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女尸的身上穿了铃铛儿的衣裳,永寿宫又刚好莫名其妙的走丢了人,内侍局便第一时间通知了永寿宫,太后获悉后气的脑仁疼。
叫了淑兰去认尸,淑兰心里不断地打鼓,她给铃铛儿出主意让她去求皇后,可谁也不敢断定皇后究竟会不会出手,所以眼下这具冻尸淑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铃铛儿,但不管是不是,淑兰都回了太后。
正是新年里,四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宫女们年三十晚上可以例外,晚睡等着辞岁,其他宫都是如此,唯独永寿宫飘着关于铃铛儿的鬼故事,宫女们个个早早的歇下了,怕熬夜的话,一不留神被铃铛儿的魂魄给逮住。待到初一,帝后和太后一同去慈宁宫伺候太皇太后,给老祖宗磕头,跟着吃春盘,接见王公贵戚。整个过程规矩繁琐,当主子的和当下人的全都忙得脚不沾地,还得打醒十二分的精神。
太后看着慈宁宫里颐养天年的太皇太后,想,这辈子看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不足够的,只有做到所有人跪着,独她一个人坐着,睥睨众生,才是真正的赢家。
事后,福贵问太后关于延禧宫要怎么处置。
太后气闷道:“算了吧,不管怎么样,大节下的是不适宜再动手了,就算是这年过了,延禧宫只怕也动不得了。”
而且从今年春节帝后的表现来看,帝后已经离心,两人在太皇太后面前表现的虽然十分和睦,客客气气,但言谈举止无不透着客套和疏离,可见彩娥的‘事故’还是起了一定的成效,既然初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让彩娥再多活一阵吧。
转眼到了上元节,各宫各院都做了‘元宵一品’,有核桃仁馅的,白糖馅的,还有玫瑰馅的和黑糯米馅的,都等着皇帝去吃一口,结果皇帝出人意料的去了慈宁宫陪太皇太后,由此,帝后不睦的传闻再一次甚嚣尘上。
待到正月里一过,皇帝解封,之前积攒下来的政务集中处理,皇帝一时间忙得分]身乏术,鲜少在后宫出现,偶尔几次露面,也都是在御花园里陪着明宣戏耍,或者干脆召明宣到庆祥宫教他一些启蒙的课业。
福禄递上去的牌子一次又一次的退了下来,直到春暖花开,皇帝才渐渐有了兴致,不过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一次帝后似乎是动真格的,除了公开场合,私下里几乎没有交流,皇后连送点心到未央宫这些起码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长春宫的仪妃于是拔得头筹,有一枝独秀的趋势。
可‘好景不长’,又或者说是老天爷终于开恩了,皇帝凋零的子嗣在这一年突然如雨后春笋般勃【发起来,不算上延禧宫已经待孕的一个,六月里,仪妃也由太医院探出了喜脉。自此,丽嫔和纯嫔开始平分秋色。
到了七月中旬的时候,宫里做完了中元节的法事,湘依人便开始胎动,皇后派了许多经验老道的婆子和丫鬟扎堆侯在延禧宫,没几天,湘依人便顺利诞下一个男婴。
皇帝适时正和内阁及礼部的官员在勤政殿讨论明年开恩科的事,消息传到那里,皇帝仅仅顿了顿,眼皮都没翻一下,就道:“接着说。”
礼部的几个官员私下里交换了一个眼色,便都知道怎么做了。
若是个女孩也就罢了,大可以不闻不问,是个男孩儿,礼部少不得有许多事情要张罗,头一件事是名字,接着内侍局要接手‘洗三’。
湘依人自产后一直很高兴,兴致勃勃的等着皇帝,然而皇帝非但没有去探望,仅仅派了内侍局给她送了一些赏赐和补品之外,就连孩子的性命也只字不提。后来还是皇后命人直接把孩子包了起来送到御前。凝香嘀咕道:“娘娘,您就算与陛下不能和好如此,但身在其位,也犯不着和陛下呛上。”
上官露笑嘻嘻道:“我没有呛他呀。我这是在恭喜他,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咱们的陛下撒下去的种子可算是有了丰收的果实。我是提醒他去验收一下……”
凝香无语,亲自把孩子送到未央宫,福禄见了发愁,凝香道:“皇后娘娘说了,名字都没有,内侍局可怎么安排洗三的仪式呀。还请公公帮忙请示一下吧。”
福禄硬着头皮,把孩子抱进了大殿,李永邦的一张脸霎时雪白,手中的笔顿住,一坨墨汁‘啪’的滴在簇新洁白的宣纸上,李永邦瓮声道:“回了皇后,就叫‘明恩’吧。”
一锤定音。
福禄叹了口气,背过身去,还得装作精神抖擞的去延禧宫给湘依人报喜,湘依人听了名字以后欢喜了半天,又哭了半天。
