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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闭/爱上宦官的公主 (米兰lady)



  有好事者把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一边说一边窥探我的表情,而我沉默地听着,面上波澜不兴,心里也没有他们期待的情绪驿动。因为我知道,对公主来说,结局早已注定。公主的花期已在她二十五岁时结束,凋零的花瓣栖身何处,其实已并不重要。

  可想而知,她在公主宅与李玮过的是绝对“相敬如宾”的生活,他们彼此都受伤太重,破裂的关系他们也不会再尝试修复,能各自保持安静的状态便好。有一次我听一位画师说起他在李玮园中看贝李家小公子,细问之下我得知,那是韵果儿所出,而公主并没有自己的孩子,自然,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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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节庆,我都会去集英殿的宫墙下,看公主为我裁剪的花胜。她也从不失约,当天黎明即把花胜挂上桃花树梢,待我等到集英殿院门开启,进到院中的时候,那些越过墙头的彩缯花片早已迎着清风在枝头飞舞,像一群寻香的蝴蝶。

  年复一年,都是如此。她回公主宅长居之后都没有放弃这个习惯,总会在节日前一天入宫,依旧于黎明时分挂上花胜。

  有一年七夕,她不知为何来得晚了,我等到将近午时才见桃花枝头有花胜挂出,是桃在一根竹枝之上,伸到桃花树上挂好。

  是公主亲自挂的么?我快步靠近宫墙,隐隐听见里面传来的环佩声。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那竹枝高低起伏,使一片片彩缯裁成的花朵绽放在花期已过的桃花树梢,久久难以移步。
  “梁先生!”忽然有人从对面的秘阁处跑来,扬声唤我。

  他的声音很大,我尚未收回的目光觉察到花树上方的竹枝颤了颤,然后带着枝头的花胜倒了下去。

  来人已跑到我身边,我仓促地转身面对他,发现他是许久不见的白茂先。

  他当年在公主夜扣宫门之后也遭到了处罚,被贬往前省书院做小黄门。后来英宗即位,几位年轻公主入禁中居住,缺少内臣服侍,小白便又被调到后省做事。

  小白现在已长成了一位俊秀的青年,穿着内侍高品的公服,手中捧着一些卷轴,神采飞扬。

  “不错,进阶了。”我含笑对他说。

  他谦恭地朝我欠身,微笑道:“全仗先生教导。”

  我与他寒暄几句,看看他手中的卷轴,又随口问:“这是什么?”

  “公主在学飞白,要我来宝文阁取仁宗皇帝御书给她临摹。”小白回答。

  公主?我有些讶异,但旋即明白了,他指的是他现在服侍的某位长公主,因他是在英宗朝入侍那位长主,所以现在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称她为公主——与我一样,他口中的公主就是指他心里眼里的公主一人。

  “公主的飞白已经练得很好了,太皇太后也经常教她,说她很有灵气呢……”小白继续描述他的公主的情形,目中闪烁着从心底浮升而出的喜悦。

  我惘然地看他,有一些不安的感觉。

  他浑然不觉,又独自与我说了半天,仍忘了跟我解释那位公主是谁,仿佛认为这是普天之下的人都会知道的事。

  最后他终于意识到时间问题:“哦,公主还在等我呢,我得走了。先生多保重!”

  不待我回答,他便乐呵呵地捧着仁宗御书跑开了。我上前数步,本想唤住他,为他与公主的相处方式稍作提醒,但他已迅速消失在院门外。我默然止步,也想到或许我的劝诫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当年皇后与张先生何尝未提醒过我,但一切还是如此发生,无法逃避的是宿命的渊薮。

  回首再观桃花枝头,已不见竹权探出。我本以为公主已离开,但伫立之下,却又听见越墙的微风送过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缓步上前,双手抚上朱粉红墙,面朝她可能存在的方向。

  也许她就在这面墙的后面:

  也许她也正以手抚墙,探寻我所在的方向:

  也许就在这一刻,我们手心相对,而彼此目光却在这红墙屏障两侧交错而过……起风了,她会冷么?我伸出了手,她还能感觉到些许温度么?

  我怆然仰面,望向浩渺天际。

  秋水长空有彤云缥缈,今晚应可见烟霄微月,星河皎皎。但少的是金风玉露,多的是银汉迢迢,又有谁能伴在她身边,与她同品这银烛秋光,共渡那天阶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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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以后,花胜挂出的时间越来越晚,我有不祥的预感,留意打听,才得知公主已有顽疾在身,常常胸口疼痛,体虚乏力,偶尔还会有晕厥现象。

  每到节庆之时,她还是坚持回宫来挂花胜,我还是早早去等待,虽然可能会等到很晚,但无论如何,总能等到。

  但,熙宁三年花朝节这天,我从黎明时分直等到将近黄昏时仍未见花胜出现在树梢,只有那满树的桃花,正对着春风开得喧嚣。

  她一定是回了宫的,我还听人说,昨日最后进入宫城的是她的车辇。

  而为何花胜始终不见?

