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城神色骤变,倏忽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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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了烟古斋的门,向外行了至少一顿饭时间的杨珥,仍是六神无的。早晨和严老的炫耀似乎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却成了笑话。
一只手掌抓着几颗青枣,笔直地伸到了杨珥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烦闷地推开,“我不买。”
正欲绕道而行,一声“长公主”却让她顿住了脚步,她厉眼望了过去,随即有些错愕,一身枣农打扮的大叔,瞳孔里闪着冷凌的神色,不正是她的贴身死士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张望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神秘道:“这是二七想的办法,说是担心长公主已被人盯上,这样跟着的话更能掩人耳目。”
杨珥嘴角一抽,这二七又在没事找事做,每日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次不是查明了偷听墙角的就是只黑猫了吗?
算了,也是他们尽心尽力,小心驶得万年船,只要做好死士会时不时地变装出现的心理准备就行了。
“你来得正好,派人查一下那位方公公的来历,切断他身边任何能够查到我所在的线索,这阉人不是个善茬。”杨珥装作挑选青枣,边走边说。
死士犹豫出声,“要不,属下帮您……”眸中寒光一闪。杨珥摇了摇头,“刚才听何婆婆说,这方公公似乎善于交际,并不是一个默默无闻之辈,杀他怕是会打草惊蛇。”
死士应下,思索道:“那名为陈城的伙计如何处置?竟然敢暗算长公主,这举动够他在阴曹地府走上个好几遭了。”
讥笑浮上了杨珥的面庞,她拾起了一个烂掉的枣子,扔到了路边,“何婆婆并不是好糊弄的人,他费尽心思想要留在烟古斋怕不是那么容易了,杀了他?怕是太便宜了他,你想办法,让他在任何地盘做事,都待不过三日。他不是喜欢玩心机吗?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机,能不能深过我的手段。”
死士暗自里瘪了瘪嘴,庆幸万分,幸亏自己是长公主的人,不然若是和她作对一方的人,指不定怎样的哑巴吃黄连呢。
“你退下吧。”杨珥吩咐道,死士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撇了一眼路边,迟疑道:“长公主可是要找林公子,需要属下想办法将门卫引开吗?”
杨珥蓦地一愣,看向眼前古朴的门庭,不正是林无意所在的柏舟书院吗,自己恍惚间,怎么走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讲堂内,正在摇首念书的无意君,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心下生疑,正是换季的时期,自己莫不是感冒了?
傻小子,是你阿(xi)姐(fu)来找你了,正在门外念你呢~
第30章 【捉】执玉萃华缨
待杨珥回过神来的时候, 才发现此时已临近巳时末,骄阳升至当空,为了躲避刺眼的光华她快步走到了书院不远处的一颗参天大树下, 死士也忙跟着走了过来。
她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倦怠, “不用了,还是莫要打扰他了。”死士闻言垂首, 朝她一鞠躬, 准备告退。
“等一下。”杨珥忽然把他叫住,他疑惑地看向她,她问:“你的编号是多少?”她一向对除了二七以外的死士漠不关心,因为她不想对时刻准备赴死的人付诸任何真心,即便这些人是为了她去死。
只是近几日,这位比她看上去都要稚嫩的少年, 与她交往颇多, 十分的尽力, 让她不得不对他多留心些。
他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由于长公主的身份尊贵, 所以能够近身您的死士数量极少, 无需编号, 长公主唤我执婴便可。”
杨珥心中一怔,手执长缨,好一个名字!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少年,二七比她年长, 每次同她说话,就算是请求,都带着些兄长的警醒之意,也更让她觉得踏实些。
而执婴,同样是普通的样貌,但瞳孔里的干净竟让她生出了自愧不如的心思,每一次不小心与她对视,都会匆忙地红着脸躲避开来,生怕她把他吃了似的,也不知道二七是不是和他说了些什么,怎么这样惧她。
他和林无意一般的年纪,本是有着大好的未来,却只能躲在暗处,无见天日。
“为什么成为死士?”杨珥凝神问道。
他面无波澜,“三岁时被暗卫从路边捡来,因为少不记事,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她点了点头,大多数死士都是这样悲苦的身世,也是暗卫故意挑选为之,只有了无牵挂的他们才会专心为皇家卖命。
但是转眼便奇怪道:“那二七的名字……?”执婴摇了摇头,“我们死士的名字都是由上级赋予的,但二七的名字是他执意自己取的,属下也并不清楚其中原由。”
她心有疑惑,却不再多言,而执婴也张罗着青枣生意,消失在街边络绎的人群中。
往来的人声再喧闹,似乎在书院门前都会克制一些,这柏舟书院是三阳县的庄严所在,而书院里面,更有杨珥心中的一片净土。
她望着门檐无言,纷乱的心神也沉静了下来,今日的事让她忽然间就明白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自己离得再远,还是离不开京中的是非,往后的日子里,还会遇到更多来自宫中的“方公公”,甚至身份比他要尊贵太多,自己一定要打起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同时,宫外阴损的人,与宫内人的城府不遑多让,就算在宫里艰难地存活了下来,可是也有可能因为自己的掉以轻心,在宫外落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今日失了活计,便是小惩大诫。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肩被人拍了两下,她莫名地回头,发现了一只松弛肥胖苍老的手停在了面前,望着上面针状蠕动的小生命,她愣神地呆了片刻,随即瞳孔放大,尖叫了起来:
“啊!!!!!!!!!”
