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闭/爱上宦官的公主 (米兰lady)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米兰lady
- 入库:04.10
我听他讲得粗俗,不由瞥了他一样,他立即自己扬手轻批脸颊一下,然后又趋上前来,赔笑请示:“让她们出入公主宅,实在是有碍观瞻,不如我带几个人,把她们赶出去?”
我思忖后道:“不必。人既是国舅夫人请来的,你若硬赶她们出去,徒伤和气而已。何况公主也不反对驸马亲近别的女子,打醮也就几天,随她们去罢。”
但打醮结束后这些女冠仍未离去,还是住在宅中,整日莺声燕语、吹拉弹唱地嬉笑聚乐,引观者侧目。梁都监也看不顺眼,委婉地问杨夫人让她们何时离去,杨夫人则说,再过两天就是驸马生日,让她们为驸马贺寿之后再走亦不迟。
到了驸马生日那天,公主处于礼貌,出席了晚间家中的寿宴,但行过三盏酒,向驸马说过吉祥话后便告辞欲离去,此时那名叫玉清的女冠起身,过来向公主施礼道:“我们姐妹在公主宅中叨唠这几日,都未曾向公主请安,原准备了几支曲子,想在寿宴上献予公主听的,还望公主赏脸,少留片刻,听完再走罢。”
公主迟疑着,一时未应,杨夫人便在一侧笑道:“她们为向公主献艺,都练习好几日了,公主纵没兴趣,就算是看我母子这点薄面,也请赏她们这个脸罢。”
她既这样说,公主不好公然拒绝,便又坐了下来,玉清谢过公主,向逐云,扶月示意,让她们奏乐,然后从自己案上取了个盛酒的影青刻花注子,过来往公主的玛瑙杯中斟酒,道:“这酒是我们自己酿的,叫桃源春,与别家不同,公主不妨尝尝。”
那注子制工精美,釉色素雅,从中流出的酒液呈琥珀色,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很是好看。公主举杯品了品,微微颔首,应是味道不错。
此时逐云吹笙,扶月弹着琵琶,唱起了一阕《菩萨蛮》:“劝君今夜须沉醉,樽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公主听后不置一词,也不看身边默默凝视她的李玮,只是一晒,仰首饮尽杯中酒。
玉清抚掌叫好,立即又过来再为公主满斟一杯,笑道:“刚才那杯算是我敬的,这一杯则是扶月敬公主的,公主若觉她刚才唱得好,便干了这杯罢。”
公主微笑道:“你让她再唱一曲,我觉好听,方饮此杯。”
玉清满口答应,让扶月再唱,扶月颔首,与逐云重按笙琶,换了个曲调,曼声唱道:“暖日策花骢,亸鞚垂杨陌,芳草惹烟青,落絮随风白。谁家绣毂动香尘,隐映神仙客。狂杀玉鞭郎,咫尺音容隔。”
公主秋水盈盈,凝神倾听,似有所动。听完后轻叹一声,取过那杯酒,仍是很干脆地一饮而尽。
那三位女冠相视而笑,扶月亲自过来向公主行礼道谢。玉清又以逐云的名义再斟一杯,要公主再喝,而逐云换过了琵琶,朝公主笑道:“这回我来唱,公主可不许偏心,只饮她们的,独不给我这面子。”
说完,她轻拨丝弦,唱了一阕《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
公主素日接触 的词曲皆由我筛选过,就算是写情爱内容的婉约词,也都是清雅含蓄的,像这样直白言情的曲子她极少听到,此刻她眸子微亮,唇角含笑,像是听出了几分兴致,扶月过来劝酒,她也未推辞,依旧饮尽。
她酒量本就不大,三杯过后,已面泛桃花,我有些担心,轻声唤她,劝她稍作节制,玉清却又笑对我说:“先生无须担心,这酒跟糖水似的,喝下去虽有些暖意,但醉不了人的。”
杨夫人也道:“姑娘们喝的酒,能有多大劲道?倒是两位梁先生,驸马一年才过一次生日,你们现在才喝这么一点,莫不是瞧驸马不上么?”
我与梁都监忙称“不敢”,杨夫人遂命我们身边的侍女多向我们劝酒。
我自饮一杯,仍频频顾公主,希望她勿多饮,公主察觉,微笑着对我摆手:“不妨事,我清醒着呢。”又转而命令玉清,“你们继续唱。”
玉清答应,让逐云过来为公主斟酒,自己过去取了琵琶,边弹边唱:“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偷眼暗形相。不如从嫁与,做鸳鸯。”
她唱时眼波斜睨向驸马李玮,是含情脉脉的样子,彷佛把他当成了歌中所咏的美少年。公主看得笑起来,问她:“你们是修道的仙姑,但这道也不知是怎么修的,为何也想嫁情郎,做鸳鸯?”
