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侯爷心头一凛,赶忙搀住儿子的手臂,将他扶起:“起来说,好好说清楚。”
他站在了父亲的身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父亲,皇上并没有死。”
郑侯爷面色大惊:“你说什么?”
“皇上没死,他就在晋城,之前一直和溶月在一起。”
郑侯爷腿一软,跌坐在了椅中,睿智如他,只凭这一句话,便知他儿子接下来要说什么。
“父亲,楚廉十恶不赦,见此番朝政皆已握于他手,朝臣不敢不从,他便派了宦臣欲谋害皇上,闵恒之得知后,将计就计,将皇上秘密救出了宫,宫里烧死的,其实是皇上的贴身宫女,碧水,皇上没死,好好的活着。”
郑侯爷此时心情平静了些许,他叹道:“那又如何?他就算逃出了宫,也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儿皇,他又能做什么?闵恒之手里虽有兵,也不过几千之众,且在晋城,不知有多少楚廉的耳目,他若有一丝的妄动,莫说往京,怕是连晋城都出不了。”
郑仲文摇头:“父亲,事情并没有您想的这么糟,我们有一个计划,虽然大胆,却未必不可行。”
郑侯爷抬眸,看着身前高大的儿子,那张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仿佛已经笃定了此事他一定会答应。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皇上出宫后会在溶瑜堂?闵恒之又为何会牵扯其中。”
郑仲文将一切如实相告,关于闵恒之的过往,关于祁溶月和楚天瑜甚至闵恒之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决定确定一定要做的这些事,通通如竹筒倒豆般倾泻而出。
郑侯爷听完,心里头也有一团怒火熊熊燃烧,他一拳捶在了身侧的几案上,怒道:“楚廉狗贼,竟然,竟然用这般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先皇和长公主,如今连先皇唯一的子嗣都不肯放过,其心之毒,令人发指。”
郑仲文道:“信阳水患,多少流民无家可归,尽数聚集于晋城之外,等着朝廷的恩施,可楚廉一手把持着朝政,他做了什么?在他控制下的朝廷,可有一颗粮食送往晋城?若非有溶月和万先生在相助,这些流民,要么饿死病死,要么就一起冲入晋城,生起暴乱。”
郑侯爷点头,叹道:“谁说不是,为了此事,我还在殿前进言不止一次,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未将百姓之性命放在眼里,若他真的坐稳那九五之位,咱们楚朝,前途堪忧啊!”
☆、446.第446章 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第445章
郑仲文道:“岂止是楚朝前途堪忧,咱们永平侯府的前途同样难以预料,您是先皇一手提拔起来的陇西二十大军的统帅,他对您动手,那只是迟早之事,如今若不决断,来日便是咱们永平侯府的灭顶之灾。”
郑仲文说的这些,郑侯爷又怎会不知。
说了这些,他心中的那腔热血也已经燃烧了起来:“说说看,你们的计划。”
父子俩在厅里密谈了整整一下午,将一切的事情都商定好,这才一同起身去了膳厅。
郑侯夫人等了他们很久,那菜可是热了一遍又一遍,此时见郑侯爷一人前来,不由埋怨道:“仲文呢?怎的没跟你一起来?”
郑侯爷笑道:“他本来是跟我一起来的,可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郑侯夫人又不傻,怎会想不明白这些,不由叹道:“人常言,这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可你看咱们家这儿子,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已经忘了娘。”
郑侯爷握住夫人的手,温和的笑道:“他忘就忘吧,为夫记挂着你不就行了,孩子有孩子的生活,咱们就随他去吧。”
郑侯夫人抿唇轻笑:“是是是,你就知道护着他,哎呀——我可真想见见这位祁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竟让我家这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都为她说话。”
郑侯爷道:“这还不简单吗,仲文要在京都待两日,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让他明儿领祁小姐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也好让你们这未来的婆媳对对眼。”
“明天?”郑侯夫人看着满桌子的菜立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这也太仓促了些吧,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呢,这可怎么办?”
