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是姐姐和他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们姐弟两知道,姐姐说过,这个秘密便是闵恒之也不知道,是独属于他和姐姐之间的暗号。
狂喜来得快也去得快,楚天齐毕竟不是寻常的十岁男孩,他心思活络,又受过极大的打击,并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但他没问,因他知道这殿中还藏着不少楚廉的耳目,他不能冒险,但也没有完全的相信眼前这个女子。
祁溶月看着他,嘴唇张合,却没有一丝的声音发出,用只有楚天齐能看懂的唇语说着话。
“天齐,我是你姐姐在莱巫山的师妹,姐姐回京之前便料到会遭遇不测,便将只属于你们之间的秘密告诉了我,让我得遇机会时,替她照顾你!”
楚天齐自打出生,便注定了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所以打小他要学的东西就比一般人要多很多,其中也包括了唇语,不单他学了,姐姐也学了,算不得精深,却尽够寻常用。
她说她是姐姐在莱巫山的师妹,他信,但她的目的,他不能洞悉,更何况,她是闵恒之带来的人。
见楚天齐的眼里仍有疑色,祁溶月反而笑了,这才是她的弟弟该有的样子,若弟弟是个随便听人说上两句话便轻信于人的傻孩子,她还能指望与弟弟联手,夺回属于他们姐弟的江山,为父母报仇血恨吗?
她不再动唇,垂下头,轻柔的替楚天齐脱去染血的长袜。
若是父母还在,若是朝政没有落在楚廉的手里,若天齐是真正手握家国命运的皇帝,他岂会受这样的伤?受了伤后,那些奴才又岂敢装聋作哑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
他们有几颗脑袋?
祁溶月细心的为楚天齐处理伤口,一遍遍的擦拭,细致的涂抹药膏,将那白纱一圈圈的缠绕住他的脚底。
楚天齐呆呆的看着眼前那颗乌黑的头颅,他已经感觉不到脚底的疼痛,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一颗颗一串串,落在她的头顶,滚落至她的颜面。
他仿佛感觉到姐姐回来了,就在他的面前,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她抬头,面上湿泪两行,眼眶泛红,分不清脸上那泪水,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红唇微动,用只有他能看见的唇语道:“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你好好保重身体,不要生病,按时吃饭,楚廉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等着我,我会再回来,一定会再回来。”
“在我回来之前,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啊!”
☆、338.第338章 不信
第337章
楚天齐的眼泪落得越发凶猛,他点头,不断的点头,听她的话,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不论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现在,此时此刻,愿意去相信她。
趁着两个宫女正在打扫殿室内的碎瓷,两个暗中监视的高手也松散了他们的视线,并没有如初时一般犀利紧密的盯着他们不放,她偷偷找了机会,将两包药粉塞入了楚天齐的手中,用唇语道:“白色的药粉是迷药,红色的是毒药,见血封喉,不必服用,只需碰到破口的伤口,便能致命,你偷偷藏好,在必要之时,或可保命。”
楚天齐点头,将两只药包偷偷塞进了枕头下,等另寻得机会再藏好。
待闵恒之回来时,楚天齐和祁溶月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楚天齐依然一脸淡漠,而祁溶月则恭敬的立在一旁。
闵恒之离开的这段时间,中途有折返回来偷看,可并未发觉什么异常,见殿室内的二人一直沉默不语,他知道祁溶月心里戒备他,今日恐不会露出马脚,便也不再多看,四下转了转便回来。
他走近楚天齐时,发觉他脸上仿佛有泪痕,便是眼睛也微微红肿,就像是刚刚哭过。
“皇上哭过了?”闵恒之朝楚天齐,眼睛却是看向祁溶月的。
祁溶月抬目扫了弟弟一眼,忙道:“刚刚为皇上拔出脚掌中的碎瓷时,恐使的劲力大了,皇上吃痛,这才落了泪,但这并不算是哭,只是寻常人惧痛的正常反应罢了。”
“是吗?”闵恒之将目光递向楚天齐,楚天齐压根就不理他,倒身上了床,嘟嚷道:“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闵恒之耸肩,扭头看着祁溶月道:“走吧,皇上要休息了!”
祁溶月点头,最后看了眼弟弟那清瘦的背影,忍着心如刀割般的疼痛,退身离开了御和殿。
坐上出宫的马车,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闵恒之看着眼前这张想事表想出了神的面孔,突然道:“你和皇上说了什么?”
