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些人敢明目张胆在镇上动手,她一万个不相信。
既然扮做客栈掌柜,想必准备在客栈里暗来,只是饭食上不动手脚,茶水里又不动手脚……那想玩什么花样?
谢姜万分不喜欢这种猜不准拿不透,掌控不住全局的感觉。
既然不喜欢……谢姜眸子一眯,细声细气吩咐:“新月,倒半壶出去。”
“是。”新月拎了茶壶,走到后墙窗下,待推开窗扇儿,瞅了外头是条巷子,此时大雨“哗哗啦啦”下的瓢泼一样,巷子里没有半个人影。
新月便斜了壶嘴儿往外倒。
倒得只剩下小半壶,这才关上窗扇儿。
见她拿了茶壶回来,谢姜指指瓷杯子:“每杯子里倒两滴,做个样子,然后咱们……装做晕过去了。”
喝蜜糖水能喝晕过去?
这回不光北斗挠头,韩嬷嬷也是老眼眨巴眨巴,一脑门子糊涂。
还不明白?
谢姜招招小手,等三人凑过来,便捏了腔调儿,小声道:“既然费老鼻子劲儿占了客栈,这些人便是打了势在必得的主意。”
说了这句话,稍稍一顿,又道:“暗地里下手,不外乎迷药……毒药……毒烟……迷烟这几种。这屋子前后有窗,两边墙壁又是木板,所以我断定他们不会用烟熏。”
不会用烟熏,便只能用药。
要是用药,饭菜中晚茶里最容易下手,错过今晚,到了明天,几人一走……这些人还是白忙。
前半拉意思韩嬷嬷整明白了,只皱眉想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老奴想不明白,既然夫人断定茶水里有古怪,但事实上壶里又真切切是蜜糖水,这是怎么回事?”
谢姜两手一摊,叹气道:“……我也想知道。”
说了这句话,谢姜眸子由韩嬷嬷老脸上一扫,转瞬又落到北斗脸上,挑了眉梢道:“正因为想知道螳螂捕蝉,谁人跟在后头做黄雀,所以才要装晕。”
兜了一圈子,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韩嬷嬷同两个小丫头对了个恍然大悟的眼神儿。
既然明白了主子的打算,假装布局这种事儿,三个人自是架轻就熟。
“夫人,夫人先上榻……”
新月扶了谢姜上榻。
这边儿韩嬷嬷打翻了油灯,而后北斗一溜儿“咣哩咣当”,踢翻了榻座儿,掀翻了木桌子。
眼看她窜过去又抓住雕花盆架子,韩嬷嬷忙压了嗓音训斥:“行了……晕就晕了,又不是吃了疯药打一场,快进去。”
北斗这才意犹未尽放下盆架,跟了韩嬷嬷进内室。
屋外风狂雨骤,雨滴子打了窗棂子“劈啪”作响。
半刻过去……半个时辰过去……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几排客房渐次熄了灯。
天字第二房里幽幽暗暗,没有人声……没有咳嗽……没有人打呼噜……
仿佛里头的人都睡的沉了,或是……死了。
原本照着每间客房的廊檐下都挂了灯笼,这会儿不知道是雨打灭了还是怎么,几十盏灯笼灭了个净光。
迥廊上一片昏暗。
趁着夜色昏黑,四条黑影子轻手轻脚拐过去弯儿,又往前走了七八步,便在天字第二号房前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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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套中套谁人入套
走在前头那个灰衣汉子,贼眉鼠眼瞅了一圈儿,眼见廊下一片昏暗,连个猫影子都没有,便摆了手招呼后头:“人都迷晕了,进去罢。”
另个黑衣汉子便挤上去,由靴子里掏了短刀。
只他刀尖插到门锁处一压,立时察觉到刀尖着力处空空荡荡,仿似里头压根儿没有闩门。
这人便一脸遗憾,忍不住压了嗓子嘀咕:“这几个妇人也是粗心,怎么连门都不闩?”
前头那个听了,也是忍不住生气,抬脚蹬在拿了短刀这人屁股上,道:“老大的迷药何其厉害,喝了它抽筋剥皮都不会醒,还顾得上闩门?快些,办了事儿好回去睡觉!”
