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脸色果然没有从前好看,眼底也露出些许憔悴来,见她打招呼,便跟她点了点头,顺口关怀道:“妍妍回来了?宝儿路上可乖?”
徐妍客气道了声谢,老太太吩咐道:“都别站着了,赶紧坐下说话吧!”
张氏于是便坐了下来,没有再去近处,假模假样的哄元哥儿。
看着这孩子心里头就愈发不是滋味,要是徐珊不出事儿,再过几个月,也能生下自己的孩子了,可老天不长眼,徐珊的命不好,听说自打失掉孩子,皇帝就再也没有召见过她。女儿在宫里头失了宠,自己也不好常常进宫了,每每只能通过别人来打听消息,当娘的心里牵挂的厉害,有了放不下的心事,夜里睡不好,病也就跟着来了。
可这一屋子人却都因徐妍母子的到来欢天喜地,老太太乐开了花,徐樊竟也罕见的露了笑,最可气的还是她张氏自己生的那两个儿子,把这个小家伙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何曾见他们为宫里头的那个亲姐姐愁过?
所以说儿子靠不住,终归还是他们徐家的!
张氏坐在一旁,越想越气,那股火没有来由,看了看徐妍,烧的就越旺,当初那个女人怎么没把她一起带走?怎么还是把她生了下来?碍了十几年的眼不说,若是没有徐妍,她的徐珊是不是不会落到而今这样的局面了?
张氏脸色愈发难看,可众人只当她不舒服罢了,老太太发了话,叫丫鬟们扶她回去休息,剩下的一家人在一起,热闹的吃了顿团圆饭。
已经许久未跟爹用饭,徐妍举筷之间偶尔抬眼,能望见爹头上的混在黑发之间的白色的头发,心情有些复杂。
小的时候渴望过他,后来也怨过他,在新婚回门时得知娘亲被爹背叛后也不是没有恨过他,可自己是她的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尤其当她也做了娘,能更加开阔的看事时,对于爹的感情,就更加复杂起来。
不是单单用恨或者不恨,可以解释的。
来时的马车上睡了一觉,可刚才跟众人玩过一会儿,元哥儿已经精神不济了,娘亲的饭并没吃完,他就又揉眼睛又打哈欠,渐渐烦躁起来。好在是在娘家,徐妍赶紧加快速度,等着把饭吃完,跟祖母爹爹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抱着小人儿回到自己的房中。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往怀里钻,那副可怜模样叫当娘的很是不忍,不再耽搁,赶紧解开衣襟,叫小家伙过瘾。
元哥儿大口吞咽,吃饱后就甜甜睡了过去,徐妍起身换了身衣裳,稍稍洗漱一番,也躺下陪儿子午睡。
这是她从小到大住了十几年的屋子,从当初的小丫头到如今的少妇,多神奇啊,如今带着儿子回来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来时婆母发了话,左右贺昱也不在,她打算在娘家住上一晚,也好多陪陪祖母,叫元哥儿跟外祖家也多亲近亲近。
不知过了多久,徐妍还沉浸在梦中,渐渐地,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啊,啊”声钻进耳朵里,梦中也能反应过来,儿子醒了,她便睁开眼,去寻小家伙。
不瞧不知道,一瞧就得了个大惊喜,小家伙竟然自己翻了身,正撑着小胳膊看她呢!
当娘的高兴坏了,连忙坐起来,拍手鼓劲儿,“宝儿这么厉害!”
见娘亲高兴,小家伙也咧嘴笑了起来,只可惜英雄没能逞太久,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没了力气,胖乎乎的小脸蛋儿挨在了床褥上。
徐妍忍不住笑出声,赶紧将小家伙抱进怀,亲了又亲,又是一个大本事,元哥儿会翻身了!
母子俩的嬉笑声引来了丫鬟们,得知元哥儿的本事,大家都为小家伙叫好,元哥儿也愈加有成就感,高兴地手舞足蹈。
可惜一家人都忘了件顶要紧的事,这小家伙睡醒是要把尿的,这不,众人都记得给他叫好了,单单忘了这一茬,果不其然,被小家伙来了个水漫金山。
元哥儿个不仅弄湿了自己的衣裳,身下躺着的床褥为没有幸免,徐妍好气又好笑,连忙叫丫鬟们收拾。
巧薇在带来的衣裳里挑了一下,拿出一套薄衫,轻手轻脚的给元哥儿换上,一边忙活一边跟徐妍感叹,“小姐您瞧,小公子长得可真快,奴婢记着先前才做好的时候袖子还长一截呢,您看现在……”
这句话入耳,徐妍忽然心间一动,打断她道:“你还记不记得,先前春荣说过,我娘曾经为我做了好多衣裳,连男娃儿的也有。”
巧薇想了想,点头道:“奴婢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看了看徐妍,试探道:“小姐要寻出来给小公子穿么?”
