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处理完了三个孩子,阿珩眸光转向载:“你觉得如何?”
载挺想说,我差点被毒死了,然权衡利弊,终是道:“可。”
阿珩继续道:“若你死了,纵是亲生骨肉我亦会杀了为你报仇,可你未死,我也就不杀了。”
载闻言,脱口:“若他们还想加害我呢?”
阿珩道:“你不死我便不会杀他们。”
载皱眉:“如此有何意义?”
“人都死了,便是报了仇亦无意义。”
载被气得有点糊涂了。“那你?”
阿珩直爽道:“你的安危还没有重到让我为了一个可能杀了自己的弟子与儿子。”
载顿觉心如刀绞,他错了,很多东西,一旦错过便再也寻不回了。“阿珩,你真是坦率得残忍。”
阿珩道:“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我没那个精力。”
两弟子与一儿子皆不由竖起大拇指,师父/阿母真厉害。
不过,若阿珩对载是如此心态,那他们此番不就是多此一举?
忒冤!
确定自己不会添个继父/师公后,桔梗、菖蒲与三七都放心了,不再对载做什么,哪怕为此他们已然跪了一整天,膝盖几乎跪瘫。
哪怕身子未痊愈,三七仍旧很高兴的在药田里给植物浇水。
载犹豫再三,终是没忍住,走到三七身边弯下了腰。“三七,你为何不喜欢我?”
圆滚滚的团子闻言,诧异反问:“三七为何要喜欢你?”
载微愣。“你讨厌我?”
团子想了想,道:“不讨厌。”
“那你为何对我下毒?”
团子蹙眉道:“你想娶阿母。”
“我与她青梅竹马,且自幼定亲,想娶她也是应当的。”
“菖蒲说,你们的婚约已经没了。”
“没了,可以再续。”
“三七不想你当三七的阿父。”
“我会对你很好,视如己出。”
“菖蒲说,手心手背的肉尚且有多与少之分,何况亲生骨肉与继子。”三七一脸的不信。
载挑眉问:“所以你想让三七一辈子都不嫁人,孤苦一生?”
三七一点都不觉得阿珩哪里苦。“三七会陪阿母啊,还有菖蒲、桔梗。”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的人,却只有一个人会陪你走到尽头,便是伴侣。你只是她的儿子,陪不了她一生。”
三七闻言顿觉纠结,忍不住咬起了刚摸过泥土的手指,好像是有点道理。
见三七圆盘似的胖脸纠结成一团,载知道自己说中了三七的软肋。“我娶了她,定会照顾好她,陪她一世。”
三七闻言,果断道:“若是你做我的阿父,我宁愿阿母以后都不嫁。”
载气结:“我有那么讨厌?”
三七道:“你不讨厌,但,你不适合。”
“我哪里不适合?”
三七皱眉,他哪知道哪里不适合,可......“就是不适合。”说不清为什么,稚童的赤子之心就是觉得载不适合阿珩。
此路不通尚有它路,可它路也不通,载茫然了。
载茫然,三七也茫然,他在药王谷过得极好,也习惯了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的日子,至于缺父爱而自卑什么的,三七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也是阿珩没真的弑师的一大因素,苍凛虽毁人不倦,但有的时候他那套有毒的三观也有不错的用处,至少能将三七给洗脑成就算没有父亲也无妨,人都死了,不可能再从地底下掘出来,活着的人应当为自己而活,这人世间,谁缺了谁都活得下去......
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大人,苍凛在闭关疗毒,见不到就寻阿珩。
“阿母阿母,你以后可会嫁人给三七找个继阿父?”
“嫁人?没想过。”阿珩想也不想的道,曾经想过嫁给载,但......三观不合,不适合,这婚事最终也就掰了。
“那你以后不会嫁?”
“那也不一定,若是遇上合适的,还是会嫁的。”
“那三七要是不喜欢那个人呢?”
“你若已成年,我所嫁之人,你喜欢与否,都不妨碍我嫁人。”
“若我未成年呢?”
“若那人愿等我到你成年,我仍会嫁。”简言之,她想嫁,儿子喜欢与否并不重要。毕竟,她若嫁是为自己嫁,给自己找夫君,不是给儿子找妇人,儿子高兴与否?两者间有何干系?
三七伤心了。“阿母坏。”
“我是给自己找夫君,不是给你娶妇,重要的是我自己喜欢,懂不懂?”
“不懂。”
“不懂就算了。”
三七:“......”
