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银针在手,她立马为他扎上两针,便能为他止血,可惜,没有工具,医术再好,也是无用。
这时雪儿从一边的小树林里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堆枯枝,她从那堆枯枝中挑捡了几根合用的,将枯枝一根根的别在公子的小腿处,再抽出自己的腰带,用力缠裹着。
一阵马蹄的得得声由远而近,还伴随着男子的惊呼声。
小厮打扮的少年冲到了昏迷不醒的公子身边,瞧见地上那一摊血,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7.第7章 贱蹄子
祁溶月将腰带打了个结,抬眼看了正准备嚎啕大哭的小厮一眼,道:“不要哭,他还没死!”
那小厮被她冷冷的声音打断,涌到眼眶的泪意也被噎了回去。
祁溶月道:“快些带他回去,注意我包扎过的那只脚,不要随意移动,找个正骨的大夫给他瞧瞧,头上的伤要等他醒了才能知道严不严重。”她扭头看了眼正匆匆朝此地赶来的李妈妈和王婆,又道:“记住,若没人能治得了他,就来找我,我是彭城祁府的大小姐,祁溶月!若别人不能治,我能!”
那小厮朝祁溶月道谢:“多谢小姐搭救!”
祁溶月摇头转身,淡淡的丢下一句:“最好用马车拉他回去!这边的庄子上可以借到。”
小厮一听这话,赶忙朝一旁牵马候着的下人道:“你们看好世子,我去去就来。”
小厮三步并两步追上祁溶月,这时李妈妈也赶上了来,瞧见不远处的路面上躺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地上淌着一滩血迹,人也不知生死,看起来是不太好的样子,心头一阵暗喜,面上却作出一副惊怕的模样:“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没有多说,直接朝李妈妈道:“这位妈妈,可否借贵庄上的马车一用?”
李妈妈神情微愣,她以为这少年会朝祁溶月发难,没想到一口开是借马车。
小厮见李妈妈没答话,便又道:“这位妈妈放心,我们是京都永平侯府的,现在就住在彭城的郑大人府上,马车一定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
李妈妈心头一跳,竟然是永平侯府的人,那躺在地上的公子,莫不是永平侯世子?听说最近他也来了彭城,莫非是他?
王婆见李妈妈还在发愣,赶忙朝那小厮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这就让人将马车赶来!”王婆也是个识相的,对方来头不小,借个马车而已,当然是要借的。
李妈妈这才回神,正想装模作样的跟对方道个歉,表明自家小姐不是故意要惊了世子的马之类云云,可当她正要开口,那小厮已经转身走开,而祁溶月也已经回到了庄子上,她便没有再多说,直接回了庄子,将正欲进门的祁溶月拦下。
“大小姐,您这回可闯了大祸了!”李妈妈一脸凝重的朝祁溶月道。
祁溶月挑眉,一脸不明所以:“哦?我闯了什么大祸?”
李妈妈作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大小姐,您惊了人永平侯世子的马,害得永平侯世子伤成这样,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您说这祸闯得还不够大吗?”
祁溶月皱眉:“谁说是我惊了他的马?”
李妈妈扭头指着院里杵着的一个丫头道:“她说她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假?”
站在祁溶月身后的雪儿忙道:“胡说八道,小姐才没有惊他的马,是他的马儿自己发狂将人颠下来的,跟我们小姐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听在李妈妈耳中,那就是狡辩,自己说话被一个小丫头打断,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不由怒道:“你个贱蹄子,怎么说话的?我和小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她说着扬起了手要打雪儿。
☆、8.第8章 世子重伤
可谁知,她的手高高扬起,还没落下,她的脸上便已经挨了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我的丫头也是你这老东西能随便打骂的吗?你算个什么东西?”祁溶月冰冷的目光凝在李妈妈的脸上,秀巧的下巴微微昂着,高贵且不可一世。
李妈妈被她这一巴掌打懵了,她可是大夫人的乳娘,连大夫人都没对她说过半句重话,在祁府里,那些姨娘们见了她,也得带着几分笑脸和巴结,几时受过这种气?
