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滇西闵国公府的世子,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因一场突然爆发的瘟疫彻底的改变了命运。
他亲眼看着身患重症的父亲和母亲以及兄长小妹被一齐推往那熊熊烈火之中,若不是师傅突然出现,救了他一命,他恐怕也和家人一起化成了灰烬。
那一年,闵国公府,除了他,所有人都葬身火海,只因他们染上了那可怕的瘟疫!而下令将闵国公府举家焚杀的凶手,正是皇帝楚宗,也是天瑜的父亲。
师傅救了他后,告诉他,其实他染上的病,并不是瘟疫,而是中了蓝陀花之毒。
中了蓝陀花毒后的症状,和染上疫症的症状一模一样,寻常的大夫,根本无法分辩清楚。
十四岁时,他去了京都才知,原来是楚宗太过忌惮闵国公府在滇西的势力,这才暗下黑手,命人暗中下毒,又散播闵国公府闹疫症的传言,他便顺水推舟的下令灭门,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干着排除异己的勾当。
这也是他为何会与楚廉走在一起的原由,他一心想要为父母报仇,为闵国公府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仇。
只是他没有预料到,楚宗会那么信任他,甚至可以说是怜爱他,封他王位,甚至将最心爱的公主许配给他,他起初以为,那是楚宗为了弥补对自己的亏欠才这么做。
后来他发现,楚宗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亏欠于他,对他偏爱,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曾为楚朝立下汗马功劳,也因他少年英勇,配得上他的女儿。
他也生出过放弃复仇的想法,可那时,一切已经来不及!
他抬眸,看着祁溶月:“你怎么知道蓝陀花?”蓝陀花之事,他只告诉过天瑜,他在京都的宅子里,养着两株蓝陀花,也给天瑜看过。
祁溶月垂眸,掩住眸中涌动的情绪,淡声道:“师傅说的,我见过。”她咬了咬唇,突然抬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闵恒之,道:“师傅还跟我说过你的事,闵国公含怨而死的事,所以,你是因为这事,才和楚廉勾结在一起的吗?”久压心底的话,终是问出了口。
一旁的郑仲文面色大骇,他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溶月的嘴中说出来,勾结?他的脑子短暂空白之后,立马飞速的运转起来,想到了许多事。
☆、380.第380章 问
第379章
楚皇突然暴毙,皇后殉情,长公主悲伤欲绝,失足落水——这一切,难道根本就是假的?楚皇的死不是因为得病暴毙,皇后也没有殉情,长公主更没有失足落水——那么,操控这一切的人,有能力操控这一切的人,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他惊讶的看着溶月,她又为何会知道这一切?她所说的师傅是谁?她和闵恒之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溶月,既熟悉,又陌生!他对她的了解,真是太少太少了!
闵恒之对她的质问并没有否认,只淡声道:“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
“你住口,不要提她的名字,你不配!”她这般颜疾色厉的模样,郑仲文是第一次见,闵恒之也是!
她?是谁?
郑仲文想问,又不敢问,她说的那个‘她’,是长公主吗?
闵恒之默然,是的,没错,他确实不配,不配做她的未婚夫,甚至不配提到她的名字!
他起身,朝祁溶月道:“蓝陀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出幕后凶手,你自己多加小心!”他言罢,迅速离开了小厅。
厅里,只剩下祁溶月和郑仲文,外头的天色已经全数暗下,显得桌上的灯越发的明亮,也照得祁溶月的脸越发的苍白。
她转眸,看向依然处于震惊中的郑仲文,苦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郑仲文看着她,看着她眼眸中隐忍的悲伤,看着她紧绞着帕子的手不断轻颤着,这样的溶月,他是第一次见,纵是那日面对灭门劫匪时,她也没有露出现在这样的情绪。
心仿佛被针刺中,微微的疼着,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我不问,我什么都不问,等到你想说的那一日,再告诉我!”
她竭力防守的心,在这一刻崩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浸湿了他的衣襟,那些深藏的悲伤与无奈,都在这一刻泛滥而出,她想说,想都说出来,一点也不剩。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
次日,难民营中中毒的人更多了,也已经有不好的传言在难民营中酝酿,祁溶月一到难民营就被人围住,所有人都问着同样的问题。
他们究竟是不是得了瘟疫!