她笑笑,“既是我娘的手艺,给元哥儿穿也不错,主要娘的绣工好,我想找出来,也跟着学学。”
巧薇点点头,赞同道:“夫人的绣功的确少有人能及,奴婢这就去寻春荣姑姑。”
徐妍点头,又嘱咐一句,“跟她说,要是我娘还留下了什么,一并带来给我瞧瞧吧。”
“是。”巧薇应声,出门找春容去了。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春容和巧薇就一同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鬟,抬着几个包袱和几只木匣。春容跟她道:“大小姐,邵夫人留下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这些是当初给您做的衣服,匣子里的,奴婢记着是她的首饰。”
她点头道了声谢,叫乳母带着元哥儿出去玩,自己留下来细细查看娘亲的遗物。
虽然娘亲离开已久,但当重新触摸到跟她有关的东西,仿佛离得就更近了一些。她打开那些包袱,将一件件的小衣裳展开来看,虽是过去的样式,但经过娘的巧手绣工,半点都没有陈旧的气息,剩下的大多是男孩的了,据春荣说,女孩的那些,她小时其实都穿过,她默默感慨,原来从小到大,娘亲一直用这样的方式陪伴着他。
衣裳上的花样她打算日后慢慢研究,粗粗打量一遍后,便去看那几只木匣了,里面果真都是娘亲的首饰,有一套专门用红布包好的,她小心翼翼打开,发现是一整套金质的首饰,应是定亲时的信物。她想起娘为了爹远嫁,后却依然被辜负,心里很是悲伤,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再看看另一只木匣,里面是一沓信件,她翻开略看了看,原来是娘亲同杭州外祖家来往的家书,娘亲的字迹隽秀,行书间透着江南女子的秀美。
她打算将这些物件带回肃王府做个念想,便简单翻检了一下,忽然,被压在匣子底部的一个信封引了注意。
这信封染着淡淡的粉色,明显不同于娘亲与杭州往来的家书,虽然时间已久,但因被压在匣子底部,细细闻来,竟还有着似有如无的香味,这香味很是熟悉,可她竟一时想不起。
心里悄悄猜测,这难道是爹曾经写给娘的情信?心间微微一动,然而当她将内里的信笺展开,却一愣,那并不是娘的字。
带着疑惑,她继续读着信中语句,心止不住颤抖,原来那信上字里行间都是在向男子倾诉浓烈的思念之情,抬头所用的称呼是“侯爷”,不用多想,她便明白了,那是别的女子写给爹的情信。
可为何会在娘的木匣里?带着更深的疑问,她继续抽出第二封,再看下去,难免很吃了一惊,字迹仍是同一个人的字迹,但那信的抬头不再是“侯爷”,而成了“夫人”。
这个“夫人”指的可是娘?她继续读,越来越替娘心疼。
那写信的女子在向她娘亲恳求,称自己已经怀了徐樊的骨肉,徐樊也已经答应娶她,求她不要再从中作梗叫徐樊为难。
看看落款日期,竟是自己出生前的一个月。
一个月……
那女子说自己已经怀了爹的孩子,她也还记得春容讲过的那个故事,在娘亲怀着她的时候,爹曾经提出过要纳妾,后来是被祖母拦住的。可是她也知道,后母是在娘过世不久就进门的,否则,徐珊同自己也不会只差一岁,不,确切来说,是九个月而已,她的生辰在十月,而徐珊是在六月。
这样说来,这名写信的女子应是后母无疑了。
难怪这香味叫她觉得很熟悉,现在想来,这正是张氏身上惯有的味道。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想起去回看第一封信的日期,推算了一下,原来是在娘亲怀着她五个月的时候。
她不知道第一封信是如何落在娘亲手中的,然那信间的情谊描绘的那样浓烈露骨,确实看不出如今后母的样子,但从娘亲的角度出发,当一个女人怀着身孕,看到其他女子写给夫君的这样一封情信的时候心里何种滋味?还有,当她即将临盆的时候,却收到那包含着“逼宫”意味的第二封信,又是什么样的心境?
她自己也经历过怀孕生子,她知道那是女人最需要呵护的时候,试想一下,如果是贺昱负了她,收到信的人是她自己,她应该……会绝望。
绝望?
所以这会是导致娘亲最终难产,离她而去的理由吗?
她不能肯定,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个人在房中闷了许久,她决定替娘亲寻个说法。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丫鬟们看见,徐妍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巧卉上前询问,她轻声道了一声,“我去见见爹,你们好生看着元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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