玉清笑着应道:“修道又何妨?桃园深处有阮郎。”
公主颔首,纤手一指李玮,正色道:“嗯,既如此,我就把这位阮郎赏给你了。”
玉清起身做拜谢状:“谢公主恩赐。”
公主举袂笑个不停,连带着满堂侍女都在笑,梁都监年纪大了,看得有些尴尬,适才喝了几杯也有些上头,遂起身告退。杨夫人也随即站起,对公主道:“我也乏了,先回去歇息,你们年轻,难得尽兴,只管多玩一会儿,听她们多唱几曲。”
说完,她深看李玮一眼,似在暗示什么。李玮起身送她,还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走到我身边时,杨夫人略停了停,状似关怀地对我说:“梁先生也辛苦一天了,早些回房休息罢。”
我欠身道谢,却未答应。她一挑嘴角,又回视前方,扬长而去。
杨夫人与梁都监一走,玉清表现得更加活跃,俨然摆出宴会女主人的派头,频频命其余女冠和驸马的侍女们向公主的侍从敬酒,公主杯中更是从不落空,每回酒一见底,玉清与逐云、扶月便轮番上前为她斟满。
公主已颇有醉意,我低声劝她回去她亦不听,只连声命几位女冠继续唱曲。她们笑着领命,重拾管弦,演奏了一支《柳枝》,那曲调被他们演绎得温软缠绵,而扶月柔声唱出的词更是听得我暗暗心惊:“瑟瑟罗裙金缕腰,黛眉偎破未重描。醉来咬损新花子,拽住仙郎尽放娇。”
听罢此曲,公主扶醉支额低首不语,隐有笑意,也不知是否在琢磨这词意,而张承照倒听得兴致勃勃,还开口问扶月:“仙姑唱得很好,但我有一点不明白:这歌中的小娘子自己喝醉了酒,咬损了面花儿,又不关她情郎的事,她却为何要拽住情郎撒娇?”
扶月笑道:“面花儿贴在小娘子的脸上,她怎么咬?喝醉酒,咬损面花儿的那位,可未必是她哦……”
若顺她的语意去想,联想到的自然是一幕香艳情景,这回一开口便是香闺中的旖旎景象:“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歌中描述的是男女偷欢之事,我甚觉刺耳,如坐针毡,再唤公主,却见玉清拿了个青瓷粉盒到公主身边,道:“适才公主说不知我们怎么修道,现在便请公主看看,我们修道的秘诀,就在其中呢。”
公主垂目看,玉清指着粉盒内部,压低声音,继续向她说着什么。我所坐之处离公主坐席有一段距离,我听不见玉清此时的话,也看不见粉盒中物事,而公主醉态可掬,眼神迷离,瞅着那粉盒浅笑,丝毫未听见我在换她。
随后唱歌的又换了逐云,所咏的依旧是男女情事,而内容已不是“香艳”二字足可形容的了:“相见休言有泪珠,酒阑重得叙欢娱,凤屏鸳枕宿金铺。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
公主听着,又回眸看粉盒,莲脸晕红,气喘微微,斜倚在玉清身上,弱感不支。玉清揽着公主,笑看驸马,挑眉道:“都尉,你娘子乏了,你也不来扶扶?”
李玮踌躇,但在扶月连声鼓励下还是挨了过来,靠近公主,玉清一笑,把公主推到他怀中,公主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看李玮,又懒懒地垂下眼帘,竟也没拒绝他的拥抱。
平常李玮稍微接近公主,她都会立即皱起眉头,更遑论这样的身体接触,现在看来,公主大概是神志不清了。
我旋即起立,扬声唤来嘉庆子,笑靥儿和韵果儿,命她们送公主回寝阁休息。玉清却摆手拒绝她们靠近,笑指公主道:“你们看看,公主这样子,一定走不了远路。驸马寝阁就在后面,不如让我们姐妹扶公主过去坐坐,喝点茶,说说话,待公主清醒些,你们再接她回去罢。”
说完也不等侍女们答话,她便与李玮搀扶起公主,又唤过逐云与扶月,一起簇拥着公主,就往驸马阁方向走去。
我见状快步跟过去,玉清回头见是我,又悠悠笑道:“夜已深,梁先生这样跟随公主登堂入室的,不太好罢?”
我一滞,便停了下来。待他们行了几步,我又命嘉庆子她们追着过去,务必请公主早回寝阁。然后我缓步回到设宴的堂中,见玉清刚才拿给公主看的粉盒还搁在案上,便拾起打开看了看,不料触目所及的竟是一副难堪的画面:盒中有两个瓷质裸身小人,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两腿交缠在彼此腰间,正做着交媾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