祁溶月高声道:“请相信我,你们没有得瘟疫,只是附近的水源被污染了,这才导致大家集体生病,不过大家放心,吃了我的药,你们的病情立刻就能得到控制,不必害怕,没事的,相信我!”
大多数的人都愿意相信祁溶月,但也有那么一小部人并不相信她,质疑她的医术,也质疑她对此事的解释。
而就是这样的一小部分人,不断的在人群中煽动难民的情绪,令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难民营,再一起哄闹起来,甚至有人冲到了城门口,要求进城,场面一度失控,祁溶月和郑仲文的喊话渐渐被激奋的人群淹没。
☆、381.第381章 下毒者
第380章
毕竟,大家都想活命,没有人想死,他们需要一个说法,一颗定心丸。
正在场面越渐失控,闹得不开交之际,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自左侧的官道转入城外的阔路,来到难民聚集之地。
一马当先的,正是一身黑衣的闵恒之,他表情冷峻,自腰间拔出了佩剑,高声道:“不想死的都让开!”
众人都认识他,知道他就是这晋城的最高决策者,原本想要找他讨个说话的人,在见到他冷煞的脸时,纷纷将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再不敢多言,默默退开。
郑仲文拉着祁溶月来到闵恒之的马前,问道:“事情查清楚了吗?”
闵恒之见到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眉头微皱,什么也没说,翻身下马,扬手朝身后的人挥了挥。
立时便有一名侍卫打马而上,将马背上的人拎起扔在了地上。
那人唉哟唉哟的叫唤着,双后被绑缚在身后,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身上还有带血的伤口。
闵恒之道:“我的手下在前头青叶坡下发现这个人鬼鬼祟祟的,上前询问时,他突然逃跑并伤人,被抓住后,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个!”闵恒之将一只油纸包自怀里摸出,递到了祁溶月的面前。
郑仲文怕东西有问题,忙抢先伸手:“我来拿!”
祁溶月心中感动,淡笑摇头:“没事,我来!”她信手接过那油纸包。
这东西闵恒之一定看过,他没事,她当然也会没事。
打开油纸包,里面包着至少半斤淡蓝色的粉末,她扭头朝一旁的府兵道:“取一只碗,倒半碗水来。”
府兵立刻照办了,很快就端了半碗水来,郑仲文接过水碗,递到了祁溶月的面前。
祁溶月往那碗里倒了些许的淡蓝色粉末,那粉末入水则化,水色就和正常的水色一模一样,也没有异味。
祁溶月又打开自己的药箱,自药箱的第二层取出一只浅口瓷瓶,瓷瓶上贴着一张红色的小纸,纸上写着绿石粉三字。
她取了些白色的绿石粉洒入水碗之中,那水的颜色立马起了变化,变得浓黑犹如墨汁,甚至不断的冒着泡泡。
祁溶月道:“这样的一碗水喝下肚,三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
闵恒之问:“这是什么毒?”
祁溶月道:“蓝陀花,唯有蓝陀花这样烈热的毒物,才会遇到绿石粉变化成墨色。”
闵恒之疑道:“可这些难民,中毒后的症状,并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祁溶月点头:“那是因为下毒之人并没有直接在他们的饮食之中下毒,而是选择了别的途径,比如将毒下在粥棚用水中,且毒素经过搅和烹煮之后,也会散去一些,所以中毒之人的症状才会症轻而似疫症,我想,这也正是下毒者想要的效果。”
闵恒之看向地上的男人,怒道:“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先是辩称不知,在被王府侍卫一顿的暴揍后,终是抗不住打,连连告饶:“我说我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382.第382章 青枝红叶落
第381章
那人交待,他只是个干活跑腿的,上边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至于做了这事的后果如何,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每天都守在距离难民营不远处的清水河边,每当看到有难民营里做饭的人过来取水,他就装成难民的模样上前帮忙提水,然后将毒下在水桶里。
祁溶月看着那中年男人,一字字问道:“一桶水,下多少药?”
那人摇头:“究竟下多少药我也不知道,都是上头那人给我包好了的,一桶水一小包,也没多少,头一天下了药后,我见这难民营里也没死人,只是听说有些人上吐下泻闹肚了,我还以为只是泻药。”
祁溶月眉头紧皱,又问:“你说每次一小包,为何在你身上没有,现在只搜到这一大包?”
那人忙道:“昨天给的还是小包,可今天就只给了大包,说让我全部洒在清水河里,我这还没来得及去,就让你们给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