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站着几位穿着红色大太监服侍的内侍,还有一位白胡子的老者,皆是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唯独坐在案桌对面的赵臻一副放松的神态。
赵臻仰着脸,眉目英挺,肤白如玉,带着几分天真问道,“父皇,吴王作为一个亡国之君,为什么还要忍辱负重的活着?”
皇帝慈爱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赵臻的头,柔声说道,“因为吴王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复国,要真是一死百了,那就真是亡国之君了。”
“噢,是这样……,为什么要学这个,无聊死了。”负责教赵臻功课的人叫林晨,是翰林院的老翰林,虽然官职不显,但历经三代帝王,教过两位皇帝,资历不低,只是这人博学多闻是真,讲课却过于刻板,让赵臻觉得索然无味。
这话一出口,立时吓得旁边的白发老者脸色都白了,他颤抖的如同抖动的筛子,说道,“陛下,是臣没有教好太子殿下。”说完就扑通跪了下来。
皇帝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林爱卿起身吧。”然后朝着赵臻鼓励的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无聊?读史让人明智……”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臻打断,他说道,“那也不用学什么亡国之君的故事,一点用都没有。”
皇帝却正色的说道,“皇儿,万一今日突然外寇入侵,我们大赵亡国了呢?”
“怎么会?”
旁边几个内侍也好,林晨也好,都吓得跪了下来,别说是亡国两个字了……,就是稍微不吉利的字眼都会惹了贵人的怒意,但是皇帝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亡国这两个字是多么的叫人震惊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赵臻说道,“你给我父皇说说,你要怎么办?”
赵臻却认真的想了想,又是蹙眉,又是咬唇,一副深模样,最后说道,“父皇,我好像懂了吴王的做法了……,如果是我,也别无他法,只能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皇帝显然很满意太子的答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对着一旁的内侍王喜说道,“你去把御书房里的九州舆图拿来。”
放在雕金龙的楠木盒子里的舆图被皇帝展开放在了案桌上。
这是赵臻第一次看到大赵的全貌,那样的广阔而雄伟,也第一次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皇帝指着舆图的四个角落说道,“□□开国之初,为了安邦定国就在边疆立了四个卫所……”
皇帝背对着窗口站着,阳光照在他身上,耀眼而刺目,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赵臻忽然觉得这个场景离自己越来越远……
“醒醒!醒醒!”
赵臻……,应该是赵玉睁开了眼睛。
徐黛珠摇晃着赵臻,然后带着几分嫌弃说道,“不就是让你睡个午觉,怎么还不醒了,说好一起上山的。”
赵玉等着焦距对准,看清眼前的徐黛珠,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说道,“知道了。”
梦中的场景似乎还停留在脑中,赵玉知道这是他梦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多大来着?父皇得了六个姐姐才有了自己,对他简直就是爱若珍宝,每天午觉之后都会来看他的功课,有时候还是手把手教他写字。
赵玉想着想着就觉得鼻子一酸,泪珠在眼眶打转。
徐黛珠拿了一个竹筐过来放到赵玉旁边,说道,“咦,不就是让你去山上采蘑菇,怎么跟逼良为娼一样的,又哭了?”
“什么逼良为娼!”赵玉原本还沉浸在悲伤中,结果叫徐黛珠一句话气的差点跳了起来。
徐黛珠却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赵玉的脸颊,“这样有精神多了,别动不动一副要哭的样子,你一个大男人,多难看呀,行了,走吧。”
赵玉这才知道徐黛珠是故意气自己,一时无语,又觉得有些心暖,徐黛珠虽然看着十分凶悍,但其实也是很温柔的人……
不过等着赵玉看到徐黛珠穿着的时候,立时闭上了眼睛,然后别开脸,吼道,“你怎么又穿的这么伤风败俗?”
