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衡南王对你总归是有利的。”
沈彦钦有点懂了,安慰着,“你心思太多了,衡南王,只能是对手。”说罢,揽过妻子的肩,深深吻在了她的额上。对衡南王,他不会食言,不过此事一过,二人两清,他做出何事都是理所当然的,怪不得他无情了。
余竞瑶关心的哪里是衡南王,她关心的是晋国公府。她如今是在努力地为晋国公府赎罪,只是不知道二者果真到了对峙的那一刻,自己该作何选择。
算了,到了那一日再说吧。余竞瑶叹了一声,抬起头,笑盈盈地望着沈彦钦,柔声道,“殿下可要用晚膳了,我让霁颜做了你爱吃的八宝肉圆。”
……
“到头来还是没算过他。”贵妃椅在凭几上叹了一声。“从竞瑶嫁他那日开始,就该料到。”
“这和竞瑶嫁她无关。”晋国公沉声道了一句。贵妃眼神轻瞟,在他脸上转了一转,瞧出他眉头锁得紧,于是雍然笑道,“兄长多虑了,我没说和她有关,怪我口不择言了。”
晋国公未语,捡起面前的茶,呷了一口,望着那浓酽的茶汁,目光意味深长。见他不语,贵妃续言道,“如今他这地位,可丝毫不比当初的太子差。尤其此次封禅归来,连陛下对他的态度都有所改观,如此下去,这东宫之位还不知落入谁手呢。”
晋国公依旧不搭话,恍若没听到似的。贵妃急了,坐直了身子,“兄长就不担忧吗?若是他继了位,你可想过这后果?他可还容得下睿王,容得下余氏一族?”
说罢,她冷哼了一声,有挨回了凭几上,寒声道,“可也是,他是你女婿啊。不过兄长真的以为有竞瑶在,这债便能一笔勾销?”
“陛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宁王打得出亲情牌,陛下未尝不能呢?他们可是父亲,一样的心性。”晋国公镇定地望着贵妃,“即便他是我女婿,我也不会放弃睿王,贵妃不必担心我,我比你更清楚其中的利害。”
“我自然不担心兄长,我担心的是宁王妃。”
晋国公不解,诧异道,“竞瑶?与她有何干系?”
“怕兄长舍不得竞瑶啊。”贵妃目光在晋国公脸上扫着,探视着他细微的表情。自从余竞瑶有孕开始,晋国公对沈彦钦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尤其是余靖添,和宁王走动越来越勤,而沈彦钦对晋国公府除了恭敬,竟没有一丝抵触之情,种种迹象,让贵妃不得不忧。
宁王宠妻,京中谁人不知,就说王妃不孕的事,曾闹到宫里,这事她多少有耳闻。可这位宁王,不要说侧妃侍妾,连个通房都不设,宁顶着无后的压力,也不肯亏待余竞瑶。为了她太子都打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好歹是个皇子,晋国公曾多次恶语相向,无礼相待,他可恨过?没有,为了余竞瑶,竟连一点怨都没有,谁知道这日后,晋国公会不会为了女儿被他感化,外甥再亲,亲不过女儿。
晋国公明白贵妃的忧虑,其实没有必要,他和宁王注定走不到一起。从宁王露出夺嫡端倪开始,他就明白,沈彦钦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包括晋国公围剿越国的事。君命如天,虽然自己也是奉命而行,但事实就是事实,越国的确灭在他手中。
出于私心,他不会支持宁王,相反他会和他一斗到底,若是胜了,全家自然得保。但如果真的有败阵的那一日,他也不会逃避责任,因果报应,该来的总会来。不过唯一让他安心的是,沈彦钦对女儿是情义深切,知道这一点,即便败了也了无牵挂了。
晋国公没在和贵妃继续聊下去,匆匆离宫,回了晋国公府。
一入了府,晋国公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也许是年岁大了,他一个豪气旷达的将军,竟也情凄感伤起来,思念女儿,回忆她儿时的点点滴滴,哀然叹了口气。这结果不管是胜,还是败,最终受伤的都是余竞瑶,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夫君,哪一个都不忍心啊。
“夫人呢?”晋国公问了一声门外的小婢。
“夫人在后院。”小婢恭谨应道。
“去和夫人说一声,让她去宁王府瞧瞧王妃去。”
☆、第82章 互诉衷肠
夕阳西斜的时候,晋国公夫人到了。余竞瑶正和沈彦钦用晚膳, 听闻母亲来了, 赶忙出门去迎,还没到门厅, 就瞧着母亲喜盈盈对着她笑, 唤她小心着点。
她搀着母亲, 沈彦钦在身后虚扶着她,三人小心翼翼地入了正堂。
“母亲怎么这么晚来了, 可是府中出了何事?”余竞瑶心不免突突跳了起来。
母亲赶忙摆了摆手,“府里没事,你且放心。”说着从随行的小婢那接过一只珊瑚红漆盒递给了女儿。余竞瑶不解,看了看沈彦钦,打了开。是一对灿灿的小金锁,雕花繁琐精致,小篆的长命百岁清晰可见,不过瞧上去不似新的。
“母亲这么晚来, 就是为了送这个?”余竞瑶诧异,“再说孩子还没生呢,早了点吧。”
“看看, 我就说这由头不行吧, 他还偏不信。”母亲摇着头, 哭笑不得的。“是你父亲,分明是想女儿了,偏自己不肯来, 拿了这对金锁让我当由头来瞧瞧你,改天都不成。”
母亲是当笑话讲的,余竞瑶心里的酸意一直冲上了鼻子,她低头偷偷吸了吸,娇声道,“来就来吗,非碍着这面子。”说着,她抚摸着小金锁,这也是父亲的心意。
余竞瑶感伤动情,母亲也长舒了口气,温柔道,“他是想你了,不然也不会把这对金锁寻出来。”见女儿惊讶地看着自己,她不解道,“这是你小时候带的啊,你不记得了?你父亲一直藏着。”
余竞瑶哪里记得,看着那金锁,心更难过了。原来晋国公这般爱女啊,果真和传言无异。可今儿又是怎么了?他就突然思念女儿了?
