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段因着宵禁等原因, 正常人家还有那各类店铺馆子早就安歇下来,惟有青楼等地刚刚进入热闹之时。
这队人拿着五城兵马司命令, 将那前后门侧门等等一堵, 便开始关门捉那光条条男子。
他们也不是见谁都捉,只是将这些人全部赶到一处,让小队长、侍卫还有御史一一辨认,眼熟的官家子弟全部捉拿归案, 其余人打上十板子了事。
别以为他们这样做过分,怎可随意打人。其实, 要是较真说来,他们还算手下留情。因着此时尚在国孝时期,狎妓本就不对。
按规矩,举国一个月不能有那喜事, 更不能随意胡闹。只京城规矩更严格一些,这里深沐皇恩, 好处比别处多上许多,守孝时日便定为一年。
说是一年,过了百天, 大家也就该做什么做什么,从来也没有人较真,难不成还真让京城百姓一年不婚丧嫁娶。
只是谁让那帮子老臣惹怒了皇上,既然不好直接冲他们发火,便冲着他们子孙来吧。
最后,这些人马从各处捉了好几十号人关进了衙门里去。照皇上的话,这已经是给他们留了体面,没让他们进大牢就不错了。
赵熙不发话,这些人就在那衙门小牢房里关着,吃喝不愁,也不虐待,至少饿是饿不死的,就是不说放。
最惨的是,这些人日日要求背诵孝经,若有错误,便被甩几个板子。
这里边年轻子弟还好,竟还有那么几个官员,能熬到中央来,年纪可不算小,哪里受得住这个折腾。
众人无法,便求到林相和胡相那里。这两人自己都挠头生气,林家一个庶子进去了,胡家是胡小公子进去。
林家说来也是乱,因着正妻没有生下嫡子,只有两名嫡女,便让庶子很是特殊。且林相也是子嗣太过艰难,娶了几房妾室,生了共六个女儿,却值得此一子。
林相说来和夫人感情还算不错,直到三十岁还无子才纳妾生子。这一庶子,十岁那年被寄到正妻名下,也算半个嫡子。因独子,难免就受宠,几个妾室又感情不错,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之事,可着劲儿疼这一根男苗,可不就一不留神养歪了。
胡小公子,说来还算正经孩子,只是和许四小姐在林子里滚过一遭之后,便对这类事情念念不忘。可他母亲,抵死不同意先让许四进门,还要等到表妹进门之后,方可再娶许四。
锦绣候府自然是不愿这样,但因着许四破了身子,他们本身就底气不足。再加上不过一庶女,嫡母又懒得多管,最后也只能后进门,好歹也算是平妻。
胡小公子倒不介意谁先谁后,但他现在尝了新鲜,却不能深入享乐,简直要憋死。为此,便偶尔从书院溜出来,往那青楼里宿上一晚,解解闷子,和性子可人又体贴的姐儿们诉诉心中苦闷。
看着这些来人,林相、胡相相识一望,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往日里这二人并不和睦,如今却不得不联手解决这事,也是尴尬。
最后,还是林相开口,“这事找我们无济于事,不如各位家里有能和皇后说上话的,去找一找也好。听说皇后娘娘和许皇贵太妃、德贵太妃娘娘感情不错,也可以走走这个路子。”
胡相也道,“或者去七皇子那里求一求也可。”
这二人哪里好开口,自己有孩子进去了,立场就不合适。更何况,混到这份上,谁又是傻子,明显是皇上给他们下马威尝尝。
也怪他们心急,将皇上当做没有主意之人,试探中过了火,便烧到了自己身上。
六月听赵熙得意洋洋说上一番,心里那叫一个无奈,这手段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好好的去折腾这个做甚,朝堂上的事情朝堂上解决,倒牵扯进这么多孩子。”六月便劝道。
赵熙不屑一顾,“你不知道,那些人在朝堂上道貌岸然,说个什么事情,他们就好像自己站在大义一边,能从古说到今,就是不干正事。现在这样多好,也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道义,让他们站不住脚,看怎么说大道理。”
好吧,招数不怕阴,有效就好。六月也觉得这些人看不清形势,非要和皇上较劲。历朝历代总有君臣博弈过程,谁弱了谁就被牵着鼻子走。她可不希望自家夫君是被欺负的那个。
是以,等朝中权贵大臣家眷纷纷递了帖子来见之时,六月心中很是有底。
既然大家很是想见她,她就满足大家愿望也好。不过,一国之后哪里有那么些功夫一一接见,何况她如今肚子都大了,精力可跟不上。
六月也很简单,直接办了个茶会,请大家来一起喝茶,聊一聊人生,谈一谈天气,也很不错。
