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已叫皇帝封了淳亲王,小小的年纪,举手投足间有板有眼。
和皇兄寒暄了一句,见了上官露便热情的迎上前道:“臣弟见过皇嫂。”
瑰阳从永定背后钻出脑袋来对着上官露嘻嘻笑,扑上去搂住她道:“皇嫂皇嫂,瑰阳不在这么久,你可有想念瑰阳吗?”说着,又攀住上官露的脖子,“皇嫂,皇嫂,你额头上的伤好了吗?还有人欺负你吗?”
“皇嫂,皇嫂……你给瑰阳做好吃的了吗?”
瑰阳一开口就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两个孩子心地单纯,富有正义感。上官露很喜欢他们,两只手一边揽一个,瑰阳习惯性的靠在上官露身上。上官露的另一只手正要牵永定,永定却叫李永邦狠狠瞪了一眼,无奈的把手缩回去。
上官露不解的看了永定一眼,只见永定和永邦两兄弟互相瞪的跟乌眼鸡似的,李永邦发现了上官露投来的目光,拳头抵着下巴轻咳一声道:“永定都那么大了,该娶媳妇了。说,这段时间在外头,惹下什么风流债没有?!”
李永定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上官露惊诧的看着李永邦:“你浑说什么呢,他还那么小!”
在上官露心里,永定只比明宣大不了多少,瑰阳更是只高一个辈分,和明宣根本就是一样的孩子。
说着,便牵起永定的手,永定得意朝李永邦投去胜利的眼神。
李永邦暗暗磨牙,其时宫里上下几乎都知道了上官露有孕的消息,未央宫多多少少也有些风闻,李永邦最初还不知道,只是每次在永乐宫留宿的时候,她都以‘你搜宫伤害了我的感情’为由拒绝了他,弄得他很失落,直到有一天,福禄揣着一脸古怪的神情跑来跟他说,御膳上有一些无伤大雅的闲话,说是皇后主子近来胃口好的出奇,一顿饭能吃掉平日里三顿的剂量,莫不是有了吧?
李永邦狠狠一怔,揸着狼毫正朱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问福禄道:“消息可靠吗?御医那边怎么说?”
福禄答道:“皇后主子不让请御医,一般来说头三个月也查不出什么来。谦妃上回也是将近三个月了才肯定,皇后主子只怕是心里有数,先不说出来省的落个空欢喜。再说有些事陛下您不知道,奴才也是听接生的婆子们说的,宫里和民间都有这种说法,说小孩子都十分小气,头三个月不能说破,说破就不灵了,女人家怕孩子出事,非要等三个月整才肯承认。那时候孩子坐胎也坐住了,相比之前,安稳很多,要忌讳的也就不多了。陛下您说很久都没有……唔,奴才瞧着八成是有了,又不能跟您说。”
李永邦开心的什么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招来了御膳上的厨子问皇后爱吃什么,厨子一五一十的答了,李永邦愈加喜不自胜,拊掌道:“难怪那天太皇太后说什么酸儿辣女,皇后这胎看来多半是个小子。”说着,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十分得意忘形,也不及召礼部和钦天监了,皇后都不能把这事公开他当然也要当一级机密处理。
拿了一张纸看了一会儿后神来之笔似的写下‘明翔’两个字,举起来问福禄道:“禄子公公你觉得怎么样?朕的嫡子就叫明翔。皇后是中宫,执掌凤印,她和朕的儿子叫明翔,凤翔九天的意思实在是再好不过。”
要是位公主呢?福禄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奴才这厢里先恭喜陛下了。”
李永邦拍了拍他的肩,得瑟的好像双脚踩在棉花上,马上就要飞升了。
眼下见她肆无忌惮的拉着两个孩子,李永邦的一颗心简直是吊在悬崖边上。
再度跟上他们的步伐后,拉了永定到自己身边说悄悄话:“别说皇兄不和你交心,交待个任务给你,照顾着你皇嫂,别让瑰阳拉着她到处跑,你皇嫂而今跑不得,跌不得,碰不得,知道吗?”
永定狐疑的看着永邦:“为什么呀——?”