许久,三七小大人的叹道:“罢了,你不肯说就算了,但不许找载做我阿父。”
阿珩很是痛快的担保:“这你放心,我嫁谁都不会嫁他。”
“为何?”
听到突然□□来的声音,阿珩母子不由扭头,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脸色甚是难看。
阿珩微默,须臾,道:“你我认知不合。”
载气急:“便是寻借口,你也当寻个好点的。”
阿珩想了想,从一堆丹方里搜出了一张有些年头的绢帛给载,载不由瞧了一眼,看不懂。
阿珩道:“此方是三年前旦翁死后我所创,是一个养生的丹方,此丹方服食个一年半载并无大碍,且有好处,然大量服食个两三年便会身中丹毒,无药可治。三年前,我将此方赠给了一个方士,又劝其去觐见齐王,那方士果不其然得到了齐王的宠信,齐王服食此方已近三年。”若非载将自己的消息给朝云,朝云又带自己去见齐王,自己不能违背医者三戒,齐王早丹毒发作而亡了。
载不由愣住。
“你看,同样是报仇,我选的路和你选的路差了多远的距离?你说,你我认知是否不合?”认知差异悬殊至此,便是做了夫妻也是相互折磨。
载错愕的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第二章临终遗愿
蛊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一种寄生的虫子
清早年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沃州、扬州多水泽,当地的人很容易生病,且是同一种。清行医至两地时碰上了,专门琢磨过,那些人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多水泽的地方也有很多会寄生的东西,那些东西一旦寄生到人的身上,人就会随便,随即慢慢死去。对于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居住环境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清理一番,若已经被寄生了,只要不是很严重,清也能配点杀虫药解决,若特别严重......可以准备后事了。
鉴于清留下的这医案,阿珩在琢磨蛊的时候也有了类似的想法:蛊是否就是寄生虫的一种?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大部分蛊是可以如此理解的,既如此,那也就能解决了。寄生虫嘛,实在配不出解药,拿刀子也能取出来。
或许是猜到了阿珩是怎么个解决自己种的蛊的,差不离用了最为特殊的一种蛊:噬心蛊。
蛊潜伏在心脏里,差不离就不信阿珩还能把心脏给剖开来从而取出虫子。诚然,这招够绝,若是用在旁人身上,那人再奇葩也得认栽,然阿珩......她剖开胸腔检查心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熟门熟路。
不过,自己下刀子剖心脏多少有点下不去手,毕竟——
“我也怕疼啊。”阿珩轻语,心脏不比别的地方,一个不慎,真的会死人呐。
对此,菖蒲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
“您怕疼,我也怕手抖啊,您找师公不成吗?”这要是有个疏忽,她会害死阿珩的。
“我也想啊,可我前些日子才把他给得罪了,若是寻他,他取出一只蛊,又往我心脏里再塞两只蛊怎么办?”将心比心,阿珩觉得:自己尚且会如此报复打击,何况心眼更小的苍凛。
不会死=生不如死。
菖蒲:“......”师父您迟早把自个给作死。
“菖蒲,你就放心大胆的动刀子,师父相信你。”阿珩对菖蒲一脸诚挚的道,三年里解剖了一千多具尸体,这还没练出来,为师明儿就把你给活剖了。
不知道阿珩心里后半句的菖蒲见阿珩如此信任,顿时将小胸脯挺得直直的。“菖蒲一定不会让师父有事。”
对于阿珩的选择,苍凛很是讶异。“你真不要我帮忙?”
阿珩反问:“你可会报复我?”
“不会。”才怪!
阿珩瞧了苍凛好一会,还是觉得找菖蒲更靠谱些。
“菖蒲虽不会给你下蛊下毒,可她的刀工并未炉火纯青。”
“这才学了多久,很正常。”
“你只用了一年。”
“可我一年里解剖了近万具尸体。”这也多亏了几年前的大疫,到处都是尸体,完全不用发愁尸源,尸源多得让她在将刀工练得炉火纯青之余还炼出了一种蛊,究其根本,素材太丰富了。
苍凛闻言,轻叹:“你可真不像清的孩子。”他虽见过清,却听说过清的事迹,讲真的,那真是个好人,好得都不像羲和氏的苗裔。自九州帝国倾塌,羲和氏没落后,艰难的环境逼得羲和氏苗裔一个接一个的发疯,如他,如阿珩,唯独清那样的,已有千年不曾出现。
阿珩道:“我像你。”一对儿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