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庆幸的是,燕铁衣没变成变态杀人魔。心平气和,大气都不喘一下的他看着剩下掠阵的二十几名大汉,温和地说:“你们还不逃命吗?比看看谁逃得最快。我要留下跑在最后面的那个人脑袋。”当他那句“开始”说出后,所有人撞挤滚跌成一片哀号着,尖叫着,喊泣着,就像到了世界末日般狼奔豕突的霎时逃散一空!
以往看到这种可笑的场面,我都会给脸的露出笑容的。但此时的我只是紧紧抓着胸口,面无人色。熊道元与崔厚德面色也不大好看。两个人说,每次看到燕铁衣杀人都觉得心惊。你们仅仅是心惊,我这边都成了海啸了。看着燕铁衣平静无波的表情,我咽了咽口水。他的杀戮还没有结束。胡绚还没死,五个大傻的师傅肯定要来复仇。面对可以看见的后续,他笑得依然温和。仿佛与我第一次见面般,天真的脸上仿佛从未见过世间的灾难一样。燕铁衣,真可怕!
突然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燕铁衣撇过头没再理我。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眸子里突然掠过的那抹悲伤。他,感觉到了我的害怕?我突然有些明悟,燕铁衣的手段纵然狠了些,可那五个大傻岂不是同样一照面就对他猛下杀手。他不杀人,别人就会来杀他。这是弱肉强食的社会,燕铁衣不强,就会跟那五个大傻一样,横尸于地。我,我到底在想什么。他即使再心狠手辣,也不会对兄弟动手。做他的朋友,永远不用担心他的背叛。仅凭这一点,他就比很多人强了。我怎么可以用这种眼光看他,怎么可以这么伤他的心。
逼着自己忽略地上的尸块,我平息自己的呼吸。既然是要来帮他,就要走进他的世界,接受他的一切。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活在五星红旗下,享受着和平的生活。而且,我也不是个好人。我杀人与燕铁衣杀人没有本质的区别,同样是夺取人命。他的手段残忍了些,不代表我就是仁慈且高尚的。况且,他还是为了自保。
那个姓曹的色狼带着一个满头赤发,狮鼻海口的魁梧老人走了出来。不出所料,他就是胡绚那个王八羔子。他猖狂至极。竟然颠倒黑白,说自己爱沈绢,沈绢就该是他的。裴咏用甜言蜜语横刀夺爱,死了是活该。呵呵,真是有趣。竟然还能有人这么厚颜无耻,将这么龌龊的事情说得理直气壮。燕铁衣也动怒了。他冷峻地讽刺胡绚蛮横跋扈得不似个人种。真是解气啊!这种人,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打从我看到裴咏悲惨的死去后,也恨不得一刀一刀地活剐了他。白长了一副人皮,内里全是渣滓。
眼见自己没理了。胡绚干脆狞恶地笑了起来,他阴鸷地道:“就算我杀人夫,霸人/妻吧,你打算怎么样?裴咏从后面的猪圈中逃了出去,大约就是请你来替他伸冤报仇的了?如今你已来,我也站在这里,你能奈我何么?”
瞧瞧,真是有趣吧!竟然还有人能横成这样。燕铁衣没怎么理他。要怎么处理他,他呆会就知道了。现在重要的是打发那个胡力。这个胡力还真是个人物。他的五个徒弟草包了些,他可不笨。竟然瞧出了燕铁衣的身份。
哼,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明显犹豫了。胡绚此时也怕了。他脸色扭曲,全身不由地打起颤来了。我鄙夷极了。欺弱怕强的家伙,刚才的蛮横劲儿哪里去了。调戏我的肾上腺激素也没了吧。你也就这个本事啊!怕胡力丢下自己不理,他竟然把自己往日的孝顺一一摆出来,竟然还说是胡力的骨肉。靠,你也不嫌恶心。顶多也是个义父而已,即使是你亲爹,也没本事怀胎十月生下你。骨肉,也亏他能想得出。
燕铁衣示意,这一老一小两个交给他,我们去找沈绢的下落。我懒得再留在原地被那个无耻的家伙恶心。跟着熊道元就奔了进去。门内的仆人惊成一团,没有人刻意阻拦,大熊与大崔也没痛下杀手。
当我看到沈绢的坟时,积累了半天的怒气瞬间爆发。胡绚竟然敢立碑称沈绢为爱妻!我暴怒地一脚将墓碑给踹了。什么真情,什么爱情,他也配谈啊!大熊哥用惊异的眼光看我,他从来没有见过我如此粗暴的一面。我脸红了红,“大熊哥,把沈绢的骨灰取出来。我们带她走。”这种禽兽呆的地方,我想沈绢肯定也无法长眠。
沈绢,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与裴咏合葬。你们生不能同活,最起码死能同穴吧。我也没办法为你做什么,只能替你办到这点。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布。早就知道沈绢为保清白自杀,我一早就准备了干净的布,就等着将她带走。大熊哥和大崔哥明白了我发脾气的原因,也没说什么,帮我翻出沈绢的骨灰盒一起向门外走去。
