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恒之见他面露尴尬,想及幼时曾在他膝前的调皮往事,心有不忍,转了话题道:“轻轻她过得还好吗?”
☆、593.第593章 阮轻轻
第592章
不提轻轻倒也罢了,提到轻轻,阮宋眼中的苦痛之色越发的浓郁,他有三子一女,轻轻是他唯一的女儿,受尽父母兄长们的疼爱长大,模样也生得极美,在南渭有第一美女之称,前些年上门求亲的人,几乎就将他们恒国公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可结果呢,轻轻这丫头一根筋,认定自己是恒之的未婚妻,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提亲,甚至扬言要来京都找恒之,可那时,恒之已经和长公主定亲,又怎么可能会弃长公主而娶她?
他将轻轻锁在了家里,不让她出门,这一锁,便是三年。
“怎么?她不好吗?”闵恒之皱眉,眼前浮现那个爱笑的女孩,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着她笑,他的心情总会变得很好。
阮宋知道,今天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预料,不如就将事情说清楚,说个明白。
阮宋道:“实不相瞒,轻轻被我关在家里已经三年,三年没有出过闺房。”
闵恒之不解“为什么?她现在该有二十岁了吧,怎的不让她嫁人?”
阮宋苦笑“当年提亲的人在国公府前足以排成长龙,可她愣是不肯嫁,死心眼,认定了是你的未婚妻,死也不肯嫁给别人,我若不将她锁在房里,她定会偷跑来京找你,可你那时已经和长公主定亲,我又怎能放任她犯傻,就这么一拖,三年转眼便过。”
闵恒之面泛不悦:“这两年您也常来京都,我们也不是头一回碰面,这些事,怎的不道与我知?”
阮宋面露尴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不想给你添麻烦,就——”
当初他与长公主定了亲,如今又与天心公主定了亲,当初不肯说,为何现在又肯说了?
闵恒之想了想,朝阮宋道:“我写封信,你带去给轻轻,我想她看了后,会想通的。”
阮宋求之不得,忙起身拱手:“多谢!”
闵恒之摆手,请他重新落坐,凝着他的眉眼道:“阮伯父,此番您回往南渭,真会听从皇命,调军前往陇西吗?”
阮宋惊讶的看向闵恒之,很奇怪他会有此一问,既然是皇命,又岂有不遵之理?
阮宋道:“听贤侄的意思,是不太赞同?”
闵恒之摇头:“也说不上赞同不赞同,只是觉得皇上的做事方法太过激进,没必要平添这么许多的杀戮。”
阮宋恍然,点头:“你和你爹真的很像,宅心仁厚。”
他又长叹了一气,道:“纵是激进又能如何,他如今是皇上,上位主事,掌生杀大权,我们为臣子的,除了俯首听命,还能如何?难不成要像郑修武那样——”后边的话他断去未言,却意思明显,他不会做反叛之事。
闵恒之道:“郑修武之事尚未查明,目前也只是皇上的怀疑罢了,陇西究竟如何,说不清。”
阮宋大为吃惊:“只是怀疑?可皇上那模样,分明是一副罪证确凿的样子啊。”
☆、594.第594章 为了报仇?
第593章
闵恒之面色淡淡,眼中隐有讳莫如深的笑意,并不对此事明说,立时转了话头。
“阮伯父,闵阮两家也算是世交,当年的事,我大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事若要深究,尚可深究,但我不愿再揪着不放,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也能理解,但,阮伯父,错一次,能让人悔恨终生,那错两次呢?”
阮宋面色大变,眼神惊惧的看着眼前的闵恒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说当年的事他已知情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皇上对闵家做的事,还是知道他也参与了其中?
可这说不通啊,若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明知楚廉是他的仇人,却依然留在楚廉的身边,甚至还要娶他的女儿,这,这怎么可能?
他脑子一个灵光乍现,身子狠颤了一个激灵:难道,他留在楚廉身边,是为了报仇?并不是真心的臣服于他?那他现在对他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阮宋惊恐的目光紧紧凝着闵恒之,满脸的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小少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从前那个和轻轻在花园里疯跑的孩子了。
闵恒之搁下手中的茶盏,云淡风轻道:“阮伯父不必惊慌,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想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们为人臣不错,可我们首先是一个人,不是一个木偶,既为人,当分得清对与错。”
“错一次,能改之,善莫大焉,若一错再错,那就是无可救药。”
他是告诫阮宋,也是提醒自己。
阮宋的惊色稍有收敛,定了定心神,朝闵恒之问道:“孩子,你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能否说的再明白一些?”
