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莫见不为所动。
在张府,一个下人都能这样对他。
张安朝只管着怨天尤人,却从来没想过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是他自作自受。
“没想到你居然让四弟盯着我。”他看着阮慕阳,眼中带着恨意和不甘。
阮慕阳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没有人盯着你发现你跟可疑的人接触,我就不知道了吗?”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凌厉了起来:“张安朝,张家四个兄弟之中当真只有你是最愚蠢的。”
张安朝身为张家唯一的庶出,平日里便十分敏感。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个庶出的身份才落得现在这样的境地,若是他也是嫡出,那一定不会比张安夷差劲。听到阮慕阳直戳他心底的痛处,他的表情慢慢变得狰狞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张安玉恶劣地笑了笑,走到张安朝面前,低头看着他,摇了摇头说:“三哥,你别不服,真的是你蠢。”他的嘴说话本来就不留情面。
张安朝被羞辱的满脸通红。
“你想要装也不装得像一些。以你那种怨天尤人的性子,怎么会愿意让二哥放弃你先走?若是二哥真的流下了你自己走了,以你狭隘的心胸,恐怕会恨死他,回来怎么会一点都不生气?这个借口实在太不高明了,听着就让人怀疑。”张安玉的语气懒懒的。
他不断给张安朝贴着“怨天尤人”、“心胸狭隘”这样的词。
跪在他面前的张安朝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蚂蚁被人狠狠地踩在脚底碾着。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十分看不上,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张安玉。
他额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张安玉这番话说得太难听了,但是正合阮慕阳的心意。她补充道:“张安朝,不是我们有多聪明,是你自己露出了马脚。你二哥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害他?还狠得下心害只有五岁的亲侄子?”
说到这里,阮慕阳红了眼睛。这不是假的,想到从来没离开过她的张青世这几日在外面,不知道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她就心疼得不行。
她跟张安夷有过许多敌人,想置张安夷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没想到这次却是他们的亲人,是张府的人。
看着阮慕阳红着眼睛。张安朝想到了到现在还没消息的张安夷。
已经第四天了,肯定是凶多吉少,八成是回不来了。
就是因为这一点,平日里怯懦畏缩的他今天没有露出畏惧。
他冷笑了一声,抬起了头看向阮慕阳,语气里带着不甘和嘲笑:“不薄?若不是他,当年我需要避嫌错过三年最好的时候?后来好不容易考上了,我只不过想留在京城。也要求上好半天,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举手之劳,却还要跟我拿架子”
阮慕阳深深地皱起了眉,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她没想到张安朝的心里是这样的。听他的语气好像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张安夷任同考官他需要回避,就能高中状元一样。
不过这件事也无法与他争执,她也不想跟他争这件事。
倒是张安玉被他气笑了,说道:“三哥当真是不知好歹,你只不过是贡士。若不是二哥你还能留京?”
只有心理自卑敏感、看不起自己的人才会看谁跟他说话都像是在拿架子。
张安朝只当没听见张安玉的话,继续说道:“我的官位是因为他才没有的。而且我听说了,今年我本来能中的,就是因为他,我才落榜的。”
“谁给你说的?”阮慕阳觉得张安朝真的愚蠢极了,“是不是让你做这些事的人告诉你的?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实际上她心里有数,只是不方便表现出来。
张安朝抿着唇不肯说。
“张安朝,你做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你二哥和廿一有什么好歹,你死一万次都不够。你若是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阮慕阳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这个张安朝真的留不得了。
在阮慕阳的示意下,莫见的手捏住了张安朝的脖子。
感觉到阮慕阳真的有杀他的意思,张安朝眼中露出了畏惧,身体紧绷了起来,立即露出了弱势道:“我说,我说。”
阮慕阳让莫见松开了手。若是张安朝一直是一副硬气的样子,也就罢了,还能说是有几分骨气。可是他一下子就求饶了。她厌恶地皱了皱眉。
莫见松开了手后,张安朝像是被吓得不轻,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上。他手撑在地上,垂着头,在阮慕阳和张安玉他们都看不到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和得意。随即,他抬起头来,求饶道:“是尹济尹大人!他许诺只要我这样做了,就给我安排一个官职!”
