲜东西,散散心,多好啊。
可这里毕竟是古代社会,对于女孩子,家里头不说是看的极严,却也不会叫小姑娘时不时的跑出去,董氏的确赞成她出去走走,但也只是局限于到相交较好的小姑娘家中做客,一起绣花、踢毽子、下棋、谈心,真正走的远些,外出踏青却是极少的。
这一遭出门,她也是借了皇帝的东风,才能一路畅通无阻。
是以,青漓此刻听他出言,只觉得多了一个由头出门,却不觉内里有什么问题,也就毫无戒备的应了下来。
皇帝只见她如此,便知小姑娘没往深处想,他也不点破,在心底笑一声,便带着她往树下的阴凉处,那群人烤东西的地方去了。
众人见了皇帝过来,连忙起身施礼,毕竟是在外头,能够作为皇帝卫率之人也算是近臣,倒也不必拘束,皇帝示意众人自便,便拉着青漓落座了。
青漓经了今早之事,脸皮不觉厚了好些,也不觉有什么,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他身侧。
许是有一众闲杂人等在侧,午膳时候,皇帝也不曾对小姑娘做什么,他吃这些东西的经验远非青漓能比,便挑了好的部位给她,时不时还为她擦一擦嘴,照顾的无微不至。
青漓礼尚往来,也会为他挑一点,甚至于在皇帝目光的胁迫之下,亲手往他嘴里喂了几口,抛去掉出来滚了一地的眼珠子,以及被强力秀恩爱将一颗心碾成渣渣的单身狗,倒也是其乐融融。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以来,青漓还不曾像今日这般出门野餐过,加之一众卫率的手艺不错,她顾忌着形象,虽不曾吃的满嘴油,却也是大快朵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