“父亲最近可好?”余竞瑶问道。
母亲点了点头,脸色却不由得黯了些。“看着也没多大变化,只是话少了些。毕竟年纪大了,许精神也没那么足了。不过一切都好。”
话少了,是为睿王忧心吧。余竞瑶偏头看了看沈彦钦,他明白,抚了抚她的背安慰她。
这一时,堂中沉寂无声,沉默了许久。母亲笑了,拉着余竞瑶的手道,“你可知,你嫂嫂有孕了。”
“真的?”余竞瑶的哀愁一瞬间被扫尽,双眸登时亮了起来,“几时的事?”
“两月有余了。”母亲笑着回应。
两个多月了,那岂不是新婚便有了,感情还真是好啊。余竞瑶忍不住笑了,“这回母亲可是真真切切要当祖母了。”
“她那个还早,我倒是盼着你这个呢。”她打量着余竞瑶的隆起的小腹,比起上次见面,好像又大了些。“你可都好?”
“好着呢。最近胃口特别好,容易饿,可每次又吃不多,于是便三餐改四餐,四餐变五餐,总之我一天都在吃。”说着她看了看沈彦钦,沈彦钦也笑了,满眼宠溺道,“能吃就好,我巴不得你吃得胖一些。”
“可胖不得了,不然孩子长得太快,生产起来就难了……”母亲本是笑着,好意提醒,可一提到这,神情哀婉起来。她是想到余竞瑶曾经的嫂嫂,余靖添的先妻了。余靖添的第一任妻子便是难产,情急之下,嫂嫂选择保孩子,可哥哥却选了保大人。孩子没了,劫后余生的嫂嫂本就身虚体弱,再加之伤心过度,连月子都没熬过,也去了。
见母亲想得出神,余竞瑶唤了她一声,说道,“我明个去看看嫂嫂吧。她此刻定是害喜害得厉害,我去瞧瞧她。”
“你这身子行吗?”沈彦钦眉头皱了起来。母亲挑唇笑了,宁王果真守妻守得紧啊。
“怎么不行了,你不在,我也没少了走。”余竞瑶反驳道。
“我不在,你出门了?”
“出了呀,不然憋在家里多难过。”
“你不听话啊。”
“郑大夫说了,走走容易生产。”
“那也没让你出门啊!”沈彦钦有点气,抬手下意识地就去捏她的脸,刚刚碰到她滑腻的皮肤,便听得对面一声咳。岳母还在呢。
两人略窘,尴尬地笑了笑。瞧着他们斗嘴,母亲也笑了,他们感情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余竞瑶再三央求,沈彦钦松口了,不松口又如何,自己不在,她还不是偷偷地溜出去。这一家的人,竟没一个告诉自己的,看来程兖都跟她一伙了。
为了让沈彦钦安心,母亲答应明个来接余竞瑶,随她一起去余靖添的将军府。然后便趁着天还没黑透,回府了,沈彦钦派了一队侍卫护送。
二人回了寝堂内室,担心余竞瑶没吃饱,又吩咐霁容给她端来了点心。余竞瑶便蜷膝倚在罗汉床上按霁颜给她描的花样子绣起花来。
“你不是不喜欢做这些吗。”沈彦钦瞧她腾不出手来,便坐在她身侧,捏了一块芙蓉糕送到她唇边。
余竞瑶受宠若惊,愣了愣,也没客气,粲然一笑,咬了一口。“我是不喜欢,但总想给宝儿做点什么。”
“别累着自己。”沈彦钦说话时,眼睛一直盯手里的芙蓉糕。淡黄色的糕,松软绵香,缺了小小的一口,还印着淡淡的齿印,可爱极了,像眼前的这个姑娘,娇俏乖巧。沈彦钦心一动,鬼使神差地也咬了一口,细细品着,很清新,但还是太甜了,于是摇了摇头放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