可偏偏,她心中怒火升腾,却又不能发作出来,毕竟,对方是小姐,她只是奴婢,再得主子宠,也是奴婢。
李妈妈咬着牙退开,狠狠的瞪了主仆二人一眼,转身出了庄子,回往彭城。
主仆二人回到屋里,雪儿将门关上,瞧小姐坐在妆台前发呆,她立时红了眼眶,哽咽道:“小姐,您不必为了我如此的,我只是一个小丫头,挨两下打也没什么,您犯不着——”
祁溶月看着镜中的雪儿,摇头道:“雪儿,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在这世上,你只需要看我一个人的脸色,除了我,你谁都不需要恭维,也不能被除了我以外的人欺负。”
雪儿含着泪点头:“小姐,我明白了,我记住了!”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为了她出头,从小到大,她被无数的人欺负过,却从未有人帮过她,那怕是说一句好话,没有,从来没有。
祁溶月将妆台柜中的匣子取了出来,将两张银票和雪儿的卖身契叠在一起,贴身放好,又将匣子里的几样衩环和碎银子一并交给了雪儿,让她随身带着。
雪儿不解:“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祁溶月的目光漫着半开的窗户,看向外头灰暗的天空,天这么冷,应该是快下雪了吧!
“李妈妈认定是我惊了永平侯世子的马,永平侯世子重伤,她们本就不打算放过我,又怎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雪儿忙问:“那她们会怎么做?”
怎么做?无非就是大义灭亲,这正合了大夫人梁氏的心意。
她又道:“将冬衣鞋袜穿在身上,晚上睡觉也不要脱,免得她们赶我们走时,连穿衣服的时间也不给,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若冻死了,岂不合了他们的意?”
雪儿瞧着小姐的脸色,她看起来并没有担心或不开心,甚至眼眸中有一丝隐隐的兴奋,难道小姐巴不得他们这么做?
————
“什么?她惊了永平侯世子的马?害得永平侯世子重伤?”祁永春端着热茶的手不断颤抖着,滚烫的菜水溅在了手背上也感觉不到疼痛。
大夫人一脸哀怨,叹道:“都怪我,怪我不该送她去庄子上,我也是见她久病不愈,怕她的病气过到了母亲的身上,这才让她去庄子上避一避,谁知,这,这就出事了。”
祁永春气得一把将茶盏摔在了地上,瓷白的茶盏四分五裂,碧色的茶水四下飞溅,丫头们赶忙过来收拾,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收拾的一干二净。
☆、9.第9章 独苗
“永平侯世子可是永平侯的独子,三代单传,府里就他这一根独苗,若有个好歹,我就算是摘了这乌纱帽,脱了这官袍,也未必能抵了这罪过!”
大夫人心头一跳,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忙道:“她惹的祸,怎能让老爷你来担责?应当让她自己吃这恶果!”
祁永春向来不喜欢这个大女儿,所以当夫人提出送她去庄子上时,他便二话不说的同意了。
此时一听夫人的话音,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便问:“夫人可有良策?”
大夫人嘴角微勾,眼眸盯着地上半干未干的茶渍道:“只要她和咱们祁府没了干系,她就算捅破了天,又有什么关系?”
祁永春细嚼着夫人的话,心中也有了计较,随即拍了大腿道:“就按夫人说的办!”
祁溶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众多儿女中最不待见的一个,因为祁溶月的存在,让他总能想起当初的那段灰暗岁月。
他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在十九岁那年中了进士,却因家道清贫,未能谋得一个好差事,被遣至武原县做了个小县令。
虽是小县令,却因模样生得好,又是进士出身,武原县的乡绅富户家的小姐,没有不想嫁给他做夫人的。
楚朝轻商,商户在楚朝地位极低,以祁永春这样的身份,虽是小县令,但却当配官家小姐,可他当时却选择了去武原首富莫家提亲。
祁家老夫人是一百个不同意,可拗不过儿子的执着,便也只能勉强同意这门亲事,待新妇进门,那如水的嫁妆涌入祁府空旷的库房,将那库房塞了个满满当当,且新妇模样生得十分貌美,又不像一般的商女粗鲁无状,且每日晨昏定省,规矩学得也不错,她便也没有多做为难,只是打心眼里依旧瞧不上商户之女,对她也是淡淡的。
直到后来,祁永春利用莫如娘带来的丰厚嫁妆,上下疏通打点,官运步步高升,两年间连升两级。
到了这个时候,祁家老太太就越发的瞧不上莫如娘,认为自己的儿子该配上更好的姑娘,便开始对她处处刁难,莫如娘为了家和,处处忍让,老太太却得寸进尺,整日为难,连怀了孕都让她每日到身前伺候,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像使唤丫头一样使唤着莫如娘,莫如娘过得很不开心,郁结于心,精神日渐萎靡,孕至八月便早产,孩子生下后,她也一命呜呼。
祁府死了夫人,可老爷和老太太却没有半点不开心,反而眼底是隐藏不住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