福禄奉劝道:“湘依人,老奴有句话,湘依人不嫌弃就且听着,这孩子叫明恩,前程便是喜忧参半了。所以请湘依人以后谨言慎行,切勿行差踏错。”
湘依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又觉得这层窗户纸被人捅破,自尊扫地,面上难堪极了,当即撇过头去敷衍的道了一句:“谢公公提点,有劳公公费心了。”
福禄淡淡一笑,他总是宠辱不惊的,他对湘依人的好意至此为止,要是再操心,那就是多管闲事多吃屁了。
第93章 龙舟游
由于去岁皇帝登基,情况特殊,故而太后的寿宴有理由隆重。今年,宫里接二连三的有人怀孕,先是湘依人,后是仪妃,相对而言,太后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因此太后执意从简,直到湘依人顺利诞下龙胎,阖宫紧张的气氛瞬间得到了缓和,且随着天气的渐热,人心也越发活络起来。
太皇太后在董太医的调理下,身体明显是好了一阵,可上了岁数是不争的事实,体能终归有限。宫里的大小事务渐渐力不从心,只是听不再过问,太后想着既然宫里又添了一个新孩子,八月的时候,像是为了冲喜一样,便提议为太皇太后做寿。
太皇太后不肯:“哀家一把年纪了,折腾什么呀!再说了,哀家之所以能平平安安的活到今天,估摸着就是从来不把寿辰当回事,所以阎王爷和陆判大人把哀家给忘了,现在大鸣大放的做寿,可不是得把牛头马面给招来?别,哀家贪恋凡尘,还想再多活两年。”
皇后笑道:“老祖宗净说戏话!您身子骨健朗,长命百岁。”说着,上前低声提醒太皇太后到:“老祖宗,您是最大的,您不肯做寿,下面的小辈们可怎么办?太后不用做不说,陛下为了尽孝也得从简,那臣妾的千秋节也没指望了,看来只有在永乐宫里下一碗汤面了事了。唉~”
太皇太后望着她哈哈大笑:“你呀你,说你老实,你比谁都坏,说你使心眼,你偏又耿直的全说出来,你就和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皇后憨憨的一笑,此事就那么定了,交给内侍局张罗。
鉴于太皇太后的身体可不如太后,很多繁文缛节可免则免,只有一项爱游湖是真的,且脚疼得关系,很久不出去走动了,今年便砍掉听戏这一项,直接泛舟太液池。
太后也正有此意,去年接着看戏的名义,她没少被指桑骂槐。
各宫于是都准备起来,延禧宫愁眉苦脸的,须知太皇太后何等尊贵,她们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又是太后宫里出来的,被归为太后的阵营,有嘴也说不清,去了少不得挨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白眼,可不去又不行,更加难看,索性皇后知道湘依人的难处,给她送了一条裙子,以解她的燃眉之急。
凝香把织成裙送到湘依人手里的时候,湘依人简直是受宠若惊,激动道:“娘娘,如此贵重的礼物,嫔妾受不起。”
上官露刚用凤仙花汁染了指甲,纤纤玉手搁在扶臂上晾着,曼声道:“没事,你拿着吧,并不是多珍贵的东西。你为陛下诞下龙胎,就是头功一件,不过一条裙子而已,赏给你很应该。再说了,本宫这把年纪也穿不上,不如你年轻,身材好,肉中有骨,方衬的起这条裙子。而且太皇太后的寿辰,你送什么都不合适,不如为老祖宗和陛下舞一曲助兴,难道你不想以后陛下能到延禧宫多走走吗?”
这话说到了湘依人心里去,她赶忙双手接过到:“娘娘为嫔切想的那样周全,嫔妾实在是感激不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要不是有娘娘的多番援手,嫔妾岂能脱困?!他日嫔妾绝不会忘了娘娘您的大恩大德。”
上官露竖起手指看了看道:“好话就不必多说了。拿出实际行动来吧。你虽然刚生完孩子,可一出月子已经恢复的这样好,到底是年轻啊,不可多得,希望到了寿宴那天,你不叫本宫失望,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回报。”
湘依人甜甜道‘是’,跟着便回宫彩排去了。
太皇太后寿宴的当日,龙舟载着所有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上官露以暑气太重为由,躲在船舱内不出来,皇帝则在众人的拥护下去船头赏景,诚邀太皇太后一起,但是太皇太后道:“大热天的,哀家就不去了,还是里头凉快,更何况四面装了玻璃,一样看得见,你们年轻人都出去吧,不必让我老太婆扰了你们的兴致,这里有皇后陪着够了。”
呼啦啦的一群人便跟着皇帝去了,仪妃安胎不在,华妃和谦妃便寸步不离的陪伴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