徐黛珠瞧了眼自己的短裤,没错……,她把赵玉给她做的阔腿裤剪掉了一大截,然后就变成了短裤了,但是在赵玉眼里其实十分的不堪。
赵玉想起徐黛珠脆生生,白嫩嫩的小腿,就觉得脸红的要滴血了!“还不快点换掉!”徐黛珠虽然脸晒的黑,但是身体却没有。
“我才不!”这么大热天,谁要穿那么厚呀!再说反正整个村子就他们俩个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争执
第十章争执
下午四五点,太阳挂在山头,又是八月份,阳光比起以前要温和的多,徐黛珠这才把短裤穿了出来,不然按照以往,她怕是晒坏了,自然不敢穿。
赵玉简直不知道把眼睛放哪里好,好像怎么样都能看到徐黛珠白嫩嫩的长腿。
“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赵玉当初以为只要做个帷帽就好了,谁知道一旦开了头就收不回来了,后来还是做了许多衣服,比如他自己的几套换洗衣服,徐黛珠的裙子,夹袄,他也觉得不甘心,但是骄傲毕竟不能当饭吃,当他发现想要过的舒服,因为他不做也没有人能做,总不能一套衣服穿到底,只能自己下手……,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形势逼人,赵玉也没有后悔过,但是徐黛珠的这件改装裤子让他开始动摇了决心,想着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
穿着短裤的徐黛珠觉得好凉快呀,开心的把竹篓背在肩膀上,根本没有把赵玉的话放在眼里,“羞耻心?”
“你这样露着腿,毫无女子的矜持,难道我说错了?”赵玉义正言辞的说道。
徐黛珠一顿,很快正色的说道,“赵玉你听过没,佛说,心里有什么,眼睛里看到的就是什么!”
赵玉一下子就愣住了。
徐黛珠又说道,“因为你心思龌龊,所以你看到我的腿想到就是肮脏的事情,所以说来说去,到底是谁没有羞耻心?”
“根本就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赵玉无一下子就被噎住了,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徐黛珠,他总觉得这话不对,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只好一时忍住跟着徐黛珠一同出了门。
徐黛珠显然没有被赵玉的指责弄得心情不好,反而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十分开心,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赵玉,我昨天在山上看到一株野葡萄,我们移了过来好不好?明年就可以在院子里吃到葡萄了!”
赵玉正在气头上也不搭理徐黛珠,闷头就往前走。
徐黛珠见了生出几分坏心眼来,悄悄的伸出脚来,等着赵玉发现,硬生生的收回迈出去的步子,结果就失去了平衡,摇摆了下,最后直挺挺的朝着徐黛珠方向载到。
“啊!”
徐黛珠自食恶果,就这样被赵玉压在身下,虽然赵玉还是个孩子,并没有多少分量,但徐黛珠还是被砸的头晕眼花的。
却忽然听到赵玉气急败坏的大喊道,“徐黛珠,你快点穿上裤子!”
徐黛珠揉了揉眉心,定睛一瞧,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赵玉横躺着摔在她身上,正好脸贴在她的腿上,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小腿。
赵玉脸红耳赤,囧的都不行了。
“我穿着呢!”徐黛珠说道。
赵玉顾不得头晕,赶忙站了起来,结果一个踉跄差点又倒下去,还好扶着一旁的树才站稳了,恨恨的说道,“那算什么裤子?腿都露在外面!”
“啧啧,还不是你思想龌龊……,咦,这是什么?一枚印章?上面写着太……”赵玉刚才和徐黛珠推搡的时候掉了东西,刚好落在在徐黛珠旁边,她就很自然的捡到了,是一枚田黄石材质的,大拇指粗的方形私印,很自然就读着上面的刻印。
赵玉大惊,伸手就把这枚印章夺了过去。
“真小气,是什么东西?”徐黛珠站了起来,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上面写了什么?”印章的字都是篆字,跟一般的字体不同,徐黛珠很难辨认,只约莫猜出了开头的一个字。
赵玉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下,见没有损坏这才用一块布包好,放到衣衫内的内兜里,然后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乱动别人的东西?”
徐黛珠气结,说道,“是你自己掉的。”
这样一来两个人就真的闹了和气,一前一后的往山上走,谁也不搭理对方。
安静的四周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赵玉的眼睛虽然盯着前面,但是心神却早就飞到了曾经的过往。
当时皇帝拿了九州舆图给他看,还指着大赵的几个边疆说道,“这里是辽成,你叔父的封地就在这里……,唯独这里,并非我大赵氏血脉,却是我们赵家的最忠心的臣子镇国公。”
赵玉还记得皇帝当时指的的地方是蜀地,“外寇入侵必然会直逼京都,而忽视易守难攻的蜀地,此地资产丰硕,银矿,铁矿遍地,最是容易养精蓄锐,伺机而动了。”
“你一定要存放好这枚私印,一旦祸乱,这是你唯一证明自己身份的方式,你还可以靠着他号令蜀地的镇国公,蓄力奋起!”
赵玉想起每年都会入京一次的镇国公,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结实,长着满脸络腮胡,但是笑起来异常开朗的男子,他每次看到赵玉都会露出只有父皇身上才能看到的那种溺爱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