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秦氏就打断:“只怕什么?偌大个伯府,难道连几个下人的饭都供不起吗?”
老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对秦氏留下一句: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那待会儿我让回事处的管事来找夫人,请夫人亲自划线,看看哪个院儿里安排多少人,回头夫人给了准话之后,咱们才好安排下去。”
秦氏一门心思都在那七千八百两上,只点了点头,老刘心中一叹,让人把放着银票的托盘搁置在秦氏手边,便出去了。
老刘一走,秦氏就迫不及待将银票拿起一张张点了又点,心道一句:沈氏的嫁妆全都落到顾青竹手里,这下那丫头可是真发达了,一出手就这么多银子,也不心疼。
老刘从西芩园出来之后直奔松鹤园,将事情跟老夫人陈氏禀告:“老夫人,夫人这么做其实并不对。”
七千八百两的银子固然很多,可是要把这些人留下来,将来面临的麻烦会更多。
陈氏拧眉一叹:“管家的权在她手里,她当家,她说了算。”
“可是老夫人,这样下去的话……”老刘是老夫人的陪房,跟着伺候了几十年,心里自然是想顾家一直好下去的。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让他们折腾去。你去把主院和西芩园的账目划到一起,府里一切开销都走他们的帐,盈余也全都交给他们,每笔账都记清楚就成了。其他的不用管了。”
老刘得了老夫人的话,心里就有底了。
退下之后,就去了回事处,没多会儿,回事处就拿着厚厚的一沓单子去了西芩园,既然是新夫人做主把人留下来的,那么安排人去哪里的决定,自然要交给新夫人做才行。省得将来,有些人倒打一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反而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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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竹在医馆里待了十多天,差不多已经熟悉,只是现在她还不能独当一面,毕竟年纪太小,病人不信任也是有的,不过顾青竹并不介意,只要能让她在医馆里,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她也就满意了。
反正怎么着都是救人,她救或者卢大夫救都是一样的。
顾家的马车停靠在医馆右边的巷子里,她每天早上来,晚上归,清静了几日,不过这两天,每次她出门的时候,都能在另一边的转角处看见祁暄牵着马堵她。
头一次对祁暄生出了厌烦,这人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上次她都跟他说的那么直白了,还对他动了手,要他还有点理智的话,就不应该来纠缠了。
他有他美好的人生,他们完全可以不再交集,干什么非得拘泥于上一世,他要是个从一而终的人,那顾青竹还能想明白,关键祁暄他不是啊。
顾青竹懒得搭理他,爱站爱等都随他,反正她不会再搭理他一句,总有一天让他自己待不下去了,那样顾青竹就能真真正正的过上平静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啊,我的青竹今天还是那么美。
女主:呵,你这个男主依旧被人讨厌。
第31章
祁暄远远的看着顾青竹走出仁恩堂, 她分明看见他了, 却故作不理,冷淡的态度让祁暄十分挫败。
顾青竹上了马车,缓缓行驶在朱雀街上。祁暄牵着马, 不远不近的跟在她马车后面, 只希望她能在风吹起车帘的那一刹那看见他。
他从未这般卑微的期盼着另一个人的关注,正如上一世, 青竹那样期盼他。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种什么因, 得什么果, 哪怕时光逆流, 因果都不会发生改变。他错了就是错了, 不会因为重新来过就能够把所有错误一笔勾销。
马车经过朱雀街, 转过街角就是安平巷。
祁暄深吸一口气, 正欲上马离开,瞥见左前方不远处人声鼎沸, 一群人指指点点的围在那里,祁暄没在意,翻身上马, 往那人群中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姑娘正低头哭泣,身后一个人躺在草席上, 盖了一块白布, 小姑娘颈子后头插着稻草, 是要把自己卖了的意思。
祁暄夹起马腹,往前走去,围观的一个人忽然转身,差点撞上祁暄的马,祁暄勒了缰绳,那人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祁暄往旁边看了一眼,寻了个人少的地方继续走,可走了两步就勒马停住了。
带着疑惑扭头往那卖身葬父的小姑娘看去。
翻身下马,拨开人群,来到前排,那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一张脸生的还算可以,身穿孝服,脖子后插稻草,旁边撑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字体秀气,写了她卖身的要求,纹银一百两。
这兴许就是她到现在还没卖出去的原因吧,纹银一百两,别说殓葬一个人,就是葬了全家都够,普通百姓家一年的伙食费最多也就二十两,一百两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祁暄认得她,她是青竹身边的丫鬟,名字好像叫什么柔,记不太清,不过她这人倒是有点印象,在青竹跟前儿似乎颇得脸面,里里外外都看见她在忙活,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些,配了个老实庄头作嫁,才离了青竹的身边。
刚才青竹是坐马车离开的,所以没看见这丫头,若看见了,定会将她买走。
那如果现在,他抢先一步把人买走的话,看在这丫头的面儿上,青竹是不是能再见他,和他说说话?