庖厨猛然捂住了双耳,五官扭曲,觉得地皮都被她的嗓门给嚷裂了似的,忙站远了些,惊恐道:“小姑娘你是属虎的吗?要不是我这个老家伙年老了,耳朵本来就不好使了,这一下子怕是要被你给吼聋了!”
杨珥被吓得定在了原地,舌头还在打结,“爷爷爷……爷爷你好坏,竟然拿虫虫……虫吓唬我!!!!!”
庖厨挺着圆滚的肚子,笑得开怀,“我看你一个人站在树下好久了,一副自怨自艾的神色,决定来吓一吓你,怎么样,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些?”
她拍了拍胸脯,这才缓过神来,发现刚才的沉郁竟然真的瞬间一扫而光了,放松至极,但仍嘟着嘴,不乐意地看着庖丁。
庖厨义正言辞地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况且,这可不是什么害虫哦,说到底你的缎鞋都是它的功劳呢,这是蚕宝宝。”
“什么?蚕?”杨珥瞪大了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惧的样子,不敢靠近。庖厨猛地举到了她的面前,疑惑道:“你竟然不认识?”
她有些尴尬地讪笑,自幼除了蚂蚁以外的虫都怕,所以一直在宫里被保护得好好的,连只黄蜂都很少碰到,这柔桑陌上的蚕更是没机会见着了。
忍不住轻微地挨了一下它,无骨的柔软像极了林无意给她蒸的夜宵包子,再看到庖丁脚边的篮子里装满了绿叶,上面还趴着不少黑白相间纹路的幼蚕,她一阵胆寒,不敢再多看一眼。
仰头望树,了然道:“爷爷是在摘桑叶啊。”原来自己一直站在一棵桑树下。
庖厨含笑点头,“小姑娘在这闷声叹气的为何事烦忧啊?不妨让爷爷给你排解一下?”
杨珥还记得上次在灶间,爷爷听到她饿,二话不说就给她包饼的举动,那份温暖一直停留在心间。本来一直觉得没什么的,被他这么一问,当下心里便委屈连连:“我把活计丢了,正默默地惆怅呢。”
庖厨支着下巴沉吟道:“这一定是你的雇主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爷爷!”杨珥撅着嘴巴娇声抗议。
他笑得脸色都红润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瞧瞧我手中的这只蚕。”
杨珥闻言望了过去,发现它正耷拉着脑袋匍匐在老人的掌心,生怕自己摔了下去,紧扒在上面。
她没明白庖丁所指,他诚恳地说:“在我刚拿起它的时候,它慌乱无措,四处攀爬,企图离开对于它很是陌生的手掌。而小姑娘你现在就像它一样,只是被一双莫名的手牵扯住了脚步罢了。”
她眼里多了些似懂非懂的神色,庖厨继续刚才的话,“它现在一定也很沮丧,但是它没有冲动地跳到手心外的深渊里,而是换了一条路,找到了手心,静待别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他把它安稳地放回了竹篮内,适应过后的它随性地大吃特吃起来。杨珥明了,只是复而垂头丧气,“可是我的机会不知道何时才能到来。”
庖厨的嘴角弯起了神秘莫测的弧度,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句:“小姑娘识字吗?”
杨珥心下奇怪,但还是谨慎地回答:“识得,也写得,但吟诗作对估摸是不行的。”
庖厨摸清了她的学识功底,勉强还算满意,“认识字就成,藏书阁里的小书僮因为母亲生病,故而辞了活回老家去了,书院的管事正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接替的人呢,有没有心思来书院玩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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