阮慕阳自然知道不可能是尹济的。
她小看了张安朝。
原本准备戳穿他,可是转念一想就决定继续将计就计。她皱着眉冷然问道:“真的是他?”
她今日本是想戳穿他,然后将他找个地方软禁起来,等到张安夷回来再处置,谁知无心插柳,竟然给了张安朝陷害尹济的机会。这后面肯定有人指使,那他们就正好继续将计就计了。
张安朝点头,恳求道:“二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都说了。”
到这个时候了依然不知悔改,阮慕阳心中一片冰冷,杀他的心更坚定了。
提前得知了内情的张安朝神色微动,见阮慕阳没有开口拆穿,便也没有说话。
“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官职被尹济收买了。”阮慕阳冷冷地看着他。
张安朝把头垂得更低了,唇边悄无声息地勾起了一抹笑意。十分得意,仿佛胜利者一样。
阮慕阳让莫见将张安朝送了回去,然后派人守住了他的院子,限制了他的行动。
“二嫂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张安玉一直旁观着阮慕阳与张安朝对峙。怀有身孕的女子在旁人眼里总是处于弱势的,是需要帮忙的,可是她却异常地冷静,还尤其思虑缜密,让张安朝得意地回去了。一点破绽都没有发现。
恐怕张安朝回去了还以为自己成功地将阮慕阳骗得团团转了。
阮慕阳的心思一直在转着。她一边要根据张安朝的反应想应对之策,一边还要猜测张安夷那里会有什么打算,如何才能配合到。
行刺的事情发生的突然,除了那一晚的书信之外,他们没有过任何联络,完全靠的就是默契和对对方的了解。
“四弟,你替我继续盯着张安朝,看谁会暗中与他联络。”裘太后不可能直接与张安朝联络。又不可能派信不过的人,所以跟张安朝联络的一定是裘太后很信任的人,或者说是亲系。
张安玉点了点头道:“包在我身上。”能参与到其中也算是巧合,这几天的时间里,他慢慢感觉到自己的稚嫩,感觉到了自己与那位二哥的差距。
这种差距无疑是他的动力。他提醒自己收住性子,沉住气。
看着阮慕阳突起的肚子,他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二嫂。你还是要好好调养身子。”对于怀有身孕的女人来说,思虑过重是不好的。
“多谢四弟提醒。”阮慕阳弯了弯唇。
她本以为这一胎会平平顺顺的,可是她的人生似乎就跟“平顺”二字没有多大的缘分。
待与张安玉商量好,刚刚安排好一切,沈未便来了。
“沈大人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要与沈大人说。”阮慕阳遣退了所有人。
沈未挑了挑眉毛:“嫂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慕阳点了点头。看了沈未两眼,她觉得沈未今日有些不同。虽说白皙的脸色还是带着几分病态,但是细细一看却透着一丝红润,气色比往日要好,可是她的眼下却有一片浅浅的青黑,眉宇之间带着一丝疲惫,这样子倒像是像是昨夜被人折腾了许久的样子。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荒谬。
沈未感觉到阮慕阳的目光,无端地有几分心虚,觉得好像被她看出来了什么一样。
昨夜她真的被折腾得不轻。尹济像是不知餍足一样,让她今日走路都觉得双腿间发疼,十分别扭。好在官服宽大,瞧不出异样。
大概真的是做贼心虚了。沈未主动问道:“可是府上有什么事?”
将自己方才的想法排除在外后,阮慕阳就没有多想别的了。她说道:“我下午的时候逼问了一下张安朝,原本以为他会供出裘太后的人,可谁知他说指使他的是尹济。”
“尹济”两个成功让沈未的跳了跳,一阵心虚。
“他应当是受人指使嫁祸尹济的。”沈未努力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说道。“裘太后想借此机会栽赃,增加我们对尹济的不满,让我们对他出手。”
张安夷找了几天了都没找到,在旁人眼里是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他这一派只剩下沈未一个中坚力量。裘太后是想从中挑拨,让他们两败俱伤,最后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
阮慕阳微微压低了声音对沈未说道:“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再拖下去恐怕太后会起疑。”在她决定让张安玉继续盯着张安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打算。只是她不知道张安夷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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