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天谐点头,儿子当以差事为重,起率先出了雅间。
一直在外守着的金瓶走了进来,在康氏耳边低语一阵,然后又出了雅间,不过片刻,就见金瓶匆匆进来,余念娘只听见“已经出来了”几个字。
康氏立刻起,带着丫头出了雅间。
付锦雪就挪动了下,想到什么,又安静的坐了下来。
余念娘的耳力一向很好,康氏出去后,随着脚步渐行渐远,吵杂间听见她高声说了一句:“原来是卫太太啊!”
外面的人将雅间门带上,余念娘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她继续趴在窗边看着太原湖里。
付锦雪根本没这份雅致,有些心浮气躁在雅间里走来走去。
大约一刻钟后,金瓶回来了。
“太太说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请姑娘和表姑娘下去。”
余念娘跟在付锦雪的后面下了二楼,出了“一品红”。
回到付府,康氏让付锦雪和余念娘先回去歇息。
回到静园,余念娘换了件衣服,靠在榻上小憩。
申时她便醒了,然后拿了书看。待酉时,带着孙妈妈和玲珑去了主院。
回来后余念娘便休息了,玲珑也没机会说,这会儿见余念娘精神好,一路上叽叽喳喳说着那赛龙舟的景,直到主院外才闭了嘴。
今的主院似乎特别安静,余念娘记得昨来的时候院子外面都站着下人,今院子里一个下人也没,进了院子,才看见金瓶银瓶,香梅腊梅全都站在外面,四个人凑在一块正咬耳朵。余念娘进了院子也没人发现。
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的动静就很容易听见。
余念娘走近正好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付天谐在埋怨康氏。
“……像往年一样在外面看看不就很好,偏你非要订个什么雅间,花了不少银子不说,一件事儿也没办成!”
“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吗?再说,今也不是什么人都没见着!”康氏委委屈屈的辩道。
“只同别人打了个招呼那有什么用?”付天谐似乎很生气:“太原湖那么多人,谁又看见了谁!白花银子!”
“老爷!”康氏不可置信,十分委屈的叫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声音哽咽带着哭音:“锦业今年已经二十,就因为希望抬高份,这才中了童生才考虑终大事。他现在是府衙当差的人了,咱们怎么能让别人觉得付府就是个一般商户,根本摆不上台面,没有格调……请戏班子,订雅间看龙舟,那还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你瞧瞧太原府有头有脸的人家,过年谁不是请戏班子唱几天的戏;你有见过那有份有地位的人看龙舟还要像普通老百姓一般去河岸挤吗?……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们爷俩,有面子那还不是你们爷俩脸上的光……呜呜呜……我辛苦劳的是为了谁啊……”
☆、第34章 争执
两辈子余念娘都不知道爹娘吵架作为女儿应该正确的作何反应,她也没有机会尝到!
也许这一世她还在襁褓的时候娘亲曾经温柔的抱着她,哄她睡觉,父亲在一旁满足的看着她们,那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作为一个婴孩就算能感觉到温暖幸福,深深的印在心里,也是原来的余念娘,不是她!
屋子里静了一瞬,接着付天谐低声哄着说了什么,康氏哭得更加委屈了,一边像小孩子般鼓气撒道:“我不要……”
余念娘站在院子里有些听不下去了,她轻咳一声。
四个低头耳语的丫头都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余念娘,脸上均是一惊。银瓶下意识的走过来想要拦住站在院子里的余念娘,可走出两步才惊觉,余念娘站在院子里本就没要进去的意思。
而金瓶更是手快的摸住帘子想要撩起,也幸亏她脑子反应快,马上又松开手,整个人下意识的挡在帘子中间,似乎害怕余念娘硬闯似的。
余念娘微笑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四人。
四人立刻面露尴尬!