闵恒之印象中的阮宋,并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相反,他性子老实,甚至是懦弱,也正因如此,他料定他不会去楚廉面前告发他。
“阮伯父,话已至此,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之所以留在楚廉身边,是因为我还有些事没做完,并非真心认同他这个皇帝。”
阮宋坐着的身子忍不住直立了起来:“你,你的意思是,郑侯谋反之事,你也参与了其中?”
闵恒之摇头:“你错了,郑侯不是谋反,而是伐叛诛逆,真正谋反的人,是楚廉,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不是吗?”
阮宋当然清楚,楚廉肖想这个皇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他使手段迫害闵侯爷,便是他计划的一部份。
而他阮宋,能从一个手无实权的没落国公,成为今日手握三十万大军的一方霸主,都是因为闵侯爷的死。
十几年来,他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每午夜梦回,总能见到昔日好友站在他的床前,睁着一双充满审视的眼睛看着他。
他也曾后悔过,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心意,而是选择了屈服。
这也是他这些年来明明知道恒之的下落,却没有去寻他的原因,他是没脸见他啊。
阮宋叹了一气,道:“我也知道楚廉不是一个好皇帝。”
☆、595.第595章 按兵不动
第594章
“他生性残暴多疑,对百姓无义,对百官无情,楚朝交到他的手里,凶多吉少,可又能如何?你们纵有千万条理由,也是师出无名,最终依然要被冠上叛臣乱党的罪名,恒之啊,你可是闵家唯一的香火了,你可不能再出半点的差错。”
闵恒之摇头,他起身,走到阮宋身前,扶着他的手臂坐下,道:“阮伯父,你错了,我们并非师出无名,我也没有反叛谋乱之心,我只想,帮皇上重回帝位,让楚朝恢复以往的繁荣昌盛,为我做过的错事,弥补一二。”
阮宋舌头一颤,忙问:“你说的皇上?是什么意思?”
闵恒之的声音低沉了三分,一字字道:“皇上没有死,死的是皇上身边的宫女,我救他出宫,为的就是保全他的性命,有朝一日助他重回帝位。”
阮宋惊的面色发白,皇上没有死,皇上没有死,这五个字,不断在他耳边重复不断,宛如一个个惊雷在他头顶炸响。
他反手一把抓住闵恒之的手,惊声问道:“那,那皇上他现在在哪里?”
“他和郑世子在一起,很安全,找到黑骑军他们便会回来,与郑侯的二十万大军会师。”他幽深的眼眸紧凝着阮宋,一字字道:“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依然固守南渭,按兵不动便可。”
阮宋明白他的意思,楚朝四方有军,陇西二十万,南渭三十万,漠北五万,丹西十万。
漠北五万不足为惧,只要找到黑骑军,那五万大军根本就不是黑骑军的对手,丹西十万大军路远数千里,且丹西连年战乱,根本不可能抽调出军马以对抗郑侯的二十万大军。
所以,楚廉唯一的依仗,便是南谓这三十万大军。
只要他阮宋不发兵,那楚廉的皇位便会不保。
阮宋一脸呆,不知该说什么,心脏砰砰砰乱跳不止,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消化不掉。
闵恒之又道:“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你现在无法给我答复,不着急,你先回谓南,待你想明白了再做决定不迟。”
阮宋见闵恒之没有逼着他立时做决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身道:“好,我回去想想,告辞。”
许是受了太大的惊吓,阮宋的精神太过恍惚,一出晋王府便跌了一跤,小腿磕到门外的石阶上,生生给磕断了骨头,让人给抬了回去。
阮宋在晋王府大门外摔断腿的事很快便传进了宫里,落在了楚廉的耳中,他眼神明灭不定,幽如深潭,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阮宋去见晋王,究竟都说了什么?”究竟说了什么话,竟让堂堂一位国公爷这般惶恐,连走路都会跌跤。
李苦摇头:“回皇上,二人说话时遣退了下人,厅外又有亲信侍卫把守,无从得知。”与他一同去的人确实没有人知道阮宋和晋王究竟说了什么,可他李苦却藏身于梁上,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知晓了不少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