郑侯爷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咱们真心实意的对她,便足够了。”
郑侯夫人先是点头,随即摇头:“不成不成,光有真心实意有什么用,我得准备点见面礼,不行,我现在就去库房寻摸寻摸。”
见夫人风一般的刮走了,偌大的膳厅,便只剩下郑侯爷一个人,他不由笑着摇头:“母子俩真是一个性子,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
在与仲文长谈后,他的心反而安定下来,既然路已经开始,那便要走下去,没有回头路,也不需要回头路,于他而言,这是一条正确的路。
为人臣,当尽臣之本份。
生为人,当做人该做之事。
这是儿子选择的道路,也是他选择的道路,他一定会好好走下去,不让儿子失望,也不让先皇和皇上失望。
兴元街
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轻飘飘的落在了兴元街尾窄巷中的小院,避过院中两个正在闲聊的侍卫,来到屋舍的后窗下。
窗户从里头锁上了,他便轻轻敲了敲窗。
正在屋里看书的祁溶月抬头看了眼一旁的雪儿,雪儿赶忙蹿到窗畔,低声问:“谁?”
郑仲文学了声布谷鸟的叫声,雪儿眉眼一亮,扭头朝祁溶月道:“小姐,是郑世子。”
祁溶月合上书本,抿唇浅笑:“打开。”
☆、447.第447章 孤男寡女
第446章
雪儿嘿嘿一笑,故意使坏:“这不太好吧,天都黑了,孤男寡女的,要是让人知道了——”
祁溶月才不上她当,耸肩道:“说的也是,那就别开了。”
“哎——”
雪儿嘟嘴:“小姐真坏,一点亏都不肯吃。”
说着,她打开了窗户,让郑仲文进来。
郑仲文斜着眼看雪儿,凉凉道:“臭丫头,我可全听见了。”
雪儿朝他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跑了出去,在外头将门关好,又去厨房里端了瓜果酒水,吆喝上院里的丫头和侍卫一起吃喝起来。
祁溶月坐在灯下,抬着那双秋水盈盈的美目,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赶路累了吧?”
他在她身畔坐下,握住她的手,柔软温凉,心头一阵舒坦:“不累,看到你我就不累了。”他低头,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轻轻的一吻,蕴含着他无尽的相思之情。
她心头微颤,颊畔红云遍布,想要缩回手,却奈何不了他的禁锢。
他稍一使力,将她轻巧的拉入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环着她的腰身,将头颅靠在她的颈畔,深吸着她脖颈间的馨香。
“想我了吗?”他声音低沉,蕴藏着他浓厚的深情。
她笑:“太忙了,没空想你。”
他也笑:“坏丫头,没良心,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我不是说过,让你在仙鹤楼等我么,怎的来了这里,若被人发现,那可了得?”
他嘿嘿干笑:“我等不及要见你,再说了,我现在来,可是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她挑眉:“你已经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侯爷了?”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眯眯道:“可不许再叫侯爷,要叫伯父和伯母!”
见她应了,他这才又道:“父亲已经答应加入我们,从今日起,永平侯府,甚至是陇西的二十万大军,都将成为我们的助力。”
她心头大喜,虽然这样的结果是她早已预料到的,可此时亲耳听到,她依然喜不自胜。
“还有——”他在她颊畔轻轻一吻,又忍不住咬了咬她可爱秀致的耳垂,咬得她心头痒痒的。
“还有什么?”她赶忙侧开头,避过他的挑逗。
“还有,我父亲说,让你明天去侯府吃午饭,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一家人?
她有些愣,眨着大眼睛看他:“你刚说,我们一家人?”
他点头:“是,我父亲的原话。”
“这么说,他答应我们的事了?”她满目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以为,他们不会这么快答应的。
“是的,他答应了,不止是他,还是母亲,她也同意,他们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就会喜欢,无论出身与地位。”
异类,绝对是异类。
不过,郑侯爷向来都是与众不同的,他一生只有夫人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不能为他继续的开枝散叶,他也不曾变过心,更不曾为了子嗣而与别的女人亲近。
这样的男人,重情重义,又怎会不懂自己儿子的心呢?
☆、448.第448章 多余的担忧
第447章
想来好笑,之前的那些担忧,仿佛都是多余的。
郑侯爷比她想象的要更开明,郑侯夫人比她想象的要更大度。
他搂着她不舍放开,若可以,真想就这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的与她白头偕老。
“你在廉王府还好吗?楚廉有没有为难你?”
她轻笑摇头:“他怎会为难我,我可是唯一能治他腿伤的人,他恨不得将我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