她也无意为难这些人,转正准备走,便看见付锦雪带着丫头也过来了。
这下不通报也不行了。
金瓶站在门外硬着头皮向屋子里道:“太太,姑娘和表姑娘过来了。”
屋内低低说话声顿时没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康氏淡淡的声音:“让她们进来吧。”
金瓶不敢往里看,低头撩起帘子。
余念娘站在原地微笑看着付锦雪,等她迈脚。
付锦雪心中莫明涌出一股优越感,对余念娘的印象竟然也有了丝丝转变。
等付锦雪进了屋子,余念娘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烧了碳盆暖烘烘的,付天谐只穿了一件袍子坐在屋内,康氏依然穿着上午出去时穿的衣服,靠在榻上支着额头,只见脸上红彤彤的,看不清神色。
“娘,您是不是有些啊,不如换件衣服吧。这眼见要暖和起来了,您可别一冷一受了凉。”付锦雪担心的道。
康氏听着耳根子发烫,面上不显的笑着应道:“是有些发。”却不提换衣服。
母女俩有说有笑,付天谐自顾喝着茶,而余念娘则一直端坐在一旁,不言不语,无论康氏和付锦雪如何说笑,她似乎都不感兴趣,只静静看着对面的桌椅,惹得付天谐看了她好几眼。
好在没一会儿,付锦业总算回来了。
“今临时有事所以没能陪着爹爹和娘一起看龙舟。”还没坐下就向付天谐康氏解释为何没去一品红。
“没事,没事,你的差事要紧。”康氏忙道,又让丫头沏茶:“还不快给少爷倒茶。”
付天谐却一本正经教训道:“马上要用晚膳了,折腾那些干什么。”但也没阻止丫头去茶室。
等丫头替付锦业倒了茶,付天谐起道“用膳吧。”一行人去了花厅。
因为付天谐在家,菜色比较丰富。
八宝鸭,炒芦笋,鲜蘑菜心,麻辣口条,汁鱼片,草菇西兰花,如意卷,还有一道三鲜汤。
有好几道是菜余念娘许久没吃过的。等付天谐道“开饭吧。”后,她毫不客气的默默吃起来。
付锦雪吃得少,每样尝了尝,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了筷子,康氏觉得她太瘦了,又让丫头替她舀了半碗汤。
付天谐和付锦业两个男子每人各添了满满一碗饭。而康氏觉得自己人到中年,材有些发福,不节制点就会很难看,只吃了个七分饱便放了筷子。
只有余念娘连添了两碗饭,也不顾几人的眼光,尽的吃了个饱。
用过晚膳,五人坐着喝了会儿茶,付锦业便称明还有事要早起便回了自个儿屋子。付锦业一走,付锦雪也跟着起。
本来余念娘也想走的,被付天谐叫住。
“你先等一会儿,舅舅有事和你商量。”
孙妈妈眼皮子抖了抖,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余念娘恭敬的道了声“是”,然后坐回原处。
遣走了所有下人,屋里只剩付天谐,康氏和余念娘。
付天谐没立刻道明什么事,而是先回忆起当初余念娘的娘亲付月和其父余道生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你爹一门心思喜欢看相,小叔让他帮着打理付家的生意,被他一口回绝,而你娘一心喜欢你爹。后来小叔只好让步,愿意由付府出钱由你爹随意去谋个营生。不管怎么样,总比去替人看相的好。你要知道,替人看相只不过是个江湖术士,不仅名声难听,也不被人瞧得上眼……”
付天谐口中的小叔便是余念娘的外祖父付一山,付天谐的爹付一明是付一山的庶兄。
“……可你爹也是个倔驴,怎么也不接受,而你娘怎么也不肯和你爹分开,气得你外祖父大病了一场。连你爹和你娘成亲也没去……”
“……那时候还没有付生,你外祖只有你娘一个闺女,心中挂念又拉不下脸面……后来听说你出生的时候你娘去了,你外祖父伤心了许久……最后还是我爹让我去了一趟伊州。那时候你还小,恐怕早没了印象,长得胖胖的十分可……好在,你父亲有出息,进了天道院当了天师,家里子也好了起来。可惜好景不长,你五岁的时候,他竟然在天道院的祭祀台血祭……从此以后,余家只有你和你祖父……”
付生是付一山老来子,即付月的弟弟,余念娘的亲小舅舅。
“当时你爹出事的时候,余家也不是没来过信,你外祖父一直不相信,还到处派人打听,加上付生子骨不好,你外祖母生下付生后不到两年也去了,里里外外由你外祖父一人打理,你由你祖父养着,这才没有接你过来。在付生五岁的时候,你外祖父也去,临闭眼的时候他还挂着你……后来付生就被接到了我们这一房……我因为常年在外做生意,无法去看你,而你舅母一介妇人,付家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人打理,太原府不比伊州,有钱,有权的到处都是,谁也得罪不起,可若你不努力经营,很快就会被人排挤在外,那时候,别说人际关系,生意很快就会被人吞掉,所以,直到去年,西北起了战事,我们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再加上你今年已经十四,这才派人去接你。”
这算是简单的告知余念娘这些年为何付家对她不闻不问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