  我眼睛牢牢盯紧桃花枝头,那上方每一次的花技摇曳都令我心跳加速,而事实证明,那只是春风开的一场又一场玩笑。

  夜幕降临时,我终于等到了结果,墙头升起的不是彩色的花胜,而是刺目的白幡,层层叠叠地,像即将迎面盖下的白色巨浪。

  一阵哀戚哭声从后宫传来,不久后宫中殿门开启,许多内臣奔走相告:楚国大长公主薨……她死于我们分离后的第八年,熙宁三年的春天。

  皇帝赵顼命人把她灵柩送回公主宅,然后亲幸其第临莫,哭之甚哀。

  他追封公主为秦国大长公主,并命辅臣为她议谥,最后他亲自选定了“庄孝”二字,因为“主事仁祖孝”。

  另外,他还把李玮贬到了陈州,公布于众的罪名是“奉主无状”。

尾声 双喜
(由 :3509字)

熙宁三年,崔白再次步入阔别已久的翰林图画院,而这次,他的身份是图画院艺学。

  此前皇帝赵顼要寻画师为垂拱殿屏风画一幅《夹竹海海棠鹤图》,又嫌画院诸人画风呆板,流于程式,欲觅笔法有新意者执笔,太皇太后曹氏便向他推荐崔白,赞其画风不俗,于是赵顼召崔白入宫,与另外几位著名画师艾宣、丁贶、葛守昌共画这巨幅屏风。

  完成之后,崔白所作部分为诸人之冠,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将崔白补为图画院艺学。而崔白一向洒脱疏逸,不想受画院约束,再三力辞求去,最后皇帝恩许其不必每日在画院供职,“非御前有旨,毋与其事”,崔白这才勉强接受,做了这画院高官。

  如今的年轻天子与两位先帝不同,充满蓬勃朝气,从即位之初起便立志革新,以富国强兵,后来任王安石为相,大刀阔斧地变法度、易风俗,而画院格局也在他变革计划之内。故此,崔白如鱼得水,改变了上百年来画院较艺以黄签父子笔法为程式的状况,令大宋画院进入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全新时代。

  自我回归画院后便几乎没有出宫的机会,在崔白重入画院之前我们未曾相见,久别重逢,我们格外欣喜,独处叙谈一番后,崔白取出了一卷画轴,双手递给我,道:“当年离开画院时我曾向怀吉承诺,要送给你一幅画,这么多年来,我画过许多,但都没有觉得很满意、不辱君子清赏的。几年前总算画成一幅,稍可一观,如今便赠与怀吉,望贤弟笑纳。”

  我谢过他,接过一看,见画的是郊野一隅,山坡上立有秋树竹枝几株、袁草数丛,一双山喜鹊斜飞入画面上方,雌鸟已立于残树枯枝上,在对着左下方一只蹲着的野兔鸣叫,而雄鸟尾随着它,正展翅飞来。

  这是幅我前所未见的佳作,运用了多种技法:山喜鹊、竹叶、秋草是双钩填彩,笔法工谨细腻,而荆棘和部分树叶叶脉用的却是没骨法,晕染写意,不用墨笔立骨。

  树干笔意粗放,土坡线备是用淡墨纵情挥毫而成。那野兔皮毛更是一绝,并没有轮廓边线,也很难用某种特定的技法来形容,毛是一笔笔画出的,与真实皮毛一样,层次分明,长短不一,既有柔密细软的内层绒毛,也有粗直挺健的外层长毛,一根根描画细致之极,仿佛一伸手便可体会到那一片温软细密的触感。整幅画可说是集国朝众家之长,笔意粗细共存,却又能和谐相融,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最令我惊讶的,是他对画中鸟兽神情的描绘。那只雌鸟体态玲珑,但俯身向下、对着野兔张翅示威时鸟喙大张,眼睛圆睁,表情愤怒之极,竟透着几分凄厉。

  它身后的雄鸟曳着长长的白色尾羽,身形漂亮,表情不像雌鸟那么愤怒,看上去有些惊讶,亦有点迷惘,虽在朝雌鸟飞去,但不像是要和它一起与野兔对抗,似乎还未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而那有着丰厚皮毛的野兔正回首仰望,愣怔着看朝它怒斥的雌鸟,右前爪不知所措地抬起,像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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