顺道,六月还邀请了许皇贵太妃和德贵太妃二人。二人就笑,“人家都是花宴、酒宴,你倒好,办起了茶宴。”
六月便笑,“尚在孝期,不好热闹,这样雅致一些。”
二人便点头,皇后成长很快,什么事情都做个滴水不漏,不让人抓住把柄。受到独宠,还能如此谨慎,将来不论如何前程都差不了。
“我可是听说,皇上将那些人都给弄得没有脾气了。有人还求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不过是养老之人,哪里还能掺和这等事情。”许贵太妃就笑。
那胡家也是可笑,不顾锦绣候府体面,硬是不让那小四同日进门。这遇到事情,竟然还有脸求到她这里。说什么大家都是亲戚,她可没有这档子亲戚。
她虽然不待见娘家,但也没有好脾气到任由别人来作践。
林相夫人带头前来,这次倒惟有她一人,没带她那掌上明珠。虽然那庶子寄到她名下,但又不是亲生的,哪里就当真担心,面相倒还好看。
这林夫人和女儿还私下说呢,最好那庶子从此不得走入仕途才好,只好好守着家业,以后还能听她摆布。若是以后能耐了,哪里会将嫡母和姐妹放在眼里。
胡相夫人则不同,虽说有三个儿子,但哪个都是肉,怎么可能不心疼。听说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是老混子,竟然谁的情面都不给。她家那宝贝小儿子都挨了三回打,当真要心疼死她。
众人先是恭维一番皇后娘娘,又问候两位太妃身体康健,便将话题拉到正事上来。
胡相夫人忍不住先开口,“娘娘,我家那个小子,当真是糊涂,竟然就做下这等不耻之事。他爹还说,这样不忠不孝之人,很该打断了腿才是。只是妾一介女流,哪里就忍心。娘娘如今也怀了身子,都是做母亲的,该有这样体会才是。”
德贵太妃忍不住笑道:“胡夫人说话可忒有趣,你家小公子胡闹,娘娘肚子里这孩子可乖巧可爱的很,将来定也不会做下这等丑事。这种时候,可不能随便比较。”
放眼整个京城,敢明着不给胡夫人面子的可没有几人。她家虽不是权贵,但也是清流世家出身,从小就备受宠爱。后来,相公又称为右相,也是朝堂上响当当人物。像德贵太妃这样直接笑话她的,当真从未遇到。
她忍不住便是脸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着急,说都说不利索。
许皇贵太妃便笑,“妹妹也是,怎好随意打趣别人家。咱们两个老磕碜今日是来喝茶听故事的,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虽然自谦为老磕碜,这里除了六月,是个人都比她们老。且这二位,自从隆正帝去了,不用小心翼翼伺候随后发作的病人,日子很是好过,可说是越活越年轻。
众人便跟着赔笑。能有资格面见皇后的,哪个不是人精,听着三位主子貌似随意逗趣,实则是话里有话,不是很给她们脸面。这些人也知道,今日这事不是很了断。
聊了小半个时辰,六月也累了,便笑道:“今日难得众位聚齐,本宫这里准备了简单饭菜,请用完再回吧。哎,如今国库艰难,民不聊生,用于救助上都困难,如今宫里也跟着缩减用度。只得委屈各位一二,随意用些饭菜便是。”
六月借口身子累了,回东宫休息,只留她们一众贵夫人在此用膳。
还当真简单,不过一个青菜汤,两个素菜,一丝鱼肉皆无。当然了,新皇很是孝顺,这三年膳食简便也是常理,但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这些人互相看看,再琢磨一番皇后娘娘所说之话,便不是很明白。难不成,皇后娘娘这是开口要银子?这还真是夫唱妇随,逮着一次机会便大开口啊。
国库艰难关臣子何事?民不聊生那也是天灾人祸,和她们更无干系,为何要让她们救助那些个穷鬼。
只是谁让她们家中有儿孙被拘在小牢房里,不说放也不说定罪,就这样无限期关着才最是可怕。若是定罪,好歹也能放心。可国孝期间喝花酒玩女人,这罪过就可大可小,量刑很是不好掌控。
哪个臣子敢说这和女人睡觉不过是小事,求皇上赶紧放人?皇上只拿出孝义这一个道理,就能将这人官职一撸到底,甚至砍头灭族都不为过。
这些贵妇回家和家人商议一二,便由林夫人和胡夫人打头,各自按照职位高低捐款。最多的有万两白银,最少的也有五千。
只可惜,皇上不提这事,皇后也不给准话,无奈这些人又将数量翻了几倍才能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