拿短刀这个正弯了腰,使刀尖顶开一点门缝,眯了眼往屋子里看,冷不妨屁股上挨了一脚,且对方使的劲儿又大……
拿短刀这个不由“哎呀!”,随之站立不住,向前一扑,“咣当”栽进屋子里。
外面又是哎呀又是咣当,屋子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几个汉子便各个心里有数……里头这四个妇人真是喝了迷药。
且众汉子又万分清楚迷药的厉害。
后头两个人便绕过拿短刀那个,放心大胆地进了屋。
拿短刀那个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裳,使空着那只手掏了火折子一晃,屋里刹时亮了。
跳烁的光线下……
先前踢人的灰衣汉子四下里一看……茶壶倒在地上,圆圈儿扔了四只抔子,两只倒扣于地,另两只里面似乎还剩几滴子茶水。
而屋子里桌翻榻倒,似乎有人站立不稳,以致于昏矒中碰翻了家俱……
灰衣汉子看了几眼,便嘴角向下一撇,嘿嘿狞笑道:“张大张二……去里屋,等找到了老大要的东西,再将那个大眼小丫头拖出来。”
后头进来那两人便闷声不响,掀帘子进了内室。
拿短刀这个听着不对,目光闪烁半晌,忍不住皱了眉问:“拿东西就拿东西,拖小丫头出来做甚?”
灰衣汉子眼里凶光一闪,咬牙道:“她骂我是笨蛋!”
脱口说出这句话,灰衣汉子仿似觉得丢了面子,紧跟着又恶狠狠道:“某素来不喜妇人,只这个……某倒想尝尝滋味如何。”
拿短刀这个张了张嘴,想劝两句,怕灰衣汉子凶悍性子上来,又要踢人。
这人便绷住嘴巴,老老实实举了火折子照亮。
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刚才与人说着话,灰衣汉子倒不觉得,这会儿屋子里一静,他立时察觉到势头不大对。
自从张大张二两个人进去,内室里除了最初有人唔了一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丁点儿动静。
雨声淅淅沥沥……
房门虚掩着,风从廊下刮进来。
刮得珠帘子悠悠荡荡,珠子撞了珠子,发出细碎的“喀嗒”声。
内室里一片静谧。
灰衣汉子盯着珠帘子,低声喊:“张大……。”
内室里没有人应声。
灰衣汉子一时汗毛直竖,壮了胆子又喊:“张二……。”
内室里依然静悄悄……
灰衣汉子眼珠子转了几转,抬手指了拿短刀那个道:“你……进去看看。”
拿短刀这人朝他翻了个白眼,嘟哝道:“里头不过四个被迷翻的妇人,狼耳哥又不是不知道,张氏兄弟垂涎那个小娘子美色已久,这会儿怕是逮住机会快活……”
这人边嘟嘟哝哝,边掀了珠帘子走进内室。
他刚进去,还没有来得及看见里头什么情形,陡然间眼前一暗,仿似火折子熄了。
只是……紧接着下一瞬间,嘴巴……鼻子……脖子,立时便被人连扼带捂,刹时动弹不得。
再下一瞬……他两眼一翻。
新月小心拿下这人手里的短刀,而后向谢姜打了个手势。
谢姜朝外指指,用口型说道:“……去……别让外头那个跑了。”说了这个,看新月仿似理解了意思,她又扭脸看北斗,依然用口型下令:“……拖了这个绑起来。”
三人指挥也罢,动手打人绑人也好……
依然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一墙之隔的天字第一号房。
天字第一号房里也是没有点灯。
留白贴着墙壁,凝神屏气听了半天,除了刚才有人进屋时一声“哎呀”,又一声“咣当”,再有两个男子说话,始终没有听见有女音。
他便回身看了自家主子,一脸困惑道:“主上……那边儿始终没有妇人开口。”
萧仪曲指在桌子上叩了叩,数声之后,皱眉问:“泼墨不是将茶换了么?”
“换了。”
留白答了这句,想了想,便又低声解释“狼耳下过了迷药,曾往柜子里去找瓷杯。泼墨便趁机将茶壶调了包,过后又盯着他将茶送去隔壁,直等小丫头关了门才离开。”
亲眼见匪徒下药,又亲手将药茶换成蜜水……再一直盯着送到地方……那现下隔壁无声无息,仿佛谢姜主仆都着了道儿。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萧仪思忖良久,仍旧云里雾里想不明白,不由眉头一皱,抬了手去揉额角。
眼见主子脸色不大好看,留白道:“不如卑职潜去隔壁,到时一看便知。”
“……不能去。”
萧仪放下手,苦笑道:“九夫人心思高深莫测,万一她有什么盘算,而你进去恰坏了她的事儿,介时是救人还是害人,反倒说不清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留白抬手揪揪鼻子,哝哝道:“咱们只能等着么?”
萧仪吁了口闷气,道:“只能等等看……”
既然等着,留白便又弯下腰来,将耳朵贴到墙上。
隔壁房里仍然一片静寂。
廊檐外雨势随着风势,哗哗沙沙,一时急一时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