这么想着,祁暄从怀里就掏出了一张银票,递到那丫头跟前儿,那丫头哭丧的脸都愣住了,仰头看他,祁暄抛下银票,说道:
“拿着银子把人葬了,再去东升客栈找间房住下,回头我派人去找你。”
那丫头接过银票,呆愣愣的给祁暄磕头,周围先前指指点点的人,现在也没什么话说了,刚说这姑娘卖的太贵,不会有人买,这就给人买走了,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还真有那有钱没处花的主儿,买这么个小姑娘回去。
祁暄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大好事,心情乐得要飞起,青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对身边的下人都很关照,她就算不肯见他,那她身边的人总该要来见一见的吧。
反正现在,只要青竹肯见他,管他什么招儿,祁暄都已经不在乎了。
第二天,顾青竹到仁恩堂,卢大夫给人出诊去了,药铺里拿药的人不少,伙计手忙脚乱,积了两副配好的药没送,顾青竹见他走不开,便主动提出去给人送药,伙计千恩万谢。
顾青竹出来之后,红渠就跟了上来,为了配合顾青竹,她也换了身男装,看着假小子似的,让顾青竹觉得好笑。
红渠替顾青竹背起药箱,见小姐不赶自己走,就神气活现起来,打趣道:“唉呀,也不知道谁家有这福分,让小……呃,公子亲自送药过去。”
顾青竹只是笑笑,提醒她药箱别碰到别人。
这两副药是城西一家老主顾用的,府里老夫人年事大了,不方便出行,一般都是仁恩堂把药熬好了送去,今天正巧药铺里忙,伙计没空,才让顾青竹跑这一趟。
送完了药,红渠看见茶摊儿,就说自己渴了,其实就是不愿回仁恩堂去守着,顾青竹无奈一笑,陪她坐下,要了两杯热茶,带四样干果,红渠得意极了,坐下后就不客气的吃起来。
顾青竹只喝茶,对吃的不感兴趣,左右看看街景,看看人头攒动,倒是颇有一番闹市间的太平感悟。
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尖叫声传过来,街上行人都吓了一跳,红渠端着茶碗上前凑热闹,就听前方不断有喊叫传出,还伴有男人的叫骂和周围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抱怨。
红渠探了情况,过来回禀:“少爷,是一对夫妻打架。女的跟个疯婆子似的,头发也不知道都就没洗,身上可脏可脏了。”
伴随着红渠的那一声‘疯’字,人群那头又传出一阵类似杀猪似的惨叫,这声音若非真是痛苦至极是发不出来的,顾青竹哪里坐得住,往声音的源头探去,红渠放下手里的茶碗,背起药箱追上去:
“少爷,您去干什么呀,一个疯婆子而已,回头再伤了您。”
顾青竹恍若未闻,拨开人群,果真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女人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周围一片狼藉,卖菜的,卖鱼的,卖花草的摊子全都给掀翻了,卖鱼的人坐在地上骂天骂地,几个盆全都被掀了,周围全是水,盆里的鱼在地上翻肚子跳,没有水就是抓回去也没用了。
男人手里拿着麻绳,看样子是想把女人绑回去,女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惨叫一声高过一声,眼睛不住上翻,嘴里开始吐白沫。身上脸上全都蹭在泼了水的泥地上,脏的简直没法看。
顾青竹让红渠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针灸带,没什么犹豫就走上前,那女人力气特别大,被男人压着,还能顽抗,嘴里的声音真比杀猪的好听不到哪儿去。
顾青竹拔出一根针,蹲下身子,飞快出手,一根针扎在她的神庭上,女人瞪大了眼睛,浑身开始抽搐,男人一愣,看向顾青竹,手底下的力气松了,顾青竹拧眉冷道:
“把她两只手按在后面,别动。”
顾青竹的声音有一股天生的威慑,男人见她手里拿着针,慌忙回神,费了死力,才把女人抽搐的两只手固定在身后,顾青竹再度施针,短短一息间,她便在女人的额头上施下了五六针,下针后一会儿,女人的抽搐就得到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