李永邦一脸‘你这个蠢货’的表情,李永定终于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刚要张口说什么就被李永邦一把捂住了嘴,“你皇嫂不叫人知道,你就当不知道。”
永定点了点头,他才松开手。
第63章 戏语关
等人齐全了,一一落座,寿宴正式开始,妃嫔们逐次献上贺礼。
太皇太后借口身子不适缺席,但送来了一卷经书,据说是请宝华殿的大师傅们开过光的,不但可以降妖除魔,没事请出来念一念,更可去除心魔。潜台词简单粗暴地指明了陆燕心术不正。
太后冷笑着向芬箬道:“老祖宗真是有心,还劳烦姑姑替我谢过太皇太后的心意。”
芬箬面无表情的道了声‘是’,便欠身告退。
皇后送的是红白玛瑙巧作双鱼龙纹花插,做工十分精美,世间罕见,太后见了爱不释手,赞赏道:“皇后果真品味不凡,送出来的东西总是叫人眼前一亮。”
上官露眉眼一弯:“太后过誉了。”跟着带永定和瑰阳过来给太后贺寿,这一双儿女皆是孝睿皇后亲生,即李永邦嫡亲的胞弟和胞妹。太后见了他们就如同见着傅蕊乔本人,一想到自家的嬢嬢一无所出,她傅蕊乔却儿女双全,心中自是不豫。
两个小的也不喜欢她,奈何太后是长辈,礼数总归要周全,所以永定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只是没有磕头。瑰阳也仅仅屈身一福,之后异口同声道:“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亲疏的态度一目了然,再在太后的称谓后头加了个娘娘,太后只能哼哼两声,皮笑肉不笑道:“淳亲王几个月不见,人越发机灵了。”
永定命下人提了竹骨带对节缝的京笼上来,接到手里后,向太后道:“太后先别急着夸儿臣,待儿臣送上这份礼,太后若是喜欢的,再夸也不迟,不过这小玩意难登大雅之堂,不能和皇嫂的心意相比,儿臣为的就是哄太后一个高兴,太后不嫌弃就好。”说着,揭开淡黄色的帘布,里面有一只鸟,有神的一双小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扑腾了几下翅膀叫起来:“太后万事如意,太后容颜永驻。”
“太后万事如意,太后容颜永驻…….”
是女人就爱听好话,陆燕还那么年轻,比起什么万寿无疆的空话,当然是‘容颜永驻’更合她的心意,当即开怀道:“这小东西可真得意。”
瑰阳也绕着永定高兴拍手道:“二哥哥的鸟真好,二哥哥的鸟真好。”
李永邦听了这话,一口酒含在嘴里险些喷出来。
李永定难堪的纠正瑰阳,小声道:“你姑娘家害臊不害臊,什么二哥哥的鸟儿,好好说话,是二哥哥养的鸟。”
瑰阳一脸莫名的看着李永定,她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二哥哥养的鸟和二哥哥的鸟有什么区别?分明就是二哥哥的鸟啊!二哥哥的鸟会说话呢!实在是稀奇!她扯着李永定的膀子撅着嘴不满道:“怪道二哥哥一路上藏着掖着不给看,原是在太后跟前卖乖,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给我弄一个。”
福贵从淳亲王手里接过笼子,递到太后跟前,陆燕看着只觉得有趣,拿手拨弄了几下,那鸟叽叽喳喳的跳,又叫:“太后容颜永驻,太后容颜永驻。”
席间的妃嫔们都稀罕死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昭贵人见缝插针道:“太后福气无双,连鸟儿都晓得给您贺寿呢。”
福贵道:“是呀,太后,您瞧这鸟儿喙为红色,前胸为粉红色,故坊间有名,叫‘粉红佳人’。翅膀上的膀花看的出是刚出窝的新鸟。”
新鸟爱叫,不像老鸟那么作。
陆燕十分欢喜,总算给了永定一个笑脸。
之后,仪妃又送了翠太平有象磬,谦妃送了一卷图轴,一只猴子伸长了胳膊在挑树上的马蜂,寓意‘马上封侯’;静贵人和昭贵人绘了一副白猿献桃:说的是牛头山法融禅师初到幽栖寺北面的山洞修行时,由于他具有超凡入圣的德行,以致百鸟衔鲜花来供奉他、群鹿卧石门听他诵经、虎狼等猛兽自动远离回避,猿猴主动奉上仙桃为他祝寿的情景。
静贵人道:“太后身份尊贵,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妾身等不敢在太后跟前班门弄斧,若拿不出顶好的东西来未免教太后失望,太后也不稀得这些凡品,更何况祝寿讲究心意,臣妾便和昭贵人合作了这幅画,望太后别介意妾身们粗鄙。”
太后扬了扬眉,笑道:“哪里,静贵人和昭贵人当真是心灵手巧,倒叫哀家刮目相看了。哀家听闻静贵人好佛,这幅画佛性十足,又包罗世间万象,实乃难得一见的佳作。”
上官露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白猿献桃?
白猿是假,里面的鹿是真,鹿通‘露’,说的是她上官露也要对太后俯首称臣。至于百鸟,说的不就是永定和瑰阳?那些虎狼猛兽,可不就是宫中众生像嘛。
上官露对静贵人和昭贵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道:“宫里仪妃擅琴,华妃擅香,裴娘子精于茶道,各有各的长出。但是论到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大概只有两位贵人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