祁溶月回神,警惕的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我和皇上说了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闵恒之挑眉,笑道:“看来本王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他笑着笑着,眼神又渐渐变得冰冷:“说,你和皇上究竟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哭?”
祁溶月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皇上什么也没说,他似乎不太喜欢我,因为我是你带来的人!”
这话闵恒之倒是信了七分,自打天瑜出事,他每次面见天齐,从来都没得过好脸色,许是认定了他就是害死他姐姐的仇人。
天齐恨他,自然也不会给他带来的人好脸色。
闵恒之不再发问,只是觉得眼前这姑娘,越发的深不可测,他知道她和天瑜一定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不承认只是不信任他。
总有一天,他会证明自己的心意,他虽然为了报仇和楚廉联手做过一些对楚皇不利之事,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天瑜,从来都没有。
两人都不再说话,马车载着他们满满的心事,驶离这巍峨的楚宫。
☆、339.第339章 楼台无月
第338章
文昌侯府
“母亲,你对溶月究竟说了什么?为何你们密谈之后,她就离开了文昌侯府?”尹逸轩有些气急败坏,他好不容易将溶月从晋城弄到京都,还让她住进了文昌侯府,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现在呢?他只剩楼台没有月,没有月!
尹二夫人一脸无奈,叹道:“逸轩,我真的没说什么,她离开文昌侯府,是有别的事,并非因为你!”
“我不信,住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她不是这么没有礼数之人。”
尹二爷由外而入,沉着脸道:“谁说她没打招呼?她和你大伯打过招呼了,只是没告诉你罢了,因她认为,你们之间,根本连告别都用不上,她压根就没拿你当朋友,更何况是其他。”
尹二爷的话狠狠的刺痛了尹逸轩的心,这是他最不想承认的事实,现在却被父亲一言道出,何其的伤人。
见儿子脸色越发的难看,尹二夫人忙打着圆场道:“我看是溶月有了要紧事,没来得及罢了,她离开侯府之前,不是去见了晋王吗?”
尹二爷哼道:“晋王让她今日进宫面圣,为皇上看病,这本不用离开侯府的,她却提前一天走了,只和大哥打了招呼后便直接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压根就没将咱们家逸轩放在眼里。”
他又转脸朝尹逸轩道:“逸轩,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单恋她这一枝花,这京都城里,多得是比她条件好的高门贵女等着与你结亲,你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吗?”
尹逸轩摇头,满目凄凉,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出了父母的寝居。
看着儿子落寞远去的背影,夫妻二人皆是一声长叹,情根已然深种,想要断去,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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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王府
“那祁大夫怎么说?”廉王精锐的眼睛盯着面色淡然的闵恒之。
闵恒之道:“那祁大夫说,皇上因夜间时常惊梦而久时未曾有过好眠之夜,这才导致了身体日渐虚弱,精神萎靡不佳,长此下去,皇上的身体会被拖垮,恐生不妙。”
楚廉一听这话,立时便笑了,泛着得意之色。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挥手,嘴角忍不住的上翘,恐生不妙?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不用费力气,就能让他彻底的消失,然后名正言顺的接下这繁盛的江山,再不用忌讳弑兄夺位的恶名。
离开楚宫后,祁溶月并没有着急回晋城,而是去了永平侯府。
“侯爷,大门外有一个姓祁的小姐来叫门,说要见侯爷您,有要事相商。”
郑侯爷正在给陇西军中的副帅回信,一听这话,赶忙抬头看向管家:“她一个人?”
管家道:“带了个丫头,还有四个护卫,不过护卫她没让跟,留在马车旁。”
郑侯爷略一沉吟,随即道:“请她到前厅等我,我即刻便来!”
收到儿子的来信已经有些时日,儿子托他对祁溶月多加照看,望他在她需要的时候能伸出援手,帮帮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340.第340章 治风
第339章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派人去打听她的动向,因他知道,若每走一步路都会需要人帮助的姑娘,仲文这样性子的人,又怎会看得上?
他也知道,若她真心实意想和仲文在一起,她便一定会亲自登门,她有这胆量,也有这气度,只看她愿不愿做罢了。
她来了,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也让他更觉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