门外,燕铁衣已经将胡力赶跑了。他只是留下胡力的左臂。胡力不坏,他与燕铁衣为敌,也是因为于情不合。燕铁衣手下留情后,胡力说将来还要来报仇,他也没动手。我微微地笑了,看吧,刚刚我果然是错的。燕铁衣不可怕。如果那五个大傻不是猖狂到一上来就要杀他的地步,他也不会动手。
剩下那个该死的胡绚,只知道站在原地颤抖。到这个时刻,他倒知道害怕了。竟然还想跟燕铁衣打商量,用家产换自己的命。我看他如同看死人一般,你不说话就已经该死了,说了这些话,死得就更是合乎天理了。
燕铁衣一步一步地逼进他,眼睛泛红,脸庞透出一股煞气。他已经憋了好久了,打从裴咏死了后,他就一直逼得自己食不安,寝不眠。狠厉、寡绝的暴戾气息在他周身散开来。我没有再像之前那么害怕。这种人,在我的时代,给一个枪子儿就毙了他,是宽待他了。以暴制暴,才适合他的下场。
目不转睛地看着燕铁衣一剑将照日刺进他的心脏;看着胡绚惨叫时,燕铁衣用力一扭短剑;看着胡绚痛得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再看到他将短剑往下用力划去,任由胡绚的五脏流出,最后猛拍左肘,短剑横切,将胡绚的头切下来。裴咏的手,裴咏的嘴巴,裴咏的大仇,在这一刻都报了。
燕铁衣这一系列的动作干脆利落,我发觉自己平静极了。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杀人吗?换了是我,也不会让他痛痛快快地赴死。
燕铁衣疲倦地站起身子。看到我怀里抱着的东西,他投来疑问的眼光。
熊道元悲怆地说:“沈姑娘坚贞刚烈,不愿清白遭污,又不忍见裴爷受折磨这才自绝。可他们却连当时受罪的裴爷也瞒着。”当他们问清楚情况时,将那个替胡绚与那个缝裴咏嘴巴的医生柯乃禾穿针引线的管家,一枪钉死在地上。敢当恶人,你就该接受果报。
我温柔地摸着怀里的骨灰盒:“这是沈绢的骨灰。我要带她回楚角岭,与裴咏永远在一起。”
燕铁衣沉重地坐下,沧然空洞的眼睛凄迷地看着天空:“在地是连理枝,在天为比翼鸟……死了好,死了也好。”
大熊与大崔不敢吭声,只是默然地站着。我低声与大熊哥说:“去把马牵来吧。我们回去。”是啊!回去吧。
大崔哥将他的剑拭净,捡来递过来。燕铁衣一挺身,从地上坐起来。大熊哥小心地说:“魁首,你受伤了。”他没吭声,朝着来路走去。我紧跟其后,不舍不弃。
“你……”他的声音刚响起,我便一把抢过话头。“燕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刚刚伤了你的心。我不该以己之心猜度你。不要赶我回去,我要陪着你。你将来还有好多风雨,我想陪你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
他的身子顿了顿,没再说什么。我轻轻地笑了,不管他此时心中是不是对我有看法,我都不会走的。即使他赶我,我也不走。燕铁衣,怎么办。我突然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书是有点血腥。可是,我倒没觉得燕铁衣做错了什么。
就像我在文中说的,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燕铁衣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他。他手段残忍,别人同样不会让他痛快的死去。只要他还有理性,只要他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我都原谅他。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了他十多年。
15、偏就赖着不走 ...
死皮赖脸地继续留在楚角岭,我自己也颇觉无味。燕铁衣这段时间就没怎么理我。除了将沈绢与裴咏合墓后,我就没看到他。其实我也挺理解他的,他受了些轻伤,这正在养着的。而且社里事情挺多的,我一个闲人,当然比他轻松。
他忙公事的时候,我插不上话。哪知道他连最喜欢去的小花圃,也成了我一个人的天地。天天在这里包场子,我无聊至极。还就是这么奇怪,在庄园里,我都碰不上他的。当然,我没有故意去找他。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我吐了吐舌头,管你是不是故意避开我。反正,我就是不走。拜托大熊哥给我找来绣